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圍明晃晃的刀槍,甚至還有火銃對著自己一行人,孔胤希頭皮發麻,硬著頭皮大叫起來:“別誤會,我是孔府二老爺,是來給你們送錢糧勞軍的!”
一個領頭的軍官大喊道:“你說你是勞軍的就是勞軍的,要檢查過才知道。”
當即下令讓人檢查那些錢糧。
看著一箱箱的白銀,士兵們一個個看到眼睛都直了,但是卻沒人敢亂動。
一個百戶用刀在一個糧袋上劃了一道口子,抓起一把糧食在鼻子下聞了聞,突然怒聲罵道:“這分明是陳糧,而且都已經發霉了!”
消息很快傳開,齊軍士兵們大聲怒吼起來,一個個眼睛冒火的看著孔胤希一行人。
孔胤希被嚇得雙腿發軟,要不是後面的一個家丁扶著他,恐怕早就一屁股落在地上了。
看著周圍殺氣騰騰的齊軍士兵們,他哆嗦著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管事。
“我讓你裝陳糧,可沒讓你裝發霉的糧食啊,你是要害死老子啊!”
那管事是孔胤希的小舅子,倉庫的陳糧早就被他偷偷給變賣了,只剩下一些發霉賣不出去的糧食。本來以為到時候新糧入倉之後,他在帳目上做些手腳,就可以將這件事給抹平了,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發一筆大財。
可萬萬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支膽大包天的齊軍,竟然敢跑來曲阜打孔家的秋風。
而衍聖公竟然還服軟了,要用錢糧打發對方。
雖然孔胤希打算用陳糧湖弄這支反王軍隊,但是他手中只剩下個這些發霉的糧食了,根本沒有那麽多的陳糧。
無奈之下只能倉促從自己糧倉裡弄了一批好糧食裝在上面,下面裝上發霉的糧食,想先湖弄過去再說。
至於說對方發現下面的發霉糧食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會不會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強攻曲阜,他根本就沒想那麽多。
看著自家小舅子臉色發白,
支支吾吾,孔胤希就知道這貨肯定背著自己將那些糧食給賣了,氣得一腳就給對方踹翻在地。
秀才遇到兵,本來就是有理說不清。
他這次本來是帶著錢糧來讓對方退兵的,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小舅子卻給自己挖了這麽大一個坑,這下子想解釋都解釋不清楚了。
李牧和關鵬本來沒想著孔家能這麽快服軟的,所以才想辦法各種刺激孔家,好激起他們的怒火,製造雙方的衝突,好給自己找一個對孔家下手的正當理由來。
雖然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是有時候給人找茬還是需要一些理由的。
哪怕這個理由再蹩腳,那也是理由啊。
不教而誅不是個好習慣,做大事都得講道理。
甭管你這道理是歪理還是正理,只要是道理就行。
但是沒想到孔家的骨頭軟到出乎意料,不僅這麽快服軟,而且還真的給他們送來了大批錢糧。
這一下子搞得李牧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是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在這裡牽製孔家的注意力,一旦就這麽收了對方的錢糧,那說話就不硬氣了。
所以才會讓人營門口故意鬧事。
可沒想到這一鬧事,竟然真的就找到了一個繼續賴著不走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還非常的正當,正當的讓李牧和關鵬笑的合不攏嘴那種。
