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物價飛漲,要想不漲菜價,便只能換便宜的官場豬肉了。”
南城菜市大街的一處路邊餛飩攤上,一些食客挑剔著餛飩的肉味,而在包餛飩的攤主也只能解釋。
“唉……倒也是,米價都漲到三文半一斤了,你這餛飩面價格沒漲也算良心了。”
“吃麵吧,等會還得去碼頭做工呢。”
“著什麽急,鄉野的工人都回家種地了,眼下碼頭工位多著呢,晚一個時辰去也沒事……”
食客聞言,唉聲歎氣的同時,也透露了一些消息。
朱由檢和崔應元以及兩位身著便服的錦衣衛坐在攤位的一處矮桌前。
朱由檢一邊吃著餛飩面,一邊聽著背後的百姓議論,心裡也了解了一些情況。
他走訪了兩個時辰,算是看到了不少需要解決的問題,也看到了百姓的民生。
就民生來說,由於今歲北直隸大旱向西退去,因此許多因為乾旱而進城打工的農民都返鄉耕種了。
這讓原本人多工少的就業環境改善了不少,一些出賣力氣的工作都騰了出來。
眼下京城就業崗位和勞動力勉強持平,一些生意人自然也就不敢像之前大旱一樣壓低工價,而是將工價恢復到了天啟六年的時候。
自然,他們恢復工價也是因為朝廷這邊朱由檢下達了令旨,地方衙門監督的結果。
在大旱最嚴重的時候,京城給出的力夫工價只有一天二十文,而眼下則是恢復到了一天三十文。
實際上這工價如果按照市場情況來說,應該是需要幾年才慢慢回升的,畢竟生意人抱團壓低工價,工人對他們也沒有一點辦法。
不過在朝廷的監督下,北直隸的生意人還是不敢鬧事,紛紛恢復了工價。
為此,他們沒少在背地裡罵朱由檢,因為朱由檢的一個政策就讓他們少賺了不少銀子。
這些東西朱由檢都知道,只是他還是覺得要親眼看到京城的就業環境才行。
至於民生的柴米油鹽和各種物價,朱由檢也基本看了一遍。
柴鹽布匹這些東西由於官府把控,加上閩浙沒有鬧旱,因此價格一直十分穩定。
至於米、油等農作物加工的存在,則是因為大旱而漲了不少價格,不過朝堂的常平倉一直持續放糧,交趾的花生產量在近年異軍突起,因此米價和油價還是能控制。
不過即便如此,眼下的米價也算天啟年間比較高的時候了。
天啟年間情況最好的時候,京城米價也不過兩文七八罷,三文半卻是算高了。
只是糧食的問題,朱由檢在三年內不會特別擔心,因為旱情正在消退,除了山西和陝西比較遭罪,北直隸的米價應該可以跌回兩文七八的程度。
他在意的是怎麽利用這三年時間,讓百姓積攢足夠多的抗旱資本。
這四年的旱情中,絕大部分百姓靠著朝廷分地後積累的家產基本都消耗殆盡,百廢待舉。
面對下一波更嚴重的大旱,朱由檢在這三年時間裡的手上事情很多。
建虜得滅,百姓資產得積累,反腐要持續,諸藩得站住腳,官學得一步步推廣,戶籍制度要逐漸落實……
總之事情太多,而最關鍵的還是前面三點。
“各省鐵路的路基建設什麽時候開工?各省的募工數量又是多少?讓人去查查……”
朱由檢低頭吃著餛飩,卻穩重的下令,而不用崔應元開口,旁邊的錦衣衛千戶便起身去往了一些小巷裡。
隱藏的錦衣衛連忙去詢問,而朱由檢則是吃了整整一盞茶的時間才停下,
擦了擦嘴後起身繼續在人來人往的菜市大街刻意散步。京城的物價怎麽樣?百姓的生活如何?就業有沒有問題?府衙和縣衙有沒有欺負百姓?
