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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铁枪,发生何事了?为何就要退兵?”
辛弃疾浑身浴血,身上的披风与盔甲都已经染成了暗红色,此时拎着两把剑,也有些气急败坏之态。
李铁枪苦笑说道:“是耿大哥的军令,而且是严令,让咱们暂时收兵,并且要召开大军议,你我二人都得去参加!”
辛弃疾怒气勃发,却又强行平定了心情:“这必然是出大事了,可有人给你透口风?”
李铁枪摇头:“俺还能瞒着你不成?你先换一身盔甲,随他一起去吧。到了大营处,就什么都知道了。”
辛弃疾余怒未消,只是甩了甩重剑上的鲜血,连擦都懒得擦,就将其插回剑鞘之中:“换什么盔甲,咱们就这般过去,我倒要看看张七那断是不是又要说我攻城不出力!”
“消消气,消消气。”李铁枪连忙劝道:“五哥莫要跟张七那浑人置气,不值当的。”
勉强将辛弃疾安抚住之后,两人迅速备马,带着亲兵绕城南下。
抵达了大营之后,辛弃疾立即发现了此处气氛有些诡异,心中暗自有些警惕。
这不会是要解除自家兵权吧?
莫非刘淮又写信骂了耿节度一顿?
想到此处,辛弃疾又是一阵心累。
这仗打得本来就艰难,完颜守道铁了心的要死守元城了,原本败退回去的纥石烈志宁也在蠢蠢欲动,结果还要有这种幺蛾子,真是岂有此理。
解除兵权就解除,大不了回家种地去!
腹诽了一阵之后,辛弃疾还是带着一身血腥气来到了帐中。
待到真正入帐之后,辛弃疾才发现事情与他想的可能有些出入。
因为不单单是耿京暴跳如雷,而且各个将领文书脸色都十分差劲。
看到辛弃疾浑身浴血赶来,耿京扯着嘴角笑道:“五郎辛苦,大铁枪你也辛苦,且先坐下,饮杯茶水。”
辛弃疾看向其余诸将,发现他们其中不乏有人气喘吁吁,浑身血污,似乎也是刚刚从城头上退下来,大多数人也是目露迷茫之色。
“节度!元城守军已经力竭了!我军马上就能攻下,为何要收兵啊!”李铁枪大声嚷嚷道。
此言一出,一些不知情的将领也纷纷鼓噪:“是啊,节度,儿郎们伤亡不小,好不容易将金贼逼到了绝境,怎么能此时撤军呢?”
“俺刚刚已经占了城头,七十多甲士登城,眼瞅着就将金贼全都撵下城墙了,怎么就鸣金了?”
“都给老子闭嘴!”耿京终于不耐,大声吼道:“你们以为老子要撤军吗?!张七,给大伙说说情况......”
张安国浑身哆嗦了一下,方才沉声说道:“金贼大军攻入了东平府,此时正在围困须城……………”
“什么?”众将俱是大骇。
须城作为东平府的核心,天平军军官们的家眷都在其中,城中更是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用作北伐的粮食,此时竟然被围了,如何不让人惊慌失措?
在一片嘈杂声中,辛弃疾大声喝道:“都闭嘴!”
“节度,须城被围了几日?金贼来了多少兵马?现在战况又是如何了?宋国或是刘大郎的援军在何处?”
面对辛弃疾的一连串疑问,耿京沉默片刻后说道:“阿进派遣军使传来的救援信上写的金贼在半个月前抵达,只是一万正军,他应付的很吃力,至于援军……………”
耿京脸色难看:“两方援军都没有......”
听到没有援军,有几个将领直接大骂出口,可如同辛弃疾等脑袋比较灵光之人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一万金贼还好......一万金贼正军,邵进又是在守城,须城坚固,如何能守不住?”
面对辛弃疾出言宽慰,梁阿泰却是没有搭理,而是向着耿京出言询问:“节度,消息是何时传来的,为何不让我等知晓呢?”
这个问题让耿京有些尴尬,然而辛弃疾此时为了稳定军心,仿佛变成了耿京最坚定的支持者:“阿泰,节度此举也是为了安定人心,否则这事若是传出来,军心动荡,我军会平白生乱。”
梁阿泰艰难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却还是有其他疑问:“节度,可为何如今又要将这消息公布呢?是否出了别的岔子?”
