在這難得的寧靜中,本該守衛森嚴的韓王宮卻暗流湧動,一道略顯纖細的黑影在黑暗的掩護下,在偌大的王宮中肆意穿梭如入無人之境。
“颼颼颼......”
就黑影在王宮中行進的速度,足見此人對王宮地形、禁軍布防及禁軍換防時間極為熟悉,完美的避開一隊隊巡邏的王宮禁軍,朝著后宮深處狂飆,風聲中夾雜著幾不可聞的衣袂勁風聲......
......
月華宮偏殿,一名年約七八歲左右的少年躺於榻上。
床榻不遠處的案幾上,擺著一座青玉盤龍台,玉台上,一顆成人拳頭大小的淺藍色夜明珠散發著熒熒之光。
白綠相間的珠光下,少年雙目緊閉,眉頭緊皺,額頭布滿細汗,雙腿繃得筆直,雙臂懸空,不停的來回揮動,仿佛在驅趕著什麽。
“不......啊......砰......”
忽然,少年來回揮動的雙臂猛然拍在床榻上,在寂靜的偏殿內發出一聲轟響。
與此同時,少年驟然睜開雙目坐起,撐在床上的雙臂不停地顫抖。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聲充斥殿內,少年渾身冷汗淋漓,雙目四顧,略微定了定神,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
“咕咚咚......咳咳......”
緩了緩神兒,少年起身下榻走到案幾旁,捧起陶壺仰頭一通猛灌,結果喝的太急把自己給嗆著了,彎下腰不住的咳嗽。
“嗖......”
突然,一抹寒光乍現,一股鋒銳無比的勁風向少年背後襲來。
危急關頭,背身的少年似是有所察覺,於電光火石之間低身扭腰,險險的避開要害,盡管反應及時,後背仍被劍氣掃到,一道血痕乍現,鮮血將後背衣衫浸紅。
無暇理會後背,少年飛起一腳踹向後方。
劍勢已老,襲擊者已來不及收劍,左臂下劈,擋住腿襲,借力向後飛退,離少年大概三四米左右站定,右手揚起,手中寶劍遙指少年面門。
暫時擺脫危機,少年直起身轉過身來,只見偏殿中憑空多出了一個黑衣人,渾身殺氣凌然。
此時,少年並未大聲呼叫,也不理會背後的傷口,挺直身軀一動不動的盯著眼前的黑衣人,臉上的神情看似冷靜,眼中卻露出一抹驚慌,一閃即逝。
一擊不中,黑衣人毒蛇般的瞳子裡摻雜著一絲驚訝,少年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剛剛少年那一腿雖然迅捷巧妙,但力道不足,倒是他過於小心謹慎了,如果硬受這一腳直接揮劍一擊,任務就完成了。
背後的傷口隱隱作疼,面對這種謹慎又耐心的殺手,少年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無奈:“母親啊母親,咱們娘兒倆這是讓誰盯上了?”
盡管明知道對方不會回答,少年還是忍不住發問,語氣中,頗有些認命的感覺:“兄台,臨死之前,能否告訴本公子,是何人派你入宮行刺的?”
當今韓王韓安繼位還沒幾年,韓國朝堂除了大將軍姬無夜與相國張開地兩大巨頭之外,還有好幾個實力不弱的派系存在。
韓安有寡人之疾,新鄭各大家族姿色上乘的小姐不少都入了宮,少年的母親便是其中之一,懷疑的目標太多,一時之間,少年還真摸不準是何方勢力想除掉他們母子。
“死人,沒資格提問!”
黑衣人不含任何感情的語氣,令少年有些頭疼,今年父王韓安恩寵過重,難免遭人覬覦,這已是第二個來刺殺他的刺客,是否與上一個來自同一家,現在還無法確定。
略顯無奈的歎了口氣,少年抬手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
“那個......我覺得你可能有些誤會,我說的臨死之前,指的是你!”
“什麽?”
許是少年的話令黑衣人覺得有些可笑,或多或少的有了那麽一絲心神松懈,凝聚到頂峰渾然一體的氣勢威壓,出現了一絲裂縫。
少年這麽說自然是有他的目的,在黑衣人心神露出破綻的一刹那,將手中陶壺向上一拋,尚算幼小的身軀突然幻化出數道殘影欺身而進。
少年動手的那一刻黑衣人已經回過神來,驚而不亂,一邊退步後撤,一邊撤劍回拉。
黑衣人反應不慢,然而,他過於低估少年的實力與速度,劍還沒完全撤回來,少年的攻擊已然臨身。
“砰、砰、砰。”
只在眨眼之間,少年在黑衣人驚懼的眼神中朝他的胸腹間連環三掌拍出,掌勁剛猛暴烈,勢若奔雷。
巨大的勁力襲來,胸腹間劇痛無比,黑衣人不由自主的彎成蝦米狀,身軀如風中柳絮,被猛烈的狂風刮的向後拋飛,砰的一聲後,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被擊飛在空中的時候,少年僅在這瞬息之間,雙手以奇特手法連點他膻中、肩井、環跳、章門四處穴道,之後借勢後撤,正好將落下來的陶壺接住。
“噗......”
一口鮮血噴出,黑衣人如同死人一般癱在地上,冰冷的雙眸滿是不敢置信,他接到的情報,韓王第十子韓衝,年近六歲,天資聰穎,極得韓王喜愛,習武一年。
一個剛習武一年的目標,修為居然遠在他之上......
......
說到韓衝,不得不提一下其母李鳶。
李鳶乃是新鄭李家大小姐,性格溫婉,姿色不俗,因韓衝受寵而得封月華夫人,一躍成為后宮新貴,論后宮地位,隱然可與紅蓮公主之母魏夫人比肩。
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蒙受韓安恩寵固然可喜,可母子二人卻也因此招來殺身之禍。
李鳶身邊有李家陪嫁入宮的武侍宮女和韓安精心安排的宦者侍候,刺殺她風險不小,韓衝則截然不同,一來,他尚且年幼,二來,他不喜歡內侍、宮女夜侍,經李鳶允準獨居一殿,相比李鳶, 刺殺韓衝要容易得多。
可誰又能想到,小小年紀的韓衝居然隱匿著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
直到此刻,黑衣人才反應過來,剛剛韓衝喝水時被劃傷的那一劍,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
蹲在黑衣人身邊,韓衝一把撕掉他蒙面的口罩,露出一張十分普通的面容,在他身上細細搜尋了一番,撕開衣服查看他身上是否有特殊標記,結果一無所獲。
“你實力不弱,可惜選錯了目標,很遺憾,這是一個悲劇!”
刺殺失敗,武功被廢,黑衣人別無他想,隻想死個明白。
“你是何時......發現我的?”
漫不經心的瞥了黑衣人一眼,韓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從你接近偏殿開始。”
“怎麽......可能?”
“要不是你足夠小心謹慎,不趁我裝做噩夢動手,我又何須假裝嗆水,引你上鉤!”
弄明一切,黑衣人苦笑一聲,坦然求死。
“輸的不冤,動......動手吧!”
“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給你一個痛快!”
“嗚呃......”
上一個刺客比較倒霉,那是韓衝初次與人生死相搏,因為急於製服對方,沒能控制好力道,一時失手給打死了。
這次好不容易拿了個活的,又死了,心情鬱悶的韓衝少有的爆了句粗口:“臥槽。”
不過,這也算是給韓衝上了一課,再有殺手落在他手裡,死亡,將會變得十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