這些東西,他得慢慢問,細細問……
等他看的差不多,他便逛到了東城,而派出去的錦衣衛也在半個時辰後將消息送到了他手上。
按照朱由檢的政策,九條鐵路同時動工,但鐵路建設並不是直接鋪鐵路。
因為曾經的驛道留給了府道修建水泥路,因此鐵路得重新規劃,路基得重新建設。
工部的人還在跋山涉水的篩選路線,被授予工部尚書的周延儒也在火急火燎的從四川趕往京城,預計周延儒五月抵達京城,而工部六月初一完成基本鐵路路線的匯總。
由於是大旱情況,今年的雇工不是看工部的需求,而是看災民的需求。
因此各省鐵路基本是一邊選擇制定,一邊雇傭饑民開挖。
工部的預計裡,路基工程會佔據每個工程五分之一的時間。
盡管九條鐵路工期十五年,但每條完工時間並不一樣。
如京門鐵路,這四十裡的鐵路,工部的勘測人員已經交出了答卷。
工程在三月二十動工,預計募工五萬人,四月初一開始路基建設,五月十五路基完工,五月十六鋪設鐵軌,八月十五完工測試,最遲九月底可以通車,造價二十五萬六千兩。
整個工期在六個月,由於雇傭人數太多,加上這條鐵路只有三處站點,波及不過三萬多人,因此工部預計得一百四十年才能回本。
不止是京門鐵路投入和收入不成正比,可以說所有鐵路都是如此。
朱由檢沒看這些,只看了時間。
九條鐵路的工程裡,京門鐵路在今年可以投入使用,說不定屆時第四版蒸汽機都沒弄出來,它便可以通車了。
其次是京城至天津的京津鐵路,同樣是四月初一開工,預計明年底通車。
這兩條鐵路並不長,加起來也不足二百六十裡。
相比較他們,剩下的七條超長鐵路,最早完工的一條也需要七年時間,即京城通往沉陽的京遼鐵路。
至於其他的就不用多說了,朱由檢簡單看了一遍便將紙折起來還給了崔應元。
走到東城自然便距離齊王府不遠了,沒有過多猶豫,朱由檢選擇了返回王府。
百王坊內異常安靜,正常來說諸王也不會出門閑逛,因為王府本身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城鎮。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從去年開始的諸藩不斷遷移。
大半年的時間,十余位藩王,四十余位郡王紛紛遷移,按照時間來說,最早遷移的諸藩,應該在二月便抵達了南亞。
黃龍那邊應該是收到了朝廷的書信,知道了朝廷支援小西洋的安排。
不過按照時間和之前的情報來看,眼下他們應該在忙著抵禦莫臥兒……
“放!”
“彭彭彭——”
當朱由檢返回齊王府的時候,如他所想的一樣,猛烈的炮擊在印度半島中南部的德乾高原響起。
不同的是,發出炮擊的並非是明軍燕山火炮,而是莫臥兒軍隊的加農炮。
莫臥兒王朝與其他蒙古汗國不同,他並非是單純的遊牧國家,而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火藥王朝,並且這是從立國起定下的制度。
盡管莫臥兒王朝的開國皇帝巴布爾是突厥化蒙古人,但他卻特別善於利用各種火器。
上行下效,巴布爾都如此,後世子孫自然也不差。
因此在大規模使用火繩槍上,莫臥兒的使用時間甚至比許多歐洲國家都要長。
不僅如此,莫臥兒帝國在希穆等地建立炮廠,早在上個世紀就組建七十門加農炮的重炮隊和二百余門馬拉小炮的輕炮隊。