耿京更加难堪了。
张安国叹了口气说道:“须城金贼增兵了。刚刚东阿急报,最起码又是一万金贼正军从徐州北上,参与围困须城。”
这下子就连辛弃疾也不淡定了。
金军打巢之战的时候,也就三个万户加上合扎猛安与三千淮东精锐,现在单单围困须城就来了两个万户,金国是真的看得起天平军啊!
邵进只是中人之姿,靠留守的数千兵马,能撑得过一万金军的猛攻已经算是不容易,现在人数又多了一倍,须城真的危险了。
“刘大郎呢?”辛弃疾沉着脸说道:“节度,宋国不足为恃,但刘大郎却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他究竟在何方?”
耿京摇头,诚恳说道:“俺是真的不知道。现在山东乱成一锅粥,半个多月前的消息,说刘大郎去了邳州。可是五郎,若是刘大郎真的尽起大军到邳州,随后北上威胁徐州金军后方,他们哪里能抽出两个万户北上呢?”
辛弃疾皱起眉头。
之前魏胜刘淮二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山东东路今年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可能发大军来支援。
而天平军是因为宋国保证会出兵牵制徐州,方才进攻大名府的。
如今耿京这话,怎么像是刘淮不尽力一般?
不过到了此时,辛弃疾也不想再辩驳什么,直接询问:“节度是否觉得当撤军了?”
耿京虽然不愿意承认,却还是点头:“的确是该撤军了,而且要快一些,须城似乎也不太稳当。”
辛弃疾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节度,此时撤军也是艰难,莫说前路有强敌,咱们身后的纥石烈志宁也蠢蠢欲动,而且,平白无故撤军,军心也会忐忑。
“五郎,有话可以直说,今日都听你的。”耿京知道形势艰难,所以放下了猜忌,对辛弃疾诚恳说道。
辛弃疾铠甲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举手投足之间甲叶子发出诡异的咔咔声:“节度需要选择妥当兵马作前锋及后卫,且要亲自坐镇中军,万万不可让乱子从中军起来。”
耿京连连点头。
“还有刘大郎。”辛弃疾见耿京脸色稍稍变化,却还是咬牙说了下去:“无论魏公还是刘大郎,抗金立场尤其坚定,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说不定此时他们就已经出兵了。节度,山东义军本是一体,要互相配合才是正理。”
耿京心中依然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点头应下。
“叶二郎。”耿京的目光在众将脸上一一划过,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师禅身上:“你率本部为我军前锋。”
“喏!”叶师禅立即拱手应诺。
“五郎,大铁枪。”耿京又看向了辛弃疾与李铁枪:“你们二人率本部为我军后卫,万万莫要脱节。”
辛弃疾与李铁枪也高声应诺,口称得令。
耿京见麾下的几员大将依旧没有丧失志气,心中也就有了底,勉励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让将领们回到各自军中,等待撤军命令。
辛弃疾、李铁枪二人与叶师禅半途顺路,相伴走了一里,三人皆是沉默不语,直到快要分别时,辛弃疾方才说道:“叶二哥,此番形势艰难,一定要保重!”
叶师禅叹了口气,没有搭腔,却是说起了往事:“你还记得咱们在蒙山中行军,被仆散达摩突袭的那一夜吗?”
如何会不记得呢?
那场大战是刘淮第一次在天平军面前展露本事;大战之后,天平军的一败涂地与众志成城使得耿京第一次产生了野心;而那名唤作二丫的无名女童默默死去,也让辛弃疾第一次立了大志。
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在那一场大战后改变了。
叶师禅目光有些飘忽,仿佛沉浸入了往事中难以自拔:“那一夜,金贼冲杀到了我面前,我惊慌失措,狼狈逃窜之时,是耿节度亲自率天王军来救我。
后来仆散达摩那厮亲自率军突袭,我麾下兵马溃散,又是耿节度拎着长刀挡在我身前,让我先走,而他为我断后。”
“耿节度回来之后,我就在心中发誓,这条命就卖给节度了。”
叶师禅转头看向辛弃疾:“我知道五郎是个聪明人,而那大郎更是有大智慧之人,我鲁钝不堪,看不明白这世道。可你们二人都说耿节度做错了,那他可能......可能真的是有错的。
“然则,耿节度是英明也好,昏聩也罢,既然对我有活命之恩,我自然要以死报之。”
叶师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此志绝不更改。”
辛弃疾与李铁枪沉默点头。
叶师禅见状反而笑了:“两位莫要这副模样,仿佛我死定了一般。五哥,大铁枪,你们二人断后,也是艰难,愿来日在须城痛饮!”
说罢,叶师也不待辛弃疾回答,直接拨马狂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