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潘章部和朱然部的營寨都被攻破之後,大量的荊州軍湧入,將他們的營寨佔據起來。
之後反客為主,利用他們的營寨和防禦設施,通過四通八達的營樓塢堡網絡,開展了對剩余的江東軍的圍剿。
如果從外圍看的話,濡須口的建設就像是水上連環塢,陸地上的營壘是正常的軍事堡壘,而南面和西面的水上營壘則是一棟棟水寨連成闕。
正常情況下,江東集團的水軍實力極為強大。外圍陸地上的營寨即便被攻破了,他們也能夠切斷連接外圍營壘的棧橋,利用縱橫交錯的水寨以及江面上的船隻進行防禦。
但此時荊州水軍控制了江面,濡須口的江東軍可謂是進退失據,無法利用船隻反擊,也無路可退,被關羽軍重重包圍,陷入了絕境。
不得已賀齊潘章等人只能選擇利用複雜的地形與敵人展開殊死巷戰。
關羽騎著赤兔馬從中營的校場穿過,他身邊隻跟著幾百名親衛,因為大部分士兵都已經去了前線,中營已經被他的士兵控制了起來。
“將軍。”
周倉渾身是血地走了過來,氣喘籲籲道:“前面是他們的水樓,那裡樓房連著樓房,寨壘連著寨壘,各塢堡之間用寨橋相連,內中極其複雜,不易攻破。”
關羽沉聲道:“能用火攻否?”
周倉搖搖頭:“我們嘗試過,但他們在營寨內放了大量的水桶,下面又連著江水,每次想點火,都被他們用水澆滅,而且他們還自己毀壞了一些寨橋,我們就只能從船上進攻。”
“帶我去看看。”
關羽策馬向前,他在船上的時候只看到過南營外圍的塢堡情況,但內部還是不太清楚,因此必須去實地觀察一下才行。
一路往前來到了南營,南營就不是外圍寨牆,而是木製高樓,樓房連成一塊,複雜極致。
到了這裡面就沒法騎馬,關羽把馬匹讓士兵牽著,自己在周倉等人帶領下,爬到了高樓上,向對面南營觀望。
就看到整個營壘像是個深宅大院,外圍通過水上寨橋向裡面延伸,對面的營門像是一個碼頭,附近放了數艘船隻,左右兩側各有三個箭樓。
他的士兵則在下方對岸的中營處,因為箭樓居高臨下,遠程火力遭到了壓製,使得士兵們沒辦法強行從雙方連著的寨橋上衝過去。
而且這還只是其中一處營門,更遠的地方南營的木製柵欄圍牆一路往東西兩側延伸,中間都有寨橋把中營和南營連接起來,初略看去,雙方有上萬人在互相對峙。
在更北的方向,馬超主攻的北營那邊,他正在親自帶著士兵們用盾牌、擋板等物體發起衝鋒。
但敵人防守嚴密,寨門緊閉,從上面不斷射箭下來,而由於地形狹窄的問題,雲梯等器械也過不去,導致馬超十分被動。
甚至有些地方的寨橋乾脆被毀壞,荊州軍就只能在橋對岸乾看著。
不過受限於地形,陸軍不好強攻上去,水軍倒是有利。
黃射和甘寧下令船只靠著他們的營壘邊上,通過船上的梯子,勾住了對面的寨牆,翻越進了敵人的營寨裡。
關羽看到這一幕,指著那邊說道:“讓士兵們配合水軍從西南方攻破進去。”
周倉回答道:“少將軍已經去了。”
“帶我去看看。”
關羽說道。
周倉就帶著關羽下了寨樓,順著下方回廊通道往西面去。
路上到處都是正在與對岸江東軍互相射箭的荊州軍,
有些荊州軍還在軍官的組織下不斷發起進攻,整體素質讓關羽看得極其滿意。都說南兵不如北兵,當年荊州軍在劉表麾下的時候確實堪稱烏合之眾,幾次大戰被曹軍打得丟盔棄甲。
但在沉晨手裡十余年,荊州軍的整體水平卻已是堪比北方強兵的精銳之士,這足以證明士兵的素質跟是不是南方人或者北方人無關,而是看帶兵的將領能力。