加上莫臥兒王朝不像日本一樣缺乏火藥原料,而是堪比大明的硝石大國,因此他們對於火器的應用並不比大明差。
另外就財政來說,莫臥兒帝國的財政收入兩億多盧比,折色為七千萬兩白銀,比萬歷年間的大明財政收入要超出一倍以上。
哪怕眼下大明經過朱由檢的十年革新,在財政這塊也不過勉強和莫臥兒王朝持平。
至於軍事上,莫臥兒王朝用外族人製造、操作火炮,把外聘火炮手當成了國策。
之所以制定這條國策,主要也是因為其整個王朝的核心是大量的波斯、突厥的軍頭和文官。
這些人並不擅長火器,因此莫臥兒只能從奧斯曼和歐洲聘請人才。
順帶比較大明,莫臥兒軍隊的軍官薪資標準在整個世界都可謂頂級。
同樣統帥五百人,莫臥兒的軍官可以歲入三百多兩銀子,統帥五千人的軍官則是歲入六千兩銀子。
至於更高級的軍官,他們年收入更是達到了上萬兩銀子的存在。
與其相比,同樣統帥五百人的大明守備俸祿是五百兩,統帥三千人的參將是八百兩,統帥萬人的總兵俸祿亦不過是一千二百兩。
除了基層軍官的俸祿大明可以俯視莫臥兒王朝外,論中層和高層軍官的待遇,莫臥兒軍官對大明軍官簡直完全碾壓。
不僅如此,莫臥兒王朝更有從不拖欠工資的傳統,火槍士兵還拿雙份工資。
至於莫臥兒炮兵工資更是十分高昂,除了常規的五十兩銀子的工資收入以外,莫臥兒王朝的炮兵還能享受各種福利。
這樣的莫臥兒王朝對於大明來說威脅極大,好在盡管莫臥兒王朝的君王和軍頭雖然認識到了火炮的作用,但由於傳統和民族特性,他們並不願意學習,而是都是直接砸錢讓人代練。
不過即便是代練,眼下的他們也讓明軍吃盡了“苦頭”。
“娘地!後方的火藥到底是什麽時候能運達?戰線都他媽後退三百裡了!”
戈達瓦裡河南岸,在一道道土木工程下,熟悉的大明官話以“出口成髒”的方式響起。
在隱藏地下的土木防炮指揮屋裡,已經升為參將的李自成破口大罵,而在他的四周,劉宗敏、李自敬、朱聿鍵、朱常清等人也是臉色難看。
一年的時間,明軍從南亞半島南部順推向北,橫掃各大土邦和蘇丹國,兵鋒最盛的時候便是去年臘月。
天啟九年臘月二十三,他們最北推進到了印度半島中部的訥爾默達河,再往北便是溫迪亞山脈,而翻越溫迪亞山脈後,便是一望無垠的恆河平原。
盡管明軍走的是“閃擊戰”路線,使用騎兵和大量馬步兵輕裝突襲來拿下各國的主要城邦。
哪怕這種戰術下,許多小城邦還未被明軍拿下,但總體來說,在訥爾默達河以南,明軍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霸主”。
然而不等明軍對其他小城邦進行剿滅,南部坦焦爾、邁索爾等地爆發叛亂。
這種情況下,盧象升帶領南部的三萬明軍開始圍剿各地叛軍,而各大蘇丹國的城邦也借機襲擾明軍的輜重車隊。
得到消息的黃龍在留下十營步卒,三營騎兵,一營炮兵,以及六百門燕山五斤炮,合計四萬五千人駐守訥爾默達河後,便親自指揮七營兵馬南下平叛,順帶打通連接濱海城池的補給線。
盡管輜重線被斷,但黃龍並不恐慌,因為北方明軍繳獲了大量的糧食,足夠吃上大半年。
他關心的是從舊港運來的火藥,畢竟沒有火藥,明軍很難守住訥爾默達河防線。
結果就在這種節骨眼上,莫臥兒王朝的皇帝沙賈汗下令出兵。
由兩萬火槍兵,三萬輕步兵,三萬騎兵,五千象兵,五千炮兵所組成的九萬兵馬,分七個軍團,就七個方向對明軍的訥爾默達河防線發動襲擊。
