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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偷看他,用那种诡谲的、不正常的眼神。
察觉到后背异样的目光,黎清欢赶紧披上外袍,匆匆回了屋子,把房门小心栓了起来。
夏夜不算寒凉,黎清欢被关在小院子里,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连唯一能陪他说话的喜鹊也不见踪影。
月升日落,已有了三日之久,日日煎熬,黎清欢跌宕的心已然麻木。
不知能再挨过几日
萧沅的出现,让他心生希望,又毫不留情地重新坠入深渊,摔得更惨。
和从前在扬州时没什么不同,他安慰自己。
行囊具被收去了,包括那把能保命的短刃,黎清欢没有余力去关心萧沅的死活。
他没有热水,只有一口深井。
今夜身子实在粘腻。
无法,黎清欢只好用房间里所有剩余的布料,结做一条绳子伸进井里头。
等吸饱了水,再提上来探进衣服里擦拭。
埋在地底的水冰冷刺骨,每一次蹭过肋骨都会带来轻微的颤栗。
两股微晃,轻薄的脊背贴着纯白色里衣透出一副魅惑人的月亮骨。
其实这三天也不算完全没见着人影,黎霁怀的小厮还将他唤出去过一次。
往日他过得如何,黎霁怀根本不会管,素手做着清清白白的大家公子。
但让黎霁怀盯着他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黎清欢确实不太好受。
黎清欢站在阳光里直直挺着腰,不想矮黎霁怀半分。
凭什么他黎霁怀是光风霁月的黎公子,而他就活该被人人踩成污泥。
但黎霁怀道行还浅,虽身上多出些则的影子,但还将不出什么刺耳的话,最多酸他几句,不痛不痒。
黎清欢大概听出来点不知从何而来嫉恨意味,只感觉莫名其妙。
可萧沅原属意于他,分明是黎霁怀自己不想要,才叫他捡了漏。
不懂黎霁怀吃的哪门子醋。
黎霁怀以长兄的身份出言提醒:“你虽已非清白之身,却还是我黎家待嫁的儿郎。惯与外女牵扯实在有辱斯文,父亲罚你,你可认?”
黎清欢惯常服软,语音清浅道:“哥哥说得是,我知晓了。”
看他如此作态,黎霁怀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正如父亲所说,黎清欢心眼比蜂窝还多,指不定心头里怎么编排他呢。
萧沅估摸也是被他这副面孔给骗了。
黎霁怀不屑指摘道:“我知你心中定有不服……”
沉默片刻,他想起下人来报萧沅已于昨日出狱,却迟迟未曾上门,便是真与黎清欢有染,也不见得多上心。
脸上浮出几分胸有成竹,黎霁怀继续道:“莫不是心里头还念着谁?谁又愿意为你得罪黎家?”
黎清欢摇头,他其实没有奢求萧沅来救他,且从她以前的态度来看,她不喜欢他完全的依附。
总要做出些实际的付出,于她有利,她才施舍愿意看上两眼。
因着他还算可口的身子,也许萧沅侥幸脱身后会寻他。
黎清欢不想押上所有的期待,免得希望又落了空。
回院子的路上他遇到了刘三宝,扯着个粗重的女人当在路边。
明里暗里火辣辣地打量,对他指指点点。
那女人顶着同刘三宝相似愚笨的脸,直盯着他的脸发呆,糟乱发黄的衣襟又顺流下几点水渍。
黎清欢侧过头,无比厌恶觉得难堪。
一直以来那份不安隐隐探到了底。
他想过沈则定会在他嫁人这件事上做文章,没成想沈则比他以为的还要恶毒千倍百倍,喉咙里顿时比吃了颗苍蝇还恶心。
刘三宝见女儿喜欢更是急切得不行,当夜边给沈则捶背边谗言道:“主君,我瞧着黎清欢光关着还不安分,不若早些成了事,免得夜长梦多。”
他那女儿三年不见大了不少,不知从哪里看来男女那档子事,但因着痴傻一腔火气无从发泄,脾气也愈发暴躁,不早些娶个男人在家拴住容易在外生事。
沈则哪能不懂三宝的意思。
他瞧不起刘三宝,有时候却不得不倚仗这个蠢驴般一根筋的男人,能替他办事就行。