於是,在齊軍將士們的怒火中,瑟瑟發抖的孔家二老爺被聞訊趕來的齊軍主將李牧給派人暫時“保護”了起來,並且將那些錢糧都給暫時“扣押”了。
理由是孔家居心不良,想要用這批發霉的糧食來毒害不顧辛苦跑來保護他們的齊軍將士,實在讓人心寒,所以衍聖公必須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否則的話這些憤怒的齊軍將士們要是萬一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來,他們這些當主將的也不一定能控制啊。
李牧放回了孔胤希的一個心腹,讓他給衍聖公孔胤值傳達了上述言語。
孔胤希知道以後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
這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損失了五萬兩銀子不說,連自家老二都被人扣押了起來。
在得知是自家老二的小舅子是這場禍事背後的罪魁禍首之後,當即讓人將那小舅子一家子給關了起來,甚至還把小舅子的大兒子給活活打死了。
孔胤值對內的手段可是足夠狠辣殘酷的,否則也不能坐穩孔家這種千年世家的當家人。
雖然是行私刑,但是在曲阜,衍聖公的就是說一不二的皇帝,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可是事情依然沒有解決,齊軍每天都在城外叫囂著要讓衍生公給個交代,甚至還故意往城頭射箭開槍,甚至還對著城頭開炮。
城頭上的孔府家丁早被撩撥的怒氣值飆升,但是孔胤值卻一直嚴令讓他們繼續忍讓,誰敢還擊就要了誰的命。
孔胤值當然明白對方是在故意挑釁,好找一個攻城的理由,所以他堅決不能給對方這個機會。
一面隱忍,一面又派曲阜知縣范天良去當說客,說孔家願意為之前的失誤道歉賠禮,只要齊軍能提出條件,孔家當滿足的一定滿足。
范天良連續在城內城外奔波了幾次之後,李牧才終於開口,答應只要孔家再交出十萬兩白銀和十萬石糧草,他就不追究這次毒糧食的事情了,而且還會帶著大軍離開曲阜。
這根本就是獅子大開口,孔胤值知道後氣得跳腳大罵齊軍根本就是一群虎狼。
但是罵完了,該面對的還要面對。
齊軍給出了限期,若是兩天之內這批錢糧送不到齊軍大營之中,那將士們的怒火可能就控制不住了。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誰也不好說了。
孔家家大業大,李牧要的數目雖然不少,但是對他們來說還是能湊起來了。
而且孔府又不是光孔胤值這一脈嫡系,還有其他的旁支都在曲阜住著。
這些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湊一湊還是很容易就湊夠這批錢糧的。
兩日之期還沒到,孔胤值就讓曲阜知縣范天良代表自己押著錢糧出城送到了齊軍大營中。
這次檢查過後,白銀是真的,糧食也是好的。
李牧地讓人將孔家二老爺孔胤希帶過來,笑道:“衍聖公一片誠意,我們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這幾天讓二老爺受委屈了,本將這才知道原來罪魁禍首是二老爺的妻弟,二老爺也是被人蒙騙的。現在誤會解開了,我們也該離開了。請二老爺代我們向衍聖公表示謝意。我們回去之後也會向齊侯稟告這次的事情,想必齊侯也會感念孔府一片誠意的。”
李牧說到做到,收了錢糧之後,立刻下令撤軍。
孔胤值在曲阜城頭看著浩浩蕩蕩的齊軍拔營而去,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可是看著齊軍後面那長長一串車隊,又心痛的捂住了胸口。
那裡面可都是裝的他們孔家的的錢糧啊!
這群強盜啊,老夫祝你們不得好死!
