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保安團是那些二流子爛人進的地方,現在王新奎死了之後,那些二流子團丁也早都跑光了。
新的保安團名聲又好,又是沈家首倡主持成立,還給出了那麽多的優厚待遇,動心的人簡直太多了。
別說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生產力低下的年代了,就算是擱到二十一世紀,這條件一出,都會有一大堆人報名的。
雖然說如今是戰爭年代,當兵是會受傷死人的,但是這年底的人命也賤啊。
就算沒有死在戰場上,也有可能死於饑餓,盜匪之手,或是各種疾病,意外簡直太多了。
如果能加入晉城保安團,那就等於有了一份穩定的收入,家裡人還能有好處,這樣的好事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
晉城也算是南來北邊的交通要道,這裡的人們對外界也不是一無所知。
最起碼他們知道,就算是去給閻長官當兵,或者是給那位委座當兵,也沒有沈大少爺開出的這種待遇的。
所以一時間設立在城門口還有鬧市區等幾個征兵報名點都很快排起了長隊,負責登記的幾個從沈家店鋪抽調過來掌櫃的寫名字寫的手都快抽筋了。
沈家大院,沈彌的書房裡。
沈墨大喇喇坐在老爹對面,看著眉頭微蹙的老爹道:“爹,你不會是因為我給團丁開出那麽優厚的待遇,所以心疼錢財吧?”
沈彌瞪了他一眼道:“你老子在你眼裡就這麽大點格局?恰恰相反,我覺得這件事你處理的很好,遠比我預期的要好。”
在沈彌看來,那些被各家強行送去當團丁的人本來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情願,他們背後的東家也基本都是不太情願的。
如此一來,他們送去的兵源質量可想而知,老弱病殘肯定少不了。
就算條件合格的,因為心中有怨氣,勉強當了團丁,遲早也是要開小差跑路的。
到時候人家跑了,回頭說是沈家苛待團丁,或者隨便找個其他借口,沈家也沒有辦法。
但是沈墨昨天這麽一搞,既讓那些人從不願意變成了主動要求參加保安團。因為有了競爭篩選這個環節,所以兵源的質量一下子就提升了許多。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都會因此對沈家心生感激,這就給沈墨將保安團變成了沈家的隊伍奠定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古往今來,除了極個別軍隊,絕大多數的軍隊都是誰給他們發軍餉,誰讓他們吃飽飯,他們就效忠誰。
現在成立保安團的大頭都是沈家出的,日後沈家還要管他們的方方面面,那他們豈有不效忠沈家的道理。
如此一來,保安團將來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沈家的私兵。
只是這個問題,一般人不會去想罷了。
沈墨不解道:“既然爹不是心疼錢財,還覺得我做得對,那你在發愁什麽?我想想,應該是其他各家又來找爹你了吧?”
沈彌點點頭道:“一般人想不到,那些老狐狸肯定是能想到的。原本咱們倡議成立保安團的時候,他們想的是敷衍推脫。現在看你陣勢搞得這麽大,心思肯定就變了,所以就想往保安團裡放一些他們自家的嫡系親信進來,不至於將來保安團掌握在咱們沈家一家手中。”
沈墨笑道:“我還以為多大事啊。他們要派人摻沙子,那就盡管來好了。來多少我都要,只要他們能通過我的測試篩選,我就可以加入。如果通過不了,那就對不起了,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
“這樣好嗎?萬一他們不服氣你,要跟你比試,或者要求你也參與測試怎麽辦?”
沈墨聽到老爹這話,啞然失笑。
“原來爹你擔心的是這個問題啊?那老爹你完全不同擔心。你莫非還以為你兒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成?要不然你以為王新奎和那個鬼子特使是誰殺的?不會以為是田虎和魏和尚包圓的吧?”
“爹,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去德國這兩年,其實是被上面某位大人物看重,秘密選拔去德國軍校進修訓練的。目的就是為了回來在各地拉起隊伍抗日的。像我這樣的還有不少,分布在全國各地。要不然你以為跟著我黑雲寨剿匪的那些拿著花機關的士兵是從哪裡來的?”
