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板起小臉,微微點頭:“兩位愛卿來得何其快也?”
“正是臣等與呂將軍一同誅殺董卓與太仆府。”
“原來如此,兩位果然是我大漢肱骨之臣。”
“多謝陛下讚譽,臣愧不擔當……”
說話間,袁隗等人氣喘籲籲跑進來,呼啦啦跪了一地。
劉協不厭其煩地回應每個大臣的問候。
呂布在一旁,皺眉,沉聲道:“非常之時,無須繁文縟節,陛下,議事吧。”
“對對對,議事,議事。”
此時已然深夜。
城內已經能看到隱隱的火光。
大亂將起,時間緊迫,必須速做決定。
小皇帝坐在主位,第一次感受到權力集於一身的快感,興奮莫名,高聲問:“諸位,董卓雖已伏誅,可城內外依然有二十萬精銳,如之奈何?”
這時,剛喘過來的袁隗還是不敢相信:“陛下,董卓當真伏誅?”
劉協看呂布。
呂布冷笑一聲,拿過魏續手中匣子扔向袁隗。
同時又把丁原遺書、衣帶詔取出,送到小皇帝面前:“陛下,此乃臣殺丁原誅董卓前後原委,望陛下知悉,臣絕非見利忘義之人。”
劉協匆匆看完,急忙向呂布行禮:“呂卿與建陽公真乃朝廷肱骨之臣,忠心至此,天地為之色變,日月為之無光,可歌可泣,朕必然會為建陽公追封、建廟並日日祭祀,立建陽公為大漢守護神。”
呂布微微點頭:“建陽公忠義雙全,如何厚待都不過分,不過陛下,董卓大軍隨時可至,請速速離開皇宮。”
這時,袁隗急忙插嘴:“呂布,陛下乃天子,怎能擅離皇宮?”
不等呂布開口,直接朝劉協道:“陛下,臣乃太尉,掌天下兵事,只需堅守數日,便可招地方精兵入京平叛。”
劉協下意識追問:“能堅守幾日?”
“臣所掌南軍、北軍、西苑軍共三萬余人,不但可以堅守,更能將西涼軍趕出都城,而西涼軍多騎兵,不擅攻城,臣則依仗高牆闊河堅守,別說三五日,便是三五月也沒問題。”
劉協欣喜:“當真?”
袁隗重重點頭:“老臣豈敢欺瞞陛下?”
劉協又看向呂布:“有太尉之謀略,又有呂卿之勇武,洛陽無憂矣。”
呂布再冷笑。
洛陽無憂?
就憑袁隗和那兩三萬禁軍?
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西涼兵再不擅長攻城,那也是天下數一數二之精兵,且強將如雲,牛輔段煨郭汜李傕張濟樊稠胡軫華雄李蒙王方楊定等人均為悍將。
這些人雖然個人戰力一般,多是三流至多二流武將,但統兵作戰卻都算一流,尤其騎兵作戰,雖不如他呂布,卻也是當世一流。
原因也簡單,西涼人生於邊境,日日與羌人、匈奴人戰鬥,騎戰技藝在一次又一次生死搏殺中早已磨煉至登峰造極。
再加上西涼軍人多勢眾,戰力更強。
所以,袁隗之流,哪怕有城牆為盾,也難以抗衡數十萬西涼軍圍攻。
呂布本不打算多嘴,但想到小皇帝搞的衣帶詔,還是嚴肅道:“陛下,西涼軍人多勢眾且戰力彪悍,即便有城牆之固也難以抗衡,何況地方援軍路途遙遠不知何日才能抵達,就算能飛奔至洛陽,
便能戰勝西涼人?” 劉協臉色煞白:“如之奈何?”
“走,放棄洛陽,連夜北上過河至並州,在並州暫時安頓些許時日,等西涼殘部散去,再歸洛陽也不遲。”
袁隗聞言,大怒:“呂布奸賊妖言惑眾動搖軍心,是何意圖?”
呂布掃了袁隗一眼,冷冷道:“袁太尉,何故焦躁?莫非擔憂陛下至並州後大權旁落?”
“你放肆!”
“呵呵,要不,袁太尉攜陛下去冀州避難?”
袁隗臉色微變,明顯心動。
這時,士孫瑞開口:“避難冀州還真乃妙計,一則冀州遠離戰亂,西涼人再凶悍也不敢深入關東之地;二則冀州富庶,又有南皮、鄴之雄城,均可暫作都城;三則有黃河之通暢,沿河而下,數日便可抵達。”
崔烈等人也連連點頭。
一瞬間,朝堂之上分作兩派。
一以呂布為首,只有呂布一人。
二以袁隗為首,有浩浩蕩蕩三十多人,均為朝廷重臣。
只有王允黃琬等寥寥幾人舉棋不定沒有站隊。
袁隗得意:“呂布奸賊,可知何為人心向背?”
跟著向劉協拱手:“陛下,若堅守洛陽,宜速速提拔軍官安撫軍心;若要東奔冀州,則速速收拾貴重事物,力爭天亮之前出城。”
劉協表情異常糾結,看看袁隗,又看看呂布,最後歎息一聲:“朕年幼,實在不知如何是好,請太尉做主。”
這時,王允忽然開口:“陛下,臣建議堅守洛陽,雖然冀州安全,卻無帝王龍興之氣象,且……”
“王尚書繼續。”
“是,陛下,陛下在洛陽,則人心向漢,離了洛陽,進入冀州,陛下將成傀儡耳,屆時天下人隻知有袁而不知有漢, 漢室將亡。”
袁隗大怒:“王允放肆!”
士孫瑞等人也跟著厲聲呵斥。
王允毫無懼色:“陛下,袁太尉雖無反意,卻也居心叵測,否則為何目送董卓進洛陽而絲毫不為所動?三四萬精銳禁軍宛如泥胎木塑自始至終毫無抵抗,對董卓也只是口頭討伐,蓋因借董卓之手滅漢室威風耳!”
這時,越騎校尉伍孚拔刀撲向王允:“無恥小人焉敢汙蔑太尉,其罪當誅!”
“鐺——”
“噗——”
電光石火間。
兵器撞擊聲響起。
接著便有鮮血噴出。
“撲通——”
伍孚無頭身體緩緩倒地。
呂布面無表情地收起方天畫戟:“大難臨頭,不思對策,反而自相攻伐,豈是君子所為?”
全場寂靜。
各自心頭駭然,怎地就忘了呂布之嗜殺?
在呂布面前舞刀弄槍,實屬不智。
心中更是憤恨,卻絲毫不敢顯露,隻當沒有伍孚這人。
便是劉協也暗暗心驚,他親眼目睹呂布殺丁管、殺種拂、殺馬日磾、殺伍孚,若有一日,朕不遂其意,怕也要人頭不保。
所以,決不能去並州。
但冀州……
王子師所言不差,袁隗也非忠臣,去冀州必成傀儡,與被董卓控制無異。
不如留守洛陽,讓王允、呂布、袁隗相互製衡,待朕成年後再緩收兵權,以中興炎漢。
想到此處,劉協神情亢奮心跳加速,恨不能立刻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