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堅壽依然在瘋狂擊鼓,瘋狂喊話,卻不見前鋒軍戰鬥。
皇甫酈望著詭異的局勢,心生不祥預感,拉住幾近瘋狂的皇甫堅壽:“堅壽,我們錯了……”
“我沒錯!我為父復仇,我沒錯!”
“我的意思是……呂布的目的並非我等及族人,而是虎符與兵權。”
“啊?”
“呂布雖然心狠手辣,卻從不濫殺無辜,丁原、馬日磾、種拂、丁管等人家小均安然無恙,從不做斬草除根之事……”
“你意如何?”
“讓呂布帶走這些士兵,我們,帶著族人回安定老家,若是有心,以後再做打算,萬一惹怒呂布,我等必然身死族滅!”
皇甫堅壽眼裡閃著瘋狂的復仇之火,呼吸越來越急促,盯著城中火光爍爍的槐裡侯府,逐漸冷靜:“你走吧!”
皇甫酈愕然。
皇甫堅壽眯起眼睛:“仇敵當前,若不能為父復仇,豈不枉為人子?”
“可是,你,你如何是那呂布對手?”
“我還有機會,”皇甫堅壽咬著牙道:“我只需偽裝成親兵藏身李堪軍中,待李堪拜見呂布,以強弩便可將其射殺!”
“這……”
“毓秀,你走吧,若我不幸身死,復仇之事便委托與你,李傕與我父親有來往,你可投之,或者……隱名埋姓為我皇甫家傳宗接代。”
“堅壽……”
“莫要再說,速速離去。”
皇甫堅壽朝李堪招招手:“送他出城。”
侯府大門口。
沉默良久。
陣中忽然有人高呼一聲:“某願隨驃騎將軍討伐西涼叛軍!”
然後。
一呼百應。
“某也願意。”
“河南李翔請戰!”
“河東楊縣徐新聽令——”
“……”
片刻間,幾乎所有士兵齊齊向前移動三步。
呂布見狀,嘴角拉出一絲微笑:“很好,軍侯及以上者軍官出列!”
“嘩啦啦——”
幾十號人同時出列。
呂布拉轉馬頭,返回侯府:“隨我入內議事。”
侯府,客堂內。
呂布端坐正中,目光從軍官臉上掃過,滿意點頭:“果然是三河精卒,軍容軍紀之盛從諸位身上可見一斑。”
說完,揚揚下巴:“諸位,可通報姓名。”
“河東徐新,甲營校尉。”
“河南李翔,乙營校尉。”
“……”
“河東董尋,癸營校尉丞,拜見將軍。”
“……”
呂布挨個審視。
最後目光落在董尋臉上,望著只有十七八歲模樣面容白皙氣質文雅的年輕小夥,和聲問:“可曾讀書識字?”
“屬下治學《商君書》。”
“哦?法家弟子?”
“是,家祖曾有幸追隨伯始公,而後以《商君書》傳家。”
呂布不知道伯始公是誰。
但對法家弟子有好感,雖然法家多酷吏,可亂世當用重典,若能有法家弟子願意輔助,也是好事。
想到這裡,隨口問:“我身邊缺一主簿,來我府中可好?”
董尋躬身行禮:“屬下董尋拜見主公。”
呂布點頭:“正好,我與諸位將軍校尉初次相見,難免生疏,你可從中多加溝通,對了,可有字?”
“屬下字文奧。”
“董尋董文奧,
甚好,”呂布滿意點頭:“文奧,先辦手續,把在座諸人檔案轉入驃騎將軍府內。” 董尋大驚失色,猛然抬頭,內心駭然。
把朝廷之軍官檔案轉入驃騎將軍府,這不是公然挖朝廷牆腳?
不但違規,更是犯罪。
呂布歎了口氣:“諸位,爾等可能有所不知,此時此刻二十萬西涼叛軍正在圍攻洛陽,洛陽城內雖有袁太尉等人堅守,但必然難持久,洛陽危在旦夕,而陛下年幼,詔令難出北宮,正值生死存亡之際。”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爾等三河精卒乃國之利器,本應為國殺敵,卻被皇甫將軍束之高閣,現在,本將軍要帶爾等上陣殺敵救援洛陽與天子,卻名不正言不順,只有先將爾等收入驃騎將軍府才名正言順,待平定西涼叛軍,再將爾等管轄權歸還天子,明白?”