由於訥爾默達河本身處於河谷,而莫臥兒軍隊又是從溫迪亞山脈陣地居高臨下發動襲擊,加上明軍火藥不足,因此在固守兩個月後,總兵戚元輔無奈下達了撤退的軍令。
明軍這一退便是三百多裡,全軍撤回戈達瓦裡河南岸。
戈達瓦裡河是印度中南部地區最大的河流,發源於西高止山脈東麓,河流向東南方向流經德乾高原,最後分成幾支注入孟加拉灣,河流全長近二千五百裡。
由於戈達瓦裡河河網密布,支流眾多,加上春雨降臨,水量充沛,明軍成功依托河網阻擊了莫臥兒的九萬軍隊。
然而火藥不足是事實,除非關鍵時刻,明軍無法使用火炮反擊莫臥兒軍隊,而莫臥兒仗著靠近本土,將火藥源源不斷的運抵前線,每日炮擊明軍防線。
李自成剛才的怒罵,也是因為被炮擊了大半個月後的無奈抱怨。
兩個半月的交鋒,明莫兩軍各有傷亡,明軍在防守撤退的路上戰死四千余人,莫臥兒則是在河網遭遇明軍阻擊而戰死五千余人。
這看似明軍佔據上風,然而負責防守的明軍兵力只剩下了四萬。
倒是沙賈汗在摘取了明軍遺留數十萬平方公裡的土地後再度增兵三萬五千人,前線的莫臥兒軍隊達到了整整十二萬。
四萬人防守十二萬,加上春雨結束,夏季到來……
這樣的局面不止是李自成難受,所有明軍將領心裡都是難受的。
“近來軍中多有水土不服的將士,非戰鬥減員已經達到了八百多人,如果黃都督和盧監察使再不能清剿叛軍,恐怕我們……”
朱聿鍵皺著眉開口,而他的詢問對象自然便是被派來協助黃龍的戚元輔。
只是面對這種局面,戚元輔也十分無奈。
後方是十幾萬打遊擊的叛亂軍,以及兩三千萬企圖造反的南亞土人,而明軍除了不足十四萬的海陸兵馬外,便只有不足二十五萬的遷移百姓。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因為在半個月前,第一批就藩的藩王在南軍都督府十營三萬陸軍的保護下登陸錫蘭府。
本來他們的目的是直接登陸坦焦爾,結果眼下坦焦爾等地叛軍動亂,盧象升和黃龍一南一北的平叛,諸藩自然不會登陸。
他們帶著遷移而來的六萬多百姓,以及三萬多拱衛營士兵在錫蘭府暫時安定了下來。
得知來了援兵,盧象升使用自己監察使的身份,將十營兵馬調走七營,自己指揮五萬余人由南向北的推進平叛。
黃龍則是由北向南,由外而內的收復沿海城邦和內陸城池。
按照這時間,最多兩個月就能將沿海城邦收復,然後圍剿內地的叛軍。
“黃都督和盧監察使最多兩個月就能把沿海收復,你們不用擔心。”
戚元輔出言安慰了一下這群新生代的將領,同時也對他們的心氣感到失望。
對於他這種從萬歷年間走來的將領來說,暫時的戰爭壓製並不算什麽,明軍雖然眼下被動挨打,但這是多方面意外因素導致的。
只要南方平叛結束,後續的另外十營援兵也登陸南亞,那明軍立馬就能組織起十二萬的陸軍,以及兩千多門火炮的大優勢來進行反擊。
眼下的失利並不代表什麽,士氣更不能跌落。
“不過也好……”掃視著李自成等諸多將領,戚元輔在心底感歎道:
“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不然日後遇到強敵吃癟,恐怕會一瀉千裡。”
“這樣水土不服下去也不是事啊……”李自敬抱著自己的頭盔,眉頭緊皺的開口。
他的話贏得了很多人的共鳴,畢竟半個多月就減員八百,那兩個月就是一營。