他在心裡咬牙切齒地詛咒起來。
被放回來的孔家老二孔胤希看著齊軍的動向,突然道:“大兄,我聽說那沉墨如今正在益都城,而且這些人好像是從泗水縣來的。他們要撤軍也應該向著東而去,可是為什麽卻向北走了。”
孔胤值一愣,也有些搞不清楚。
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心中突然再次變得緊張起來,立刻叫來二弟孔胤希吩咐道:“你快著急家丁,親自帶兩千人去濟寧城。那批錢糧是我們孔家的希望,絕對不能再出問題。”
孔胤希因為上次的事情被弄得灰頭土臉的,在孔家都有些抬不起頭了。
現在一聽大哥吩咐,立刻點頭答應,轉身召集家丁去了。
他要戴罪立功,把這件事辦的漂亮一點,好重新挽救自己的形象。
……
沒錯,李牧帶著人馬當然是去濟寧城了。
他昨天已經接到消息,齊侯已經帶著龍驤營成功地在泰安城下吸引了來自濟南府和兗州府的大量援軍,此時的濟寧城只剩下了三千左右的守軍,正是城防空虛的時候。
而孔家要運往北京城賄賂李自成的那匹錢糧已經在大運河邊上的一處倉庫中等待起運,看守錢糧的只有孔家的一千家丁。
所以此時正是拿下這批錢糧的最好時機。
在離開曲阜十幾裡之後,李牧叫來關鵬道:“關指揮使,孔胤值有可能會發現我們的真正目的,所以我們兩個得分開行動。我們多了這麽多的錢糧,一起行軍速度太慢。我帶天馬營和炮隊先行一步,你帶著守備軍攜帶錢糧後面緩行。如果孔家敢追上來,你就擋一擋。”
關鵬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一個孔家家丁從我這裡過去的。”
以前大家對於孔家都是仰望的態度,可是通過這次這麽一鬧,大家都知道了孔家原來是這樣一個只會欺軟怕硬的慫包軟蛋,一個個膽子都壯了起來,都想狠揍一頓孔家人出一口悶氣。
守備軍的士兵基本上都是窮苦出身,都有過被地主鄉紳欺負的經歷。
而孔家就是天下最大的地主,現在有機會反過來收拾他們,士兵們早都躍躍欲試了。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了解,李牧知道關鵬做事穩妥,也就沒有多說,當即點起反天馬營三千騎兵,帶著能夠戰馬拖拽的幾十門輕型火炮向著濟寧城奔去。
李牧下令偃旗息鼓,盡量不暴露大軍的行跡,在第二天夜裡悄然來到了濟寧城下。
他讓騎兵用用粗布包裹住馬蹄,給戰馬們戴上了籠嘴,趁著夜色悄悄來到城門旁邊,靜靜地等著天亮。
而同時又派一支人馬帶著炮隊在另一座城門方向設好陣地,靜靜地等待著天亮。
第二天天色剛亮,濟寧城外就突然響起了隆隆的炮聲,城中守軍大驚失色,大部分趕往了打炮的那座城牆方向,而另外一座方向的城門處兵力一下子空虛了許多。
而李牧則帶著人趁機攻打這出城門。
他下令用火藥炸開了城門,然後帶著兩千多名騎兵轟然衝入城中,直奔碼頭而去。
駐守在碼頭上的五百孔府家丁許多人還在打著哈欠,聽著城外突然響起的炮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部分人武器都沒有拿,還在懶散地互相打聽著發生了什麽,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到來。
當他們感受到地面開始震動,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許多人開始衝向屋子想去拿武器,開始已經來不及了。
李牧帶著天馬營的騎兵如同一陣颶風一般席卷而來,很快就殺入了這群毫無防備的孔府家丁之中,開啟了屠殺模式。
騎兵對付步兵本就具有天然的優勢,步兵要想硬抗騎兵,首先就要結成扎實的方針,還得穿著重甲,用長槍擺出刺蝟陣,同時再用弓箭手對騎兵進行反擊,這樣才有取勝的可能。
那可都是真正的百戰精兵才能完成的。
一般的步兵根本沒有那個能耐。
更別說孔府的家丁看著挺像模像樣的,但是卻根本沒有經歷過正經的戰陣洗禮,所以面對突然殺來的騎兵,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很快就被殺的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在殺散了孔府家丁之後,李牧立刻打開了倉庫檢查,在看到那堆積如山一般的糧食還有那一箱箱貼著封條的白銀時,李牧長長出了一口氣。
經過粗略清點,以及審問了結果俘虜之後,知道在這座倉庫裡的糧食目前總共有九十多萬石,白銀也有八十萬兩。
這個數目比沉墨預估的要少一點,但是已經很多了。
李牧很快重新封鎖了倉庫,留下五百騎兵看守碼頭,並且暫時封鎖運河,不允許任何船隻經過。
自己則帶著剩下的騎兵重新上馬,向著另一座城門撲去。
奪取這批錢糧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要趁機拿下濟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