關羽順著回廊通道一直走了一裡多地,來到了西南方的寨牆後,通過高樓上觀望,就看到這裡的交戰已經陷入了白熱化。
荊州水軍從濡須水裡西面的水上塢堡外圍寨牆發起猛攻,因為寨牆的高度比船隻更高,所以正常情況下,應該江東軍的地利優勢會更大才對。
可他們的軍隊數量太少。
八萬荊州軍把濡須口的江東軍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連日征戰江東軍死的死逃的逃,以目前兩萬不到的總人數,一個江東軍要面對四個荊州軍,防守壓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江東軍的防禦猶如篩子般四面漏風,往往防禦住了這邊就漏了那邊,在荊州軍的猛攻之下,可謂是節節敗退,依仗著水上營壘苦苦支撐。
在西南角從西面濡須水往東北方向縱橫半裡長的區域,雙方正在進行猛烈爭奪。
營寨外面的水軍通過梯子向著西面的寨牆發起進攻,而北面縱長的中營和南營連接的水道上,關平帶著敢死隊扛著梯子不斷衝擊著江東軍的營壘。
當關羽到的時候,隨著一聲巨響傳來,那邊的一處寨牆被攻破了,一艘艨艟上的士兵竟然硬生生用斧頭把外圍的柵欄給砍出了一個豁口,然後衝了進去,趁著敵人數量不足,衝破了北面的一道營門。
營門轟然倒下,關平見此情形大喜過望,隨即率領著士兵們衝入了營寨裡,雙方的上層塔樓弓箭齊飛,互相對射,下方的士卒們則用盾牌頂著弓弩在寨橋上向裡面發起猛攻。
關羽見狀知道機不可失,立即對周倉道:“帶著人跟我衝進去。”
“是。”
周倉連忙向後呼喝一聲。
當下關羽的數百親衛們立即簇擁著關羽衝到了外面寨橋上,下方就是濡須江水,江面上仿佛被鮮血浸染,漂浮著很多敵我士兵的屍體、木製盾牌以及各類旗幟。
等關羽殺進去的時候,關平已經衝到了前面,關羽沒有選擇往裡面衝,向左邊一指道:“去,把其它營門也給我打開。”
“走!”
周倉大喝一聲,率領著士兵們向北進發。
因為水上塢堡就像是一個迷宮般的寨樓,各口子與回廊相連,還有樓梯爬到樓上去,因此還是非常複雜。
關羽和士兵們不得不貓著腰順著回廊向北,很快突襲到了一處營門口,他們衝到了樓上把上面的弓箭手處理掉,然後再下來將營門的門栓打開,放外面的士兵進來。
如此反覆很快他們就打開了三處營門,長達三裡的南營外圍寨牆有七個營門口,此時接近一半是敞開著的,外面的荊州軍如潮水一般湧進去。
裡面的江東軍見外圍寨牆被攻破了,不得不繼續往裡面收縮,大量的荊州軍開始向裡衝,雙方在塔樓上、寨橋上、女牆邊、柵欄外,展開了殊死搏殺。
“走!”
關羽扭過頭,寨牆後面除了高塔箭樓以外,就是一片連成區域的水上房屋建築,大抵是江東軍的營房,內部結構複雜,兩邊開始巷戰。
在他的帶領下,數百名親衛就往裡面衝,沿途到處都是砍殺,營房院子裡的木板上,外圍的欄杆邊,樓梯下、屋頂上。
每處營房都用木板搭建著,修了欄杆。關羽帶著士卒連破了兩處營房,一直殺到了南營最中間的區域。
此時那裡正有一千多名江東軍依靠著地形死死堅守,當關羽衝進去的時候,中央木板搭建的平台上雙方人馬正在拚鬥,而更南的有一片塢堡,塢堡在上方位置,正向著廣場上射箭。
因為江東軍有地利在,荊州軍幾次衝擊都沒有衝過去,恰好關羽過來,四處張望之後,指著東面道:“周倉,你帶著人從正面突襲,來幾個人跟我繞到後面去!”