沈则拍怕他的手诱道:“这事说来也算你我两家结亲,万事你看着办就好。现下我只当不知道,到时候妻主追究起来我也好搪塞过去。全是她那个庶子不安于室酿下的果,锁在家里都不顶用,非要和自家下人勾搭在一起,覆水难收。”
刘三宝闻言欣喜若狂,只道沈则把如何处置黎清欢的权力全部都交到了他手里,真是要许了当他女儿夫郎的。
因此他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事,第二天就急着赶回家安排起来。
离庄外二里地的瓦房开始挂红绸,置喜字,热火朝天办了起来。
一天功夫简陋的台场就搭好了,至少像模像样。
这婚礼属实仓促些,但一时委屈哪抵得过后头的大富贵啊。
与此同时,萧沅也带着不少礼,收拾齐整上了黎府的门。
她黑色裙袍外罩同色云纱,暗红色束带绣着银纹落于腰腹间,颇显华贵。
未怎么打理过得卷发也用心以流苏束在脑后,干净利落。
凤眼轻挑,眉目间满是风流意气,当真是个清俊娘子。
辅以精猛飒爽的身姿,不容忽视的轩昂气势。
沈则也是头回见她如此打扮,乍一眼差点没识出是萧沅,若不是那分明的异族长相,还当是哪个高门贵女。
“呵呵,萧女君。”沈则嘴角一抽。
虽打扮得人模狗样,萧沅出口还是一如既往,怪道:“沈君郎两日不见,怎么好似不认得在下了。”
“怎么会呢,我还担心着女君,正要派人探你消息去呢。”
萧沅也没戳破他过河拆桥之举,大剌剌坐下,招待起自己来。
翻开待客的茶杯,提壶倒了一盏,萧沅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刚好到点到府上来蹭顿便饭。沈君郎不知,那牢里的饭实在难吃啊!”
沈则维持着面上的冷静:“萧女君突然造访,府里也没准备,不如……”
萧沅摆摆手:“没事,沈君郎你我也认识不少时日了,当是知道我是个粗人。之前军营里头也一同啃过馒头喝过粗粥,简单叫下人弄些饭食就好。”
“女君不嫌我招待不周便好。”沈则咬牙,对萧沅的厚脸皮早有见识。
不一会儿黎霁怀也闻声过来,见到萧沅不免心生悸动。
任谁见了这样相貌堂堂的女君不深陷其中,而且在这一路动荡中他本就乱了心。
他真心实意道:“见萧女君安好,我便放心了。”
全靠自己逃出生天的萧沅眯眸垂看他:“让黎公子忧心了。”
大概萧沅挑的时间刚刚好,膳食很快布上桌,三人落座。
萧沅拈起筷子准备夹菜,又略一顿收了手,忽道:“黎二公子不来作陪?”
沈则也放下筷子道:“他呀,正被我关在后院里反省,不能来同女君一到用饭了。”
“哦?”萧沅嘶一声疑惑,“这回黎二公子又犯了何错?”
黎霁怀脸色变又变,不愿失态人前,才勉强还留在桌上。
“哎,一个男郎任意与人私通...”沈则含笑不明看着萧沅,“说来都是家丑,不该同女君讲的。”
言外之意,萧沅是个外人,少管他家闲事。
萧沅兀自笑了笑,一点不拿自己当作私通的另外一位主角,很没眼色地继续追问道:“我观黎二公子一直恪守本分,从未有出格之举啊。”
“那是女君事忙,我既是他的父亲,还能随意诬赖他不成。毁坏黎府门风,与我何益。”
萧沅顺意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劝君郎一句,随意囚禁良人,在我大暄可是重罪。若被有心人告到了上头,说不准黎大人也得受牵连。”
“黎府的事情以后就不劳萧女君操心了。”
既已到了涿州,沈则也没必要再跟个商人多掰扯,觉得有碍身份。
两人对视笑笑,皆有各自的思量。
“也是。”萧沅以茶代酒,与沈则碰杯,表示赞同。
一顿饭表面上吃得还算尽兴。
饭刚用罢,沈则便道:“既用完饭,女君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们都是男眷实在不好留外女在庄子上太久。”
“诶,沈君郎怎么变得如此见外,我是受黎大人所托,”萧沅重重咬音,“将你们父子三人安全送回京城,一个岔子都出不得。沈君郎也体谅体谅我们做事不易啊。罢,今日我就先走了,沈君郎回见。”
主人家说了送客,萧沅也没有逗留,潇洒出了门。
“瞧见了?”沈则问一动不动的黎霁怀道,“这下可死心了?”