沈彌聞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沈墨道:“你是說是哪位大人物派來的?”
沈墨微微一笑,表示默認。
沈彌吐出一口氣,神情釋然了一些,道:“我一直疑惑你這次回國怎麽變化這麽大,原來中間還有這麽大的一檔子事啊。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哪位大人物是?”.
沈墨壓低語氣道:“爹,這件事是高度機密,所以我只能給你說這麽多了。除了你之外,別人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等以後打跑了鬼子,我再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沈墨漫天扯謊,一番忽悠後,沈彌看著也是信了八成。
雖然心中還有不少疑惑,但是兒子給出的理由是最符合邏輯的。
沈墨看著老爹的表情,心中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
這種話也只能騙騙老爹這種沒有混過政界的商人。要是換個當官的或者從軍過的,就沒有那麽好忽悠了。
“爹,其他家想要摻沙子,那也可以趁機多提一些條件,多弄點軍費過來。畢竟訓練一支軍隊還是很燒錢的,錢越多越好。”
沈彌倒不是那種迂腐的人,否則也當不了商戶會長,笑道:“這種事還用你來教你老子我?你只要把保安團的事情弄好,咱們沈家在晉城就會越穩當。”
沈墨看他一眼,父子二人相視一笑,像極了嚴嵩父子倆密謀的樣子。
要是出現在影視劇裡,父子倆這一幕簡直妥妥的反派嘴臉。
沈墨出了老爹的院子,準備回自己的院子,結果走到半路又遇到了老娘溫玉琦的丫鬟溫柔。
溫柔站在路邊正在等他,看見他目光掃過來,小臉一紅,雙腿下意識地都夾緊了。
沈墨看的一愣,這小丫頭什麽情況。
不過他當做沒看見,微笑問道:“我娘又找我啊?”
溫柔小聲道:“表小姐過來了,夫人讓少爺你過去一塊吃飯。”
沈墨點點頭道:“好,你前面帶路。”
結果小丫頭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只是小臉更紅了。
上次被大少爺盯著後背看到那種感覺讓她覺得很難受,所以這次打死都不願意走在前面了。
沈墨見狀,呵呵一笑,自己走在了前面。
溫柔這才踩著小碎步急忙跟上。
到了母親的小院,看到母親溫玉琦和溫青青正在說說笑笑,看起來很開心。
溫青青今天竟然難得的穿了一身白色的真絲碎花旗袍,將身材凸顯的更加凹凸有致了。
微卷的長發披著,腳下踩著小皮鞋,看起來很是淑女,跟昨天在保安團營地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副官完全是兩種風格。
“呦,溫副官今天怎麽改走淑女路線了,還真是讓人有點不習慣啊。”
沈墨走過去開玩笑道。
“這裡是家裡,我是你表姐,你是我小弟弟,可沒有什麽團長副官的。”
溫青青撩了一下頭髮,白了沈墨一眼嗔道。
沈墨輕笑一下,看向母親道:“娘,這女人是不是又在你跟前說我壞話了?”
溫玉琦瞪了他一眼道:“沒大沒小的,什麽這女人那女人的。青青剛才在莪面前誇你呢,說你昨天的的樣子可威風了,還問我你是不是當過兵,否則怎麽那麽會練兵的。”
沈墨看了一眼溫青青,笑道:“娘,那是你沒看見她昨天的樣子,妥妥的一個美利堅女軍官的做派。我現在都懷疑她去美利堅是學的歷史嗎?我看應該是上的西點軍校才對。話說,你該不會是美國佬派來的奸細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溫青青說的,用的是開玩笑的口吻。
很多真心話往往都是靠著開玩笑的理由說出口的。
沈墨現在的確有點懷疑自己這位表姐的隱藏身份了,所以這句話本來就有試探的意味。
可是溫青青表情沒有出現一點慌亂,反而鄙夷地看了沈墨一眼道:“美利堅真是閑的,派我回來到一個小小的民團當奸細?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在學校的時候有西點軍校的教官過來給我們軍訓過嗎?”
