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大踏步推門而入,直闖丁原臥室。
丁原猛地爬起來:“奉先?可是有急事?”
呂布盯著丁原看了十多秒,向外揮揮手。
等侍衛全部離開,才沉聲道:“董卓以李肅遊說於我,勸我投靠。”
“啊?你,你答應了?”
呂布繼續面無表情道:“董卓封我為衛將軍,縣侯,食邑溫縣兩千戶,另有金銀珠寶若乾以及汗血寶馬一匹。”
丁原急了:“這,這,奉先,你肯定沒答應,對吧?”
呂布心中冷笑,卻問:“建陽公,我驟升高位,你開心嗎?”
丁原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開心,為父當然開心。”
呂布盯著丁原緩緩坐下:“義父去年四月才擔任並州刺史,可對?”
“四月中旬到任。”
“十一月召見我與張遼等人,可對?”
“對。”
“上月,董卓進京,你與我認了父子,可對?”
“也對。”
“也就是說,你我認識不滿一年,結為父子更不滿一月,可對?”
“對,”丁原隱隱意識到呂布要做什麽,急忙解釋:“奉先你聽我……”
呂布打斷丁原的話:“上任刺史張懿張公死於匈奴人之手,你到任之後為求自保拉攏張遼、張揚與我,卻貪戀兵權,把張遼張揚調離家鄉募兵,更把我拘束在身邊做一主簿,見董卓勢大,才以父子名義約束於我,實則不過把我當作貼身護衛,可對?”
丁原更緊張,結結巴巴道:“奉先,我,我是真的器重你,我想把你培養成文武雙全的全才,你……”
呂布輕喝一聲打斷丁原的解釋:“夠了!”
丁原顫栗,不敢再說。
呂布緩緩吐了一口氣,話鋒一轉道:“其實,我並沒打算投靠董卓,相反,我志在誅殺董卓。”
“啊?”丁原被呂布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趕忙道:“對,董卓禍亂朝綱罪大惡極,奉先,你我攜手誅殺董卓還天地清白還朝廷清朗,屆時你我將是大漢功臣!”
呂布微微點頭:“但董卓謹小慎微,我沒有機會靠近,空有一身武藝卻無用武之地。”
丁原眼睛一亮:“奉先之意……假裝投靠?”
“對,只是……”
“可有為難之處?”
“缺一投名狀?”
“投名狀?”
“對,一份足以讓董卓完全信任我的投名狀。”
丁原忽然意識到不妙,急忙道:“奉先,除董之事不必著急,你我慢慢商議……”
呂布搖搖頭:“義父,我問個問題。”
“什麽?”
“犧牲你卻能成功誅殺董卓,你願意嗎?”
丁原面如死灰,卻不甘心地掙扎道:“奉先,朝堂之上陛下孤立無援,我若犧牲,陛下將徹底為董卓控制,朝廷也將徹底淪為董卓一言堂。”
呂布笑笑,拔出環首刀:“義父放心,有義父人頭在手,誅殺董卓易如反掌,現在,請義父效仿樊於期,以舍生取義。”
“奉先,你若殺我,必為天下人唾棄。”
“誅殺國賊,犧牲在所難免,義父犧牲性命,我犧牲名望。”
“奉先——”
“為了大漢朝廷,請義父赴死!”
“你,你個亂臣賊子!”
呂布深吸一口氣:“我會給義父一個體面,以全半年父子情。”
“噌——”
刀光一閃而過。
丁原人頭衝天而起。
呂布伸手接住,裝入匣中。
而後,提筆,以丁原口吻寫下一封慷慨激烈的《討賊書》,蓋上丁原的全部印信,執金吾印、丁原私印等。
出門,朝魏續招招手:“殺,一個不留!”
不到一刻鍾,魏續複命:“將軍,成了。”
呂布營帳。
李肅聽到附近的殺喊聲,長出一口氣。
成了!
呂布還是那個無情無義的呂布。
為了金銀財寶高官厚祿,說翻臉就翻臉。
呸!
不過真狠,連丁原那樣的人物都說殺就殺,一點不考慮後果。
那丁原不但是並州刺史,更是關東士族走狗,在何進帳下時便暗中投靠袁家,是袁家拿來對抗董太師的一把利刃。
結果卻死在呂布這等小人手中。
不出意外,呂布會成為士族尤其袁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會在士族間身敗名裂,甚至會遺臭萬年。
士族才是真正的天下喉舌,連天子的英明與否也全由士族掌握。
呂布這等有勇無謀之輩,就算一時登得高位也難成大器,可憐呐。
李肅暗自腹誹,看到面無表情的呂布,連忙起身相迎:“奉先,可是得手了?”
呂布自顧自地擦乾淨環首刀上的血漬:“帶我去見太師。”
“現在?”
“現在!”
“好,好,好!”
李肅大喜。
勸降呂布可是大功一件,回去至少也能封個亭侯。
洛陽城內。
皇宮之中。
董卓正在龍床上顛龍倒鳳,收到消息,大喜:“召見李肅與呂布!”
看到呂布雄壯的身形,瞬間眉開眼笑。
再看到丁原的腦袋,更是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本太師自此高枕無憂,哈哈哈哈哈,奉先,可有話說?”
“布飄零半生,隻恨未逢明主,”呂布行大禮:“今受太師厚愛,當牽馬執蹬結草銜環相報,自此之後,為太師赴湯蹈火衝鋒陷陣,雖死無憾矣!”
“好,好,好,不枉本太師費盡口舌為你爭取到衛將軍一職,”董卓大喜:“奉先,身為衛將軍,對當今朝廷,你可有建言?”
“呂布一介武人,不通朝政,隻知追隨太師,太師所指,布之所向, 太師之敵,布之所殺!”
董卓聞言,開懷大笑:“好好好!”
然後大手一揮:“重賞,重賞,決不能寒了功臣之心,賞府邸一座,黃金千兩,綢百匹,美女十人。”
呂布再行大禮:“多謝太師厚賜!”
“去吧去吧,明日大朝,莫要忘記,衛將軍可是朝廷重臣,缺席不得。”
“謹遵太師之命!”
“去吧去吧。”
等呂布離開,董卓臉色沉靜下來,招招手:“請文優來一趟。”
片刻後,李儒進門:“太師,成了?”
“嗯,丁原首級在此,你檢查一番。”
李儒捧著丁原的腦袋仔細檢查片刻,點頭:“確是丁建陽首級。”
董卓這才放聲大笑:“可憐丁建陽自詡英武,卻識人不明,收呂布這等狼子野心之輩為義子,致使數年謀劃毀於一旦,哈哈哈哈哈。”
李儒恭敬行禮:“那呂布出身邊郡,終日與匈奴廝殺,威名赫赫,地方上稱之為‘飛將’,可丁建陽一上任卻先收走呂布等人兵權並行明升暗降之計使呂布為一主簿,呂布豈能無怨?”
董卓微微點頭:“有道理。”
李儒再道:“縱觀呂布閱歷,與太師極為相似,出身邊郡,自小與胡人廝殺,在地方上頗有威名,而現如今,太師已經執掌朝政,他卻只是區區一主簿,對太師心生仰慕也屬正常。”
董卓更開心,繼續放聲大笑,震得房頂簌簌發抖。
笑過之後,才問:“那文優你說,如何安置與驅使這位新晉衛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