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第一次來的時候是直接去的嘉興府,因為嘉興府是上次倭寇擾邊的登陸地。
後來朱棣給朱瞻壑劃分的地方是沿海一線的,從長江入海口北側的揚州府但南側的松江府和嘉興府。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一葉障目。
朱棣犯了這個錯誤,朱瞻壑也是一樣。
在洪武年間,倭寇主要滋擾山東一帶,因為這裡距離更近。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倭寇量目標瞄準了更加富庶的江南地區。
但有一點,他們至今都沒有超過長江入海口這周圍。
但是這次,誰都沒想到倭寇竟然會從台州府登陸。
“朱凌!”朱瞻壑的臉上瞬間寒霜密布,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不禁退而遠之的氣息。
“你帶安遠侯去確認名單!立刻動手!”
“是!”朱凌心中一緊,但還是領命而去。
這下子,朝廷怕是要大地震了,但朱凌只能是照辦。
柳升不明所以,但他從朱棣那裡接到的命令就是聽從漢王世子的安排,因此他也沒說什麽。
在場的所有人中,唯獨就只有鄭和看出了些許端倪。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面前的這位世子殿下都準備了什麽,但他對這位世子殿下的樣子很是熟悉。
曾幾何時,他在當今漢王的身上看到過,然而……
上一次看到的時候卻是一場悲劇的上演……
台州府,黃礁山。
這裡成了倭寇的臨時駐扎點,也是他們推進的橋頭堡、後退的唯一咽喉。
“你真的確定,朝廷的備倭軍全都歸岸,並且無暇顧及我們嗎?”
黃礁山上,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遠眺著海峽對岸的土地,目送著還上那三十余艘船隻的離開。
“放心吧,若是不敢確定我也不敢來這裡。”
一個中年男子走到那個矮小的男人身邊,臉上是滿滿的自信。
只是奇怪,那個身材矮小的男人說話很不流利,但後來的這個卻全然沒有這種感覺。
“今天是朝廷的遠洋寶船隊出發的日子,此前永樂皇帝剛剛於應天府給那市舶司的大太監鄭和送行,現在已經在劉家港了。”
“別人不知道你們還不知道嗎?這次巡海的備倭軍駕駛的不都是寶船?”
“現在鄭和要出發,就算用不到所有的寶船,那些巡海的寶船也是要駛回劉家港的。”
“不過因為漢王世子在劉家港,他有調動備倭軍先例,所以為了保險起見,留給你們的時間就只有三天。”
“三天?”矮個子男人皺起了眉頭,顯然不是很滿意。
以前他們總是在揚州府、松江府和嘉興府登陸不是沒有緣由的,因為方便。
在明土作戰,對於他們來說海戰是優於陸戰的,但眼下的台州府就只有海岸線,沒有足以行駛大船的江河。
換句話說,他們就只能在海岸線打秋風,收益會少很多。
“算了,聊勝於無吧。”很快的,矮個子男人就釋然了。
“別著急,我還沒說完呢。”高個子男人緩緩開口,說出的話卻是讓矮個子男人心下一緊。
“此次的收益我們要三成,不然的話以後我們就不要合作了。”
“納尼!?”矮個子男人頓時大驚。
“這和以前不一樣!我們不都說好了嗎!?你們提供消息,我們負責行動,
行動所得歸我們,你們通過別的賺錢!” “伱不守信用!”
“別急。”高個子男人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也說了,這跟以前不一樣。”
“以前你們搶,我們負責賣,除此之外還跟朝廷合作,自然也就不在意多給合作夥伴一點好處了。”
“但是這次事情有變。”
“那個漢王世子?”矮個子男人的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了嘲諷的笑容。
“一個九歲的男孩子就把你們嚇破膽了?”
“你懂什麽!?”高個子男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你以為九歲的孩子能調動十艘寶船!?你以為九歲的孩子能調動數量如此之多的備倭軍!?”
“另外,安遠侯柳升可是一向都和太子交好的,這次為什麽跟在漢王世子的屁股後面!?”
……
氣氛短暫的停滯了,甚至有些讓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矮個子男人才氣急敗壞地喊到:“你早就知道這些!?那為什麽還聯系我們過來!?”
“哼!”高個子男人微微一笑,那由嗓子裡發出的冷哼聲卻充斥著滿滿的不屑。
“你們懂什麽!?富貴險中求的道理聽過沒有!?”
“富貴險中求!?”矮個子男人被氣得竟然笑了起來。
“富貴是沒錯, 但是對於你們來說這險從何而來!?”
“險嗎……”
兩個人的話題被打斷,兩人臉上同時浮現出了驚恐的神色。
遠處,一支龐大的船隊劈波斬浪,浩浩蕩蕩的朝著這裡而來。
“怎麽會……”高個子男人渾身癱軟,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著一遍又一遍的不相信。
但很快,男人反應了過來,可他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卻不是逃跑。
黃礁山雖然叫山,但實則是一座島,此時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他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著一旁自己的護衛怒吼出聲。
“殺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矮個子男人最先反應了過來,掉頭想要逃走。
然而,他的舉動卻給了護衛們提醒。
“哈哈哈……”看著矮個子男人的鮮血浸染了沙灘,男人狂笑出聲。
然而,他的笑聲卻愈漸微弱,繼而緩緩的癱倒在沙灘上。
男人的身下,一抹猩紅的顏色緩緩擴散,隻留下雙方的護衛呆立在原地,臉上皆是不知所措的表情。
沒有人想到,原本是兩個合作者的洽談最終卻變成了窩裡反。
更沒有人想到,來到這裡的帶頭人都死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護衛。
……
當隨著寶船隊的靠岸而登島的朱瞻壑看到眼前一幕時,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雙方的帶頭人都死了,看似是一件好事,但這卻只是對這雙方而言。
對於朱瞻壑,這卻是最壞最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