董尋等人這才恍然。
確實。
驃騎將軍雖然位高權重,可掌管天下兵馬,但掌管與佔據能一樣?
把所有軍官檔案轉入驃騎將軍府,這就是佔據。
但臨時佔據那就沒問題了。
至少道理上說得通。
呂布會不會真的歸還……
他們這些小兵小將可做不了主。
呂布又挨個安撫眾多大小軍官,最後才下令:“各回各營,一刻鍾後隨我出發,還有任務。”
當然有任務。
這只是城內一萬人。
城外還有一萬人呢。
算上之前收服六千多人,才是三河精卒全部兵力。
這是一支數量和質量都堪稱頂級的精銳部隊。
可惜在皇甫嵩手裡卻幾乎沒怎麽用過,只打了黃巾、北宮伯玉和王國的叛亂,雖然功勞頗大,但實際戰鬥激烈程度卻極普通。
因為不管黃巾軍還是北宮伯玉、王國率領的叛軍都很普通,裝備、後勤、訓練程度都跟這三萬三河精卒沒有可比性。
如果皇甫嵩願意出兵,西涼人絕對不敢那麽囂張。
甚至有可能直接把西涼人趕出司隸。
可是,皇甫嵩自董卓入洛陽之後始終未出一兵一卒。
前世如此。
現在依然如此。
若皇甫嵩……
呂布搖搖頭。
收拾齊整,著士兵解押皇甫嵩全族男女老幼,離開侯府,與一萬三河精卒匯合,出城收服剩余那一萬精銳。
東城門口。
李堪率領一千守軍列隊迎接:“屬下李堪拜見將軍。”
說著單腿下跪行大禮。
呂布冷笑:“李校尉,既然詐降,又為何不逃?當本將軍不敢殺你?”
“將軍,末將未曾詐降,而是真心投靠。”
“事已至此,還敢狡辯,來人,拉下去斬首示眾!”
“將軍,屬下有話要講。”
呂布盯著李堪,試圖從李堪臉上找到想要得到的信息。
卻什麽都沒發現。
搖搖頭:“李堪,本將軍原本觀你頗有勇武,有意提拔與你,卻不想你從一開始就心懷鬼胎,既然如此,何必多言?”
說到這裡,忽然感覺李堪有異常。
這李堪雖半跪著,身體卻時刻緊繃,隨時可一躍而起。
意圖刺殺?
愚蠢至極!
區區李堪有何資格刺殺於他?
十個李堪也休想傷他一根毛發。
正冷笑,余光忽然發現一點寒芒激射而來。
有刺客!
弩!
該死!
呂布雙目鎖定弩箭,揮舞方天畫戟瞄準弩箭砸過去。
然而李堪卻在幾乎同時一躍而起,用身體擋在他面前,用肩膀擋住激射而來的弩箭。
鋒利的弩箭射穿李堪身上扎甲,扎在李堪左肩膀上。
“李堪你——”
刺客勃然大怒:“無恥狗賊!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置我父恩情於何地?”
呂布聞言,冷笑一聲:“皇甫堅壽!竟然親自動手,倒有幾分膽氣。”
刺客正是皇甫堅壽。
皇甫堅壽一箭射出便被呂布親衛控制住。
卻破口大罵:“呂布狗賊,為奪兵權謀害我父,我與你不共戴天,殺你不成,非我謀略不足,而是遭小人背叛,復仇未果,只求速死!”
呂布下馬,走到皇甫堅壽面前,盯著皇甫堅壽滿是仇恨的眼睛,心裡無限感慨。
前世,在董卓那裡見過皇甫堅壽許多次。
印象中,皇甫堅壽文質彬彬儒雅隨和且口才極佳,是個標準文人形象。
可現在的皇甫堅壽卻如同一頭瘋狂的野狼,不修邊幅雙目通紅恨意滔天殺意凜然,毫無記憶中的風度翩翩。
仇恨,果然能使人變化。
這時,魏續一腳踹倒皇甫堅壽,扭頭問:“主公,斬首還是車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