“是。”
周倉應了一聲,帶著數百人參入戰鬥。
關羽身軀雖老邁,但手中青龍刀此時亦是染了不下十人的血,只是前面樓區地形較為狹窄,不方便大刀作戰,他就把刀給了一名親衛,讓他留在這裡,自己抽出腰間的一柄環首刀從側面繞了過去。
側面是位於外圍木板平台的一處寨橋,上面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名荊州兵的屍體,從遠處塢堡上看的話,視野太開闊了,想強行衝過去難度還是非常大。
但關羽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率領著八個親衛順著寨橋往前頂,刹那間箭雨就揮灑了過來,劈裡啪啦地向這邊射擊。
左右兩邊親衛迅速補上位置,扛起盾牌幫關羽將左翼的弓弩擋下,關羽則冒著箭雨繼續往前衝。
】
這段不過三十米的寨橋很快被他衝了過去,然後就開始爬樓梯。
樓梯並不是那種直上直下的木梯,而是搭建好的斜梯,所以並不需要雙手攀登,關羽保持著持盾的姿勢,迅速衝到了樓上。
此刻左右兩側女牆後面的江東軍一擁而上,右側一人揮刀當頭砍來,還有一人用長矛向他捅去。左側也有三人,一個用長戟掃他的腳,另外兩個則從左邊包抄過來想正面突襲。
關羽整個人身子一縮,蹲伏在地上,然後雙腿猛地一彈,向前一個撲衝,躲開了左右兩側的直襲,隨後用盾擋住左邊其中一人的環首刀,右手刀向另外一側刺過去。
“噗嗤”的入肉聲音傳來,他看也沒看,左手用力往前推了一下,把砍刀來的那人推倒,隨後回頭一刀,把右邊準備偷襲他的那名拿刀的江東兵砍殺。
至於那名拿長矛的敵人,已經被一擁而上的親衛處理掉,左邊就只剩下兩人。
這一瞬間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左邊一個拿長戟的,一個拿環首刀的,那拿環首刀的江東兵被關羽推了一個踉蹌,拿戟的已經反應過來,隨即往關羽下身的腳揮砍去。
之所以要揮砍腳一是因為戟上有個月牙戈,可以用於砍。二是關羽左手持盾,對著他上半身砍或者刺都被盾擋住,因此砍腳是最好的辦法。
但關羽卻向後連退兩步,避開這一掃,隨即用腳迅速踩住那戟面,巨大的力量讓那士兵抽不出來,被關羽親衛砍死。
解決這五名敵人之後,關羽再次帶領著士兵們持盾猛衝。
前方一排都是在射箭的江東兵,如果把這些人全部處理掉的話,那麽荊州軍的主力就能衝過平台,向他們的南營後營進攻。
江東軍的將領自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潘章與賀齊就在這裡進行防禦,長達一裡的塢堡二樓女牆後面,數百名弓手阻擊著下方往上衝的荊州軍,一時間荊州軍的攻勢被攔住。
然而潘章很快就發現了情況不對勁,西面的女牆一片混亂,焦急中他連忙眺目去看,就看到那邊十多名荊州軍已經從側翼的寨橋上殺了上來,正在與他們纏鬥。
“來十個人,跟我過去!”
潘章毫不猶豫地揮手叫上了一什士兵,急匆匆地向著那邊衝。
雙方距離不算遠,大概一百來米,很快相遇。
關羽依舊保持著持盾蹲伏的姿勢,雖然年過六十,體力和敏捷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但可怕的力量以及豐富的戰鬥經驗令他在亂戰中如魚得水。
沒有能扛得住他一刀,即便手中沒有青龍刀,普通的環首刀依舊是致命武器,誰也不是他的敵手。
潘章遠遠看到那為首的老將頗為凶悍,一時遲疑,瞅見旁邊屋樓,眼珠子一轉,呼嘯一聲,就從旁邊的窗子鑽了進來。
他很快繞到了關羽一側,趁著關羽還在與江東兵纏鬥的時候,陡然從右側窗子破開殺出,當頭向著關羽劈去。
關羽猝不及防,但他還沒老到反應慢成來不及躲閃,事實上他第一時間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到破窗瞬間,就已經舉起了左手的盾牌。
“砰!”
那刀劈在盾牌上,發出劇烈響聲。
“喝!”
潘章放肆怒吼著,想要將刀壓下去,把關羽壓倒在地上。
但老將軍即便是年過六十,依舊力氣很大,竟然迎難而上,咬牙猛地反推,硬生生將潘章推得連退幾步。
“將軍!”
下方的周倉率領人馬正在與往上強攻,他一直注意著關羽那邊情況。
見到關羽遭受襲擊,不知道現在形勢如何,頓時焦躁不已,抬起頭四下掃視,忽然注意到人群中有個奮戰的身影,連忙喊道:“少將軍!”
