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人見到,反而才會心生疑竇。
相反,若是他頻頻對齊王示威,宣揚秦國國威,這才會讓齊王等人放下其他心思。
他在齊國臨淄,弄得齊國朝臣皆惴惴不安的同時,也轉移了這些大臣們的注意力。
而嬴政一開始就讓王賁率軍駐守在安陽城駐守,雖然不知嬴政一開始這樣部署就存著擾亂視聽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說,駐軍在安陽城這個位置,此舉實在過於高明。
因為安陽城既可以說它對著燕國,也可以說它對著齊國。
而公子扶蘇此時入齊,齊國人會如何作想。
自然是同先前一樣,秦國要攻代,便要穩住齊國,以防其前去救援。
所以齊人對這支軍隊,視若未見。
而齊國區區小地,一夜之間,可以舉兵的消息就可傳送過去。
而扶蘇身在齊國的前一夜,就給王賁發信,讓其動身,如此行事,自然打了齊國一個搓手不及。
在明知道對方沒有做準備的情況下,而己方把控全局,看準時機,忽然出擊,如此,秦國焉能不勝!
須知,能得到老將軍在這麽多將領朝臣面前說出心悅誠服的溢美之詞,無疑是對公子扶蘇極高的評價。
在場諸位聽了,自然也都將佩服的目光投向公子扶蘇。
“而今蒙老將軍出言嘉獎,扶蘇受之有愧。不夠今日蒙老將軍這般言說,扶蘇也知自己日後該做些什麽。扶蘇日後必當更加勤勉,研讀兵書。”
楊端和見這公子也很是上道,急忙回揖,將腰身躬的更低。
“公子過謙了。不過公子既有這般好學之心,老將自當成全。不過老將身為武將,征戰沙場多年,家中倒是有不少兵書,公子既然有研讀兵書之心,老將願將兵書全數獻於公子。”
扶蘇眼底忽的浮現波瀾。
府中兵書全數獻給他……
楊端和話中暗示之意,莫不是是叫他日後若有了為難事找他。
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對自己說這些,用心何在?
此人倒是膽大的很,竟然公然向他示好。
扶蘇看著眼前的楊端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閑賦在家,但是卻仍舊老練精明、意氣橫秋的王翦。
而眼前楊端和,卻是一副老態龍鍾之相。
楊端和神情和藹,從容不迫,兩鬢斑白,條條皺紋橫在額前,其征戰沙場在他身上留下的銳氣,比之王翦流露出的氣場和神態,他更像是一把已經被磨鈍了的劍。
劍鋒不再。
扶蘇向後退了兩步,沉聲道。
“老將軍盛情,扶蘇本難卻,只是如今扶蘇手頭還有諸多要務尚未完成。而且,論兵書,鹹陽宮中自然取之不盡。且楊將軍亦身負要職,堅守要塞,這點小事,扶蘇無論如何也不該勞煩楊將軍。”
扶蘇婉言拒絕,但抬頭之際卻見楊端和神色依舊,眼神清明。
似乎方才所說,不過就算字面意思而已。
扶蘇沉思,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還是說這老將軍真的有意要助自己一臂之力。
先前對楊端和,他自然是敬重,可如今,他對他卻忽的有些不敢接近。
就連上卿頓弱,他因為時常出入宮中,和自己來往也多,但是也只是把他當個未成年。
甚至還曾經一度想要架空他的權力,讓他只是來齊國溜一圈,什麽事都不要做,靜靜領功即可。
其實在頓弱看來,他這還未加冠的公子扶蘇對於出使齊國一事而言無疑是個累贅。
“既然公子如此說,那老將也不再多事。不過公子日後若是在鹹陽宮有了找不到的兵書,不妨書信一封,老將這裡或許有。”
扶蘇聽了,不由得作笑,這老頭竟然這麽固執。
一心一意給他送兵書。
“老將軍都如此說了,扶蘇日後若有了尋不到的兵書,必定不會忘記還有楊將軍。”
楊端和連連道。
“好好好,那老將日後便時時清掃府中兵書,以備公子不時之需。”
馮劫靜靜聽著。
楊老將軍對扶蘇公子的心意,可謂耐人尋味。
大王如今正值盛年,怕是不用那麽急吧。
幾人寒暄過後,扶蘇換上了馬車。
楊端和與其心腹在最前面帶路。
其左右見四下都是自己人,便靠前對老將軍附耳低語。
“將軍方才直言不諱,余觀公子神色,顯然已對將軍有所不滿。而且即便公子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可不擔保旁人不將此事告知大王。吾觀公子身側左右,隱官衛率,似乎皆有意將公子與旁人的一言一行全部記下。且直到最後公子扶蘇也並不領將軍的情。”
楊端和笑而不語。
公子方才沒說錯話,那就不會有事。且讓楊端和心喜的是,他由此試探出扶蘇公子確實心有城府,想來他日後順利繼位,不是難事。
而他楊端和為大王效力多年,戎馬半生,不知攻下多少城池。
想來大王不會因這件事,將他怎麽樣。
況且如今大王又要對齊楚兩國動手,鎮守大梁城之任無疑更加重。
不是他楊端和自以為是,而是目前大秦國中,聲望和年齡同他一樣的,還真再無他人,他勢必要在這大梁城守個數年半載的。
他了解大王,大王也了解他。
此次雖然看似他落了下風,但是無妨。他只是借公子,向大王表達他的心意。他希望,他的兒子也能為大王加以提攜。
很快,眾人便回到了大營。
扶蘇剛下車,便見到了一個年輕人。
不過看他模樣,扶蘇立刻就明白了,此人正是楊端和之子。
扶蘇見他盔甲以及配劍劍鞘紋飾,足見其軍階之低,而且他在軍營中也只是充當楊端和的左右近衛。
很快, 扶蘇就明白了今天楊端和為什麽甘願冒著會得罪嬴政的風險對自己說那些話。
父母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
到了行轅,諸位都各自入帳休息去了。
扶蘇帳內,只有他和申聿兩人。
“公子,楊老將軍,方才似有對公子攀援之意,公子是不察還是?”
扶蘇淡淡瞥了一眼申聿。
“非不察,乃不願察。楊老將軍居功甚高,想來也是居功自傲,篤信君父不會責難他,是故行事大膽了些。”
“不過,楊老將軍這般堂而皇之的行事,吾倒覺得,君父知道他有此心,反而會對其子另做安排。”
申聿聽了,不解其意。
“大王心胸寬大是不假。可是公子如今已然是秦國儲君的身份,不同以往。且大王一向對王權視的極重,任何人不得逾越。”
“而公子雖為繼承人,且處處行事小心,絕不會與王權起衝突,可是難保外人主動親近公子,引起大王無端猜測。”
扶蘇聽了,看著申聿愣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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