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這玩意兒真的是沒啥神秘的。
朱瞻壑早就說過,只要溫度夠了,就算是拉頭豬過來他也能給燒出舍利子來。
不過鄭亨顯然是不懂這一點的,但作為武將,他也不至於害怕,只不過是回去之後一夜沒睡罷了。
至於一夜沒睡的原因……他在思考,思考這些不信仰佛教的歐洲白豬為什麽會燒出舍利子來……
祝三鳳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因為她本來就不信仰任何宗教,她隻信仰朱瞻壑,因為她的一切都是朱瞻壑帶來的。
當然了,祝三鳳也不可能知道,因為男女有別,她和鄭亨又不住一起。
……
翌日,清晨。
所有人都是一大早就醒了,因為誰都知道這場戰爭是帶著點兒私人恩怨的,戰爭的結果,甚至就連戰爭的過程都會影響著他們這些人的未來。
想要未來是一路坦途,那就得給這次的將軍祝三鳳,也給朱瞻壑一個足夠滿意的答卷。
一個阿斯特拉罕,顯然是不夠的。
看了一眼這個明軍曾經先後三次攻佔、兩次放棄的阿斯特拉罕,祝三鳳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其實,給金帳汗國的時間是真的不少了,如果不是明軍暫時還不能同時對整個歐洲發起攻擊的話,金帳汗國不會有這麽長的時間。
但是,這麽長的考慮時間,他們仍未醒悟,甚至還對明軍造成了傷害,那等待他們的就不是正常的戰爭結果了。
……
奧布希高地。
陳懋看著面前的俘虜,面色有些難看。
他奉朱瞻壑的命令,與祝三鳳和鄭亨兵分兩路,祝三鳳他們先是去往阿斯特拉罕,然後再向北直逼金帳汗國的都城薩萊。
而他則是一路向北,來到薩萊的北面,最終以兩面夾擊之勢攻克薩萊。
在攻克撒萊之前,祝三鳳和鄭亨先要滅掉阿斯特拉罕,切斷敵人的後援力量之一,那麽他陳懋自然也是有任務的,那就是切掉薩萊以北的後援力量。
金帳汗國是蒙元人建立的,其主要的習慣都和蒙元人基本一致,更是保留了遊牧的生活習慣。
所以,陳懋一路從與祝三鳳他們分別的伏爾加河沿岸高地達到了奧布希高地,滅掉大大小小的部落二百余個,俘虜了三萬人。
雖然這三萬人中男女老幼都有,形不成什麽太強大的反攻力量,但卻依舊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因為,他此行一共就只有五萬兵力。
五萬看守三萬,如果不是有白磷蛋的威懾,那怕是早就翻車了,因為這已經是屬於超負荷的了。
現在,從伏爾加河沿岸高地到奧西高地,再到斯特拉罕都已經被清掃完畢,金帳汗國的都城薩萊成了一個孤島,自然就是總攻的時候了。
但問題在於,他要怎麽趕去薩萊。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他有信心在總攻之前趕到薩萊,到時候再和祝三鳳鄭亨他們一起發動總攻,滅掉薩萊之後再聯合北上,與身在摩爾多瓦錫雷特的簡笑軍一同進逼立陶宛大公國。
甚至,有可能還會順手滅掉一個在內亂之後仍處於恢復期的莫斯克大公國。
但問題在於,陳懋很清楚,五萬人,在帶著三萬俘虜的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按時趕到薩萊的。
思及至此,陳懋向著西南方向看了看。
那裡,是君士坦丁堡的方向。
殺俘,這種事情陳懋倒也不是沒做過,而且他還做過兩次,但問題在於那兩次的命令都不是他下的,他只不過是執行人罷了,實際上和他沒啥關系。
第一次,是永樂八年太宗皇帝禦駕親征的時候,於闊灤海子屠殺韃靼和兀良哈三衛的俘虜,築京觀。
第二次,是朱瞻壑東征倭國,攻破倭國都城平安京的時候,他和鄭亨正好奉朝廷的命令前去支援和接管石見銀山,厚著臉皮跟著朱瞻壑進了平安京。
殺平安京中的俘虜和平民,於倭國王宮中築京觀。
這兩次,不是朱瞻壑提出就是朱瞻壑直接做主的事情,他陳懋雖然是也認同這麽做,但確實也跟他沒啥關系。
戰功他是拿了,但是黑鍋卻抖落得乾淨,全都是朱瞻壑的。
想到這裡,陳懋突然有些明了了。
他突然發現,或許不只是他,南下的祝三鳳和鄭亨可能也遇到了他所遇到的這個難題,那麽他們會怎麽解決呢?
