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率領五千精騎渡過黃河。
全程順利地不可思議。
過河。
進入溫縣。
城門口。
賈詡看到呂布,彎腰行禮:“賀主公凱旋。”
呂布跳下馬,扶住賈詡手臂:“你我之間不必多禮,文和,車馬隊可有準備妥當?”
“牛馬車共兩萬余架,還有主公繳獲的戰馬馱馬一萬五千余頭。”
“民夫呢?”
“三萬余人。”
“才三萬多?”
賈詡歎口氣:“主公,溫縣一縣也就九萬余人,當下無災無難,想遷百姓北上並州,實在不易,屬下也是連哄帶騙才哄騙了三萬余人。”
呂布聞言,也意識到自己的心態有些失衡,太過急於求成,試圖一舉填補並州的人口空缺,也試圖讓司隸百姓北上並州避難。
可現如今這局勢……並州比司隸好?
也就他一個人知道未來司隸十室九空的慘狀。
但怎麽開口?
沒法開口。
不對!
不能輕易放棄!
呂布閉上眼睛做個深呼吸,下定決心,看向賈詡,面無表情道:“著人散播謠言,就說西涼人欲洗劫司隸裹挾百姓回涼州。”
賈詡震驚:“主公?”
呂布眼皮都不眨一下:“照辦!”
賈詡低頭行大禮:“是!”
很快。
一則流言在溫縣傳播開來。
瞬間民心惶惶。
“西涼軍真的要來了?”
“西涼軍如狼似虎,真要來,那可糟了。”
“我那從洛陽逃難來的親家說西涼軍就是一群畜生,從長安到洛陽,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哎,也就咱們河內有黃河天險,西涼軍暫時無力光顧,其他像河東、河南、弘農、左馮翊、右扶風、京兆早就遭了大殃,吃的穿的啥都保不住,連明年春耕的種子都被西涼人搶走。”
“你當西涼人隻搶東西啊?還搶人呢,十五歲的娃子都要充軍。”
“西涼人缺糧缺草缺人,見啥搶啥,不然董賊如何養活二十萬人?”
“那都是好的,至少還能活命,有些西涼畜生見人就殺,以殺人為樂。”
“唉,西涼軍中多胡人,毫無禮義廉恥仁義道德可言,董卓在時還有所顧忌,現在……”
“逃難去吧,明年司隸必然有饑荒。”
“去並州,至少溫侯不會讓胡人欺負咱們漢人。”
“對,並州窮是窮了點,可是有溫侯保護,能活命。”
“聽說溫侯正在招募民夫去並州,管飯,給錢。”
“噓——我侄子應征了,不但管飯給錢,還能帶上家眷,如果願意落戶並州,官府還給發田產房產。”
“真的?”
“我侄子已經悄悄帶著一家六口先一步北上了,還蹭了兩匹戰馬馱運行李。”
“戰馬?”
“對啊,溫侯在洛陽城外打了兩場勝仗,繳獲上萬頭西涼戰馬。”
“溫侯果然厲害。”
“那當然,溫侯從並州到洛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匈奴人西涼人全不是對手!”
“可不是怎地,我跟你說,不光有戰馬,還有馬肉,那些傷的死的戰馬也全被溫侯帶回來,就在黃河邊宰殺切塊醃製,河水裡都是血和內髒。”
“再跟你們說個秘密,溫侯在並州繳獲更多,光戰馬就五萬多,牛羊更是不計其數。
” “這還用你說,誰不知道溫侯抄了匈奴人的老巢,不光牛羊馬多,金銀更多,現在的溫侯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兵也有兵,隻缺民夫工匠。”
“那還等什麽?一塊去並州?”
“好,咱兩家做個伴。”
“……”
隻一日。
報名北上的民夫便多了萬余人。
呂布帳下諸人樂得眉開眼笑。
賈詡忙裡偷閑找到呂布:“主公,你這招,當真高明。”
呂布呵呵:“文和,專程找我不只是為了恭維吧?”
“主公英明,”賈詡拱手:“主公,照此模樣,不出七日便可啟程北上,但天寒地凍,如何安置這些移民?”
“我已有安排。”
“哦?”
“暫時保密,”呂布擺擺手:“說說洛陽那邊的情況吧,你安插的密諜可有重要信息傳來?”
“有。”
“說。”
賈詡面色凝重道:“洛陽戰況極慘烈,西涼軍瘋狂攻城,並不斷從附近郡縣調集兵力參與攻城,甚至模仿黃巾軍驅使百姓蟻附攻城,死傷極多。”
呂布大怒:“畜生!”
賈詡微微點頭:“城內守軍也毫不手軟,無論西涼軍還是百姓,只要出現在城牆下就舍命攻擊,但消耗也極大,密諜傳信,城內守軍已經開始拆牆破屋取房梁門板作守城之用。”
“西涼人瘋了,袁隗也瘋了。”
“對,雖然不知西涼人為何放棄主公而選擇全力進攻洛陽,但對主公而言卻有百利而無一害,無論西涼人與洛陽朝廷誰勝誰敗,主公皆可坐收漁利。”
呂布緩緩點頭。
賈詡卻眯起眼睛,謹慎地問:“莫非……是主公手筆?”
呂布笑了。
賈詡果然敏銳機智,這麽快就反應過來。
賈詡見呂布臉色,則大驚失色:“主公?你殺董卓還能讓西涼人放棄復仇專攻洛陽,這是何等經天緯地之謀劃?”
呂布聞言,放聲大笑:“文和謬讚,此事非我之功。”
“主公麾下另有高人?”
“也非我麾下。”
“那麽……”
“李儒李文優,你曾經的同僚。”
賈詡霍然起身,瞠目結舌:“李,李儒?”
呂布含笑點頭:“對。”
“董卓最信任的謀士?”
“對。”
“董卓的女婿?”
“對。”
賈詡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詡自詡頗有謀略,可依然不敢相信,也無法想象,更想不透徹主公如何策反李儒。”
呂布第一次見賈詡真正失態,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老狐狸日常低調謹慎,極少變色失態,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沉穩模樣。
偶有色變,也多是偽裝。
但這次,卻是真實反應,是真被這一消息所震撼。
笑過之後,拍了拍賈詡的肩膀:“能見到文和失態,便不負我那一番謀劃。”
賈詡深吸一口氣,再次恭敬行禮:“主公深謀遠慮算無遺策,屬下拜服。”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呂布扶起賈詡:“我雖非智者,但也非愚者,多加思考,終有一得,但畢竟不如文和這般智者,文和不必驚訝。”
“主公實在……”賈詡歎了口氣:“主公屢次顛覆屬下對主公的認知,實在不敢想象主公還藏了多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