黎霁怀松开拳头,终于不甘心承认了萧沅对黎清欢确实多了份不加掩饰的在意。
沈则冷静得过于无情,道:“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那黎清欢好过太久。”
萧沅一个人来也一个人回。
人总会回到她手上,对付沈则她有把握。
只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去见黎清欢一面,她几近而立何时对男人用过此等心肠。
说到底是**交易,他用身体换她的庇护。
黎清欢用拙劣粗糙的手段同她博弈许久,她还是心甘情愿咬上钩,不顾后果,贪恋了红尘。
若不是她萧沅,王沅、李沅,只要是个能护住他的,黎清欢当也会同样奉上所有。
这些都在意料之内,留那么多温情才是反常。
心情烦躁,一时有彻底要了黎清欢的冲动,咬碎他脖子口最细嫩的经络才可解这口气。
身下燥热,索性打马狂奔,想泄了禁欲太久忍下的火。
她刚从黎府前门走,一顶破旧的花轿便从后门偷偷运了出去。
里头藏这个被情香迷得混沌恍惚的黎清欢。
两眼迷蒙着绝望的泪,红绸缚体,口里塞了块白布,尽被不断分泌出的口水泅湿,呜呜咽咽着求救。
已行出去三里地,萧沅右眼一跳,还是不太放心地重新折返回来。
她以哨响唤来闻青安排在庄子上的眼线,问询:“他过得如何,可受了什么罪?”
来人摸摸脑袋,奇怪道:“掌柜的你不是刚和黎公子一到吃过饭吗?”
莫不是情人间的小把戏?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戏码?
再抬头,就见她家掌柜的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翻进了黎府院墙。
当然是没寻到人,只闻到了残留的木料味和那几缕脂粉香。
她做香料生意,自然识得是什么味道。
马儿在墙外嘶鸣,撞破寂静的夜。
嗅觉灵敏的孤狼循着味道去找自己丢失的雄兽。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黎清欢恶心想吐,却无能为力,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输得彻底。
他被人摆弄在床上,横躺着,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刘三宝不放心,又在他鼻子下头熏了两道,加重剂量。
意识离散,精神却愈发敏感紧绷。
好似浮在之外,清醒看着这具身体沉沦。
刘三宝的殷殷叮嘱完,喜不自胜地出了门,两掌合十朝老天拜拜,觉得他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胸前带着多大红色绸花的女人愣愣看着眼前的天仙,咧嘴傻笑了会儿,单腿跪上炕,双手却不得要领,忙了一头汗才把结给解下。
黎清欢闭着眼,感觉到束缚减少手指微动。
他忽然猛地坐起,摸索到窗边燃着红蜡的烛台刺向要再次上前的女人,像在驱赶黑夜里的猛兽。
融化的灯油烫了满手,鲜红一片。
萧沅踢开门便是这情景。
她大步走向黎清欢,夺过他手里的烛台,以保护的姿态将他找进怀里。
屋子里唯一的、被激怒的同性,举着木凳扑冲上来,全是蛮力。
最原始的拳脚争斗,摔碎了一地木屑。
这辈子,萧沅头回跟个傻子抢男人。
身后的瓦屋亮彻暗夜,火苗窜了满地。
“萧沅,我难受。”黎清欢呼吸异常急促,白玉般的脸染尽红霞,红色热浪席卷全身,每寸肌肤都叫嚣着渴望着,被**煎得滚烫发热,五脏六腑快被灼伤的错觉。
他呼哧喘着气,含泪抱着萧沅的脖子向她蹭去,妄图染上一丝清凉。
药物加持,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依赖于眼前这个女人。
还有些娇蛮的意思藏在里头,非要磨得她答应,这辈子不许再将他抛下。
萧沅安抚捏了捏他细嫩的后脖,她知道这种情香的烈性,若直接动手替他导出来,就他这副身板不死也伤半条命。
马背上的颠簸使两人贴得更近,黎清欢贪婪嗅着萧沅的气味,脸颊贴在她身上到处作乱。
闻青在府里候着,见她回来呲牙打了个招呼:“可是出了什么波折,这么晚。”
萧沅没理会她,满脸寒霜,兀自直往主屋子去。
闻青心里呦了声,打招呼的姿势尴尬顿在原地,思量着又是谁惹恼了这尊神。
两人擦肩而过,顺势瞥见萧沅怀里抱着的人是谁,闻青震惊瞪大双眼,连忙后退一步。
电光火石间,什么都想明白了,此他非彼他。
他爹的,没成想真给闻辞给凑成对了。
闻青在心里默默给她弟弟以及俘获萧沅的黎二公子竖起个大拇指。
他爹的,想到明天萧沅会来找她算账,闻青大半夜辗转反侧愣是吓得没敢睡,就想着看起来虚弱,叫萧沅下手轻点儿。
但凡她和白若梅或是闻辞多问一嘴,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简直天要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