毫無疑問,有祝三鳳這個女魔頭在,問題的解決肯定會很乾脆利落。
甚至,他們可能都不會遇到這個問題,因為在遇到這個問題之前祝三鳳怕不是就已經下令把問題的源頭給解決掉了。
“來人!”
思及至此,鄭亨的腦中一片清明。
“傳令下去,原地休整,把那些牧民的帳篷都給拆掉,搭建營地。”
“除了供給將士們休息的帳篷之外,給那些俘虜也搭好帳篷,再給他們圍起來,以防他們逃走!”
……
應聲進來的世子護衛有些奇怪地看了陳懋一眼,但卻並沒有反駁陳懋的意思。
“是!”
……
看著世子護衛躬身退下,陳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以前很向往,向往殺伐果斷、萬事都不會成為枷鎖的這個自己,但事實卻是他渾身都是枷鎖,隻做到了殺伐果斷。
這還是因為朱瞻壑的風格一直都是這樣,不然的話他是萬萬沒有膽子這樣做的。
不止文人愛惜羽毛,武將也是愛惜的。
想到這裡,陳懋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道光,讓他瞬間明白了朱瞻壑的想法。
原來……他是在拖皇帝一脈的人下水……
他陳懋算是皇帝一脈的嗎?算,但也不算。
之所以成為皇帝一脈,還是當初的太宗皇帝,但不管是因為什麽,只要成了皇帝一脈的擁護者,後來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如果他能在洪熙元年,也就是太宗皇帝剛剛駕崩的時候轉投吳王一脈,那或許會大有不同,但現在……
不過也沒什麽區別了……想明白的陳懋灑然一笑。
如果早投吳王一脈,的確是能夠破解眼下的這個尷尬局面,但實際上卻是更早的被拉下水。
為什麽?因為吳王一脈的人,無論是李彬還是徐亨,在行事風格上面多多少少都帶有一點兒朱瞻壑的影子,都是屬於那種只求解決問題、不在乎過程的人。
套用朱瞻壑的話來說,這就是高效。
事已至此,世間並沒有後悔藥賣,就算是有得賣也不見得有用,陳懋緩緩的閉上眼睛,將腦海中的一切都給拋開。
現在,就老老實實地照著路走就行了,只要不是非得去那種絕路上嘚瑟,結果總是不會壞到哪裡去的……
是夜,子時。
戰爭,消耗的並不僅僅只是將領和士兵的精力,作為俘虜,他們消耗的更多,所以他們也一樣需要休息。
然而,外面突然紛亂的腳步聲引起了這些俘虜們……或者應該說是少數曾經當過兵的青壯的警惕。
大半夜的,腳步聲如此雜亂卻密集,那就說明是有大動作了,可是這周圍的大小部落幾乎都被剿滅了個乾淨,明軍還能做什麽呢……
很快,那幾個青壯就警惕了起來。
人在走到絕路上時,無論是肉體上的反應還是思想上的轉彎都是遠超平時的。
在警惕之下,那幾個青壯俘虜以最快的速度叫醒了周圍的人,很是警惕的看著帳篷門口的方向。
他們投降,只不過是因為老弱婦孺太多,想要求個活路,但如果明軍執意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三萬人對五萬人,結果或許不會盡如人意,但也一定不會盡如明軍的意!
然而,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一件事的結果其實真的不是某一方的人能夠控制的。
很是突然的,帳篷外變得明亮一片,而且周圍全都是燈火通明,就連在帳內的他們都能夠感受到那明亮的篝火。
隨後沒多久,一股難聞的大蒜味就彌漫開來,讓人感覺呼吸困難。
俘虜營外,陳懋全身披掛,看著已經處於大火之中的俘虜營。
之所以要把俘虜營給圍起來,就是為了方便殺掉這些俘虜。
他很清楚,人在面臨死亡的威脅時會爆發很大的潛力,如果是三萬人的話,明軍很難不受到損失。
那,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因為如果要讓這些俘虜沒有任何抵抗的去死,陳懋就只有一種辦法。
白磷蛋。
他先讓人在周圍挖了溝,用白磷填了溝,先點燃這溝中的白磷,斷絕俘虜的出路,然後再用火炮將白磷蛋給發射到俘虜營中。
事情也的確如他所料的一般,俘虜營很快就亂成了一團,身上沾了磷火的俘虜四處亂竄,想要求得一條活路,然而在跑出帳篷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周圍已經全都被火焰包圍了。
也有人想要突破這個火牆,但是陳懋讓人挖的溝雖然不深,但卻很寬,正常人是跳不過去的,可只要一腳踏入溝中,帶來的就是更多宛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磷火。
……
看著亂成一團的俘虜營,陳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聞到了淡淡的大蒜味道。
他當即就把傳令兵叫了過來。
“傳令下去,全軍朝著上風口的方向前進三裡,另外扎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