眼下在戈達瓦裡河防線的明軍僅剩十四個營,其中還有一個營減員大半,全軍只有四萬人。
等夏季到來,河網范圍縮小,那明軍的防守壓力會迅速增大。
一千五百多裡的防線,僅憑四萬明軍駐守,這著實是難為人。
“水土不服的將士,先送去帕塔姆休息吧,那裡已經被都督收復,另外錫蘭的火藥船隻也會運抵那裡的港口。”
“隊伍就由朱常清你帶,順帶帶南海營的兄弟去帕塔姆休整,監督當地的土人耕種後收取田賦。”
戚元輔穩妥的做出了安排,盡管明軍糧食還夠吃,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給自己留了退路。
如果明軍真的守不住戈達瓦裡河防線,那退至沿海的帕塔姆,乘船南下和大軍匯合後,在舉兵十二萬北伐也不遲。
莫臥兒軍隊的戰鬥力確實不錯,這點明軍之前太小看他們了。
戚元輔認識到了明軍的錯誤,並看著朱常清領命退下,隨後他才道:
“夏季還有一個月到來,按照當地人的說法,水網會在四月大規模退化,到時候我們會迎來苦戰。”
“火藥都節省一點,等盧監察使收復了坦焦爾等地,打通東部沿海走廊,屆時我們再對“南虜”迎頭痛擊。”
“我等領命——”
戚元輔的話贏得了眾多將領的認可,而他們對於莫臥兒的突厥化蒙古貴族,則是取了一個“南虜”的稱謂。
這基本上是明軍的老傳統了,或者說是大明的老傳統。
在大明這裡不管怎麽樣,只要是敵人,那就先給你取幾個難聽的外號。
例如莫臥兒王朝皇帝在李自成等人的口中,便從“沙賈汗”是“殺家虎”。
得了戚元輔的安慰,李自成等人便走出了土木工程,在不足六尺深,寬五尺的壕溝裡,他們作為參將見到了不少躺在壕溝之中呻吟的士卒。
這些士卒大多都是水土不服,而眼下得了令的朱常清正在召集折損半營人馬的南海營來帶離這些士卒。
他們難受的呻吟,隨後被南海營的士卒兩兩一隊的攙扶離去。
由於此地屬於熱帶季風型氣候,因此即便眼下不過三月,卻已經十分炎熱,而四周潮濕的環境更是讓不少士卒都大呼難受。
“該死的南虜……”
看著壕溝裡不斷被攙扶離去的士卒,李自成等人心裡難受,只能低聲咒罵。
不過不等他們罵多久,莫臥兒軍隊的火炮聲便再度“轟隆”作響了起來。
趴在壕溝邊,李自成等人用雙筒千裡眼打量了河對岸的莫臥兒軍隊。
似乎是因為明軍先前的阻擊讓莫臥兒軍隊心有余季,他們並不敢在炮擊的同時強行渡河,生怕又在短兵的過程中被明軍擊敗,丟下一地屍體。
他們眼下在肆無忌憚的炮擊明軍陣地,而李自成看見這一幕,不免覺得有些憋屈:
“娘地!只有我大明轟人,哪有人敢轟我大明。”
“等錫蘭的火藥運抵帕塔姆,我要讓他們嘗嘗燕山火炮的厲害……呸!”
李自成對著莫臥兒軍隊吐了一口口水,旁邊的劉宗敏等人也跟著紛紛吐口水。
只是這口水沒吐一會兒,再度作響的炮聲立馬讓這群出身陝北的農家子弟下意識縮了縮頭。
“娘地!有本事打死俺!”
劉宗敏朝著莫臥兒軍隊的方向就吼了一嗓子,不過吼完之後他立馬蹲了下來。
李自成笑著拍了拍他,其余幾位同是陝北出身的參將也紛紛對視一笑,露出滿口大白牙。
“哈哈……”
爽朗的笑聲隨著炮擊結束而響起,彌漫在壕溝之中,給殘酷黑白的戰爭帶來了一抹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