按照溫青青的說法,美國佬在準備參戰之前,其實也一直在做相應的準備。
其中一項就是組織大量的年輕人參與基本的軍事訓練。
各個大學都會由軍隊或者軍校派出教官組織軍訓。
溫青青他們這樣的留學生自然也要參加進去。
這樣以後到了部隊,就可以節省訓練時間,能夠更早的派上戰場。
對於這個說法,沈墨暫時找不到什麽明顯的漏洞。
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老司姬表姐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不過目前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對自己,對沈家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至於她到底有什麽身份,無非就是那幾個方面。
且行且看。
老爹沈彌要應付那些找上門來想摻沙子的家夥,所以這頓飯就是沈墨陪著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一起吃的。
溫玉琦大概是一個人在大院裡太無聊,所以話裡話外總是透著一股子催婚的意思,巴不得他們兩個早點結婚生個孩子給她帶。
沈墨實在有點無語,不過忽然想到一件事。
“娘,我記得你也是女子師范畢業的。反正平時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有沒有興趣發揮一下專長?”
溫青青看了一眼沈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都一把年紀了,能發揮什麽專長?你就別拿娘開涮了,你們倆要是早點成了,娘就省心多了,以後安心給你們帶孩子。”
溫玉琦以為兒子拿自己調侃,白了他一眼說道。
“娘,我是說認真的。之前我承諾說是咱們沈家要在城裡辦個學堂,免費教那些窮人的孩子讀書識字。我本來還在發愁老師的人選。剛才忽然想到娘你正好就是師范畢業的,所以這不巧了嗎,咱自家的事情就不用再找別人了。你正好也有事情做了,咱一舉兩得嘛。”
沈墨笑眯眯地說道。
溫玉琦聞言真有些動心了。
以她的年紀也不過四十多歲,在二十一世紀正是單位的骨乾。
現在每天閑在家裡當闊太太的確也很無聊。
她本身也不是那種喜歡出去玩樂交際的人,所以平日裡的確有點無聊。
畢竟她當年選擇讀師范,除了當時那是一種潮流之外,也未嘗沒有教書育人的想法在其中。
“我,我能行嗎?”
溫玉琦看起來有些不自信,猶豫了一下說道。
沈墨走到老娘身邊,摟著她的肩膀笑道:“你當然行了,就沒有比你更行的人了。我這麽優秀的人才不就是你和我爹教育出來的嗎?能教好我, 肯定也能教育好別人家的孩子。”
“真不害臊!你以前也可沒少讓我跟你爹操心,現在還好意思說!”
溫玉琦呸了一聲,笑罵道。
不過兒子的話的確讓她有了一些信心,但還是有點猶豫,道:“你爹他……”
沈墨道:“爹那裡你更方面,幾十年的夫妻了,你應該了解我爹,他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不會反對的。爹要是有意見,我去跟他說。我這個堂堂晉城保安團的團長的面子,他老人家還是要給的。”
看著沈墨拍著胸口自吹自擂的樣子,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趁著溫玉琦去廚房催飯菜的時候,溫青青湊過來,用帶著三分幽怨的眼神盯著沈墨,幽幽道:“小黑土,你為了不讓姑母催婚,都能想出這種辦法來轉移她的注意力。你就那麽不待見你姐姐我啊?”
沈墨看著湊近自己的老司姬,故意伸手在她臉蛋上輕輕拍了兩下,趁著她還沒發怒的時候收回了手,在她怒視的目光中悠悠然道:“那你看你有沒有老牛吃嫩草的本事了。我這株嫩草就在這裡,能不能吃到嘴裡就看你自己了。”
溫青青氣的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啐道:“你才是老牛!姐姐我這麽年輕,哪裡老了?臭小子你等著,姐姐遲早要你拜倒在我的旗袍下。”
溫玉琦正好從廚房出來,遠遠看到這一對小兒女湊到這麽近,神態還這麽親密,禁不住又露出了姨母笑。
兒子婚事有望,自己又有事情可做了,心情忽然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