“誰叫我?”
關平百忙中抽空回頭掃了一眼,看到了周倉,喊道:“什麽事?”
“將軍從側翼包抄了上去,被對面偷襲了。”
周倉喊道。
關平手中大刀向前一擋,一架,蕩開敵人攻勢的同時,再橫斬將那名敵人殺死,隨即往上面看去。
就看到上方二樓女牆後面一片混亂,十多名荊州軍與數十名江東軍混戰在一起,偶爾還能看到一抹綠色錦緞袍子的身影。
關羽最喜歡穿綠色長袍,外面僅僅套一件隻保護胸口的小劄甲,連臂鎧、脛甲、盔胃和頓項都沒有,這也是為什麽歷史上他的手臂會中箭的緣故。
此刻關平見到父親遭受偷襲,連忙舍棄敵人,呼喝一聲從正面開始強攻上方二層樓,順著樓梯拾階而上,向著關羽那邊衝過去。
這個時候關羽確實有些沒有預料到敵人從旁邊窗子裡殺出來,等關羽推開潘章,起身想要反擊的時候,右側窗子接二連三地破開,十多名江東兵在窗子裡向外揮舞武器。
關羽親衛隨即與他們戰在一起,雙方在走廊上展開殊死交戰。
而潘章連退幾個,知道遇到了硬茬,見敵人是個老將,狐疑是黃忠,他沒和黃忠打過,更沒見過關羽,只和趙雲打過,因此呼喝道:“你就是黃忠?”
他若是不問還好,一問給關羽弄炸毛了。
要知道劉備遷黃忠為後將軍,一躍從二線將領變成與他平齊,讓關羽十分不爽,還曾經說過大丈夫豈能與老革並列。
所以他雖然不至於厭惡黃忠,但一直不認為黃忠能夠與他平起平坐。
現在潘章把他錯認為黃忠,頓時大怒道:“你這只知道偷襲的無膽鼠類,連我關某都不識,吾必殺汝!”
說罷猛地一躥,猶如炮彈般向著潘章衝去,手中環首刀猶如青龍刀般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弧度,以一個閃電般的速度向著潘章砍去。
潘章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對方的速度居然如此奇快,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匆忙舉刀架擋。
“砰!”
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兵刃相交聲音,關羽的厚背環首刀竟一刀將潘章的刀給劈斷。
而潘章整個人被這恐怖的力道給劈飛了出去。
雖然恰好躲開了致命一擊,卻連滾了數米,虎口都酸痛無比。
等他昏頭漲腦地從地上爬起來, 就看到敵人已如影隨形般殺至,大刀降臨他的頭頂。
“將軍小心!”
一旁司馬馬忠當即推開敵人,撲了過來。
這走廊地形狹窄,關羽也帶了親衛,但受限於地方太小,雙方陷入糾纏混戰,不好過來。
恰好潘章是倒在了馬忠附近,這才救援及時,直接對關羽劈刀就砍。
此時關羽若是砍下去,自己肯定也要死。
因此危機時刻暗罵了句江東小兒就會偷襲,隨即舉盾格擋。
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怒吼道:“休傷我父!”
人群當中一人殺出一條血路,鋒利的大刀當頭對著馬忠頭顱橫斬了過去。
馬忠猝不及防,人頭飛出三尺高,血如噴泉般迸濺。
關羽則趁此機會,手中環首刀打了個轉,原本是采取防禦格擋的姿勢,立即將刀尖對準下面,然後狠狠地一刺。
“噗嗤!”
潘章被刺死,瞪大了眼睛,鮮血從嘴裡噴濺了出來。
“父親,怎麽樣?”
關平已經帶著下面的士兵們殺上了二樓,見到關羽,連忙上去詢問。
“哼。”
關羽擺擺手,一腳把潘章的屍體踢開道:“無妨,江東鼠輩只會偷襲。”
此時由於關羽從側翼包抄上去,把敵人二樓的弓手殺死了不少,導致正面壓力銳減,大量的荊州軍衝破了封鎖,殺了過來。
而樓上的江東軍見潘章死了,頓時大驚失色,一邊喊著“將軍死了”“我軍敗了”“快逃啊”之類的話,一邊丟盔棄甲,向著南營後方跑去。
關羽冷聲道:“追,今日就破了濡須口,包圍赭圻城,我要生擒孫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