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然並未得到楊廣調令,但南陽大軍都已經殺進關中,他們豈能熟視無睹?
可是。
不等他們趕到大興城,便是遇見從大興逃出來的潰兵,傳達的消息,讓眾人直接愣住了。
焦本忠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
“你說什麽,陛下早就棄城逃往蜀地,如今的大興城,也被反賊拿下了?”
本來焦本忠領兵支援,已經做好了死戰的準備。畢竟姚子林、張須陀等人,都已經戰死沙場,他一老朽,又有什麽好怕的?
可是,當他聽聞,楊廣已經跑了,大興城被破時,那種感覺就不同了。
本來想著為國捐軀,拚死一戰,結果發現自家老大跑得最快,根據地也沒了。那他之前的諸般想法,此刻又有什麽意義?
潰兵顯得十分肯定,將事情仔細說了。
讓焦本忠滿面恍忽之色。
而李淵等人,也都陷入沉默之中。
片刻後開口道:
“王爺,如今大興已失,我們若是繼續前往,怕只是徒勞送命而已,接下來又該如何是好?”
焦本忠緩了一會,歎息道:
“想不到陛下竟然棄城而逃,這可是我大隋的都城啊,竟然就這樣被反賊給佔了?以我們現在的兵馬,若是殺上前去,確實沒有半點勝算。”
說著,焦本忠好似下定決心,道:
“事已至此,我等也只能各回駐地,整頓兵馬,等待朝廷後續的安排了。”
此刻的局面,讓焦本忠心灰意冷,他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如今楊廣跑去蜀地,他們總不可能不管不顧,大老遠跑去投奔吧!
最好的選擇,便是各回各家。
李淵自然明白焦本忠的想法,待他思索之後,也緩緩點頭道:
“為今之計,也只能這麽辦了。”
李淵可以回太原,太原才是他的基本盤,不說抗衡雄霸天,自保卻沒什麽問題。
這是李元霸給他的自信。
而尚師徒、裴元慶二人,卻顯得有些糾結,他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尚師徒本是虎牢關總兵,而今虎牢關都丟了,他總不可能領兵殺回去吧?
至於裴元慶,他所率兵馬是從大興調遣,現在大興城被南陽大軍佔領。若是此刻前往大興,怕不是自投羅網。
焦本忠目光一掃,察覺到二人異樣,說道:
“裴將軍,尚總兵,你們二位若是無處可去,不如隨本王去鳳翔府。”
尚師徒對朝廷忠心耿耿,他猶豫了一下,便是作出決定,正色說道:
“末將願往!”
反倒是裴元慶,此刻顯得猶豫不定,他看著大興城方向,忍不住擔心自己的家人,不知道如今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見裴元慶不說話,焦本忠疑惑道:
“裴將軍在擔心什麽?”
還是李世民猜到他的心思,提醒道:
“雖然反賊已經殺入大興,但伍雲召乃忠孝王之子,他此番為報仇而來,多半不會牽連其中百姓,裴將軍不必太擔心。”
這件事情,李世民也無法確定,但他相信雄天。以他對雄天的了解,這位天哥絕不可能看著士卒殘害百姓。
否則的話,如何稱得上救民三俠?
雖然在戰場上,雄天衝鋒陷陣不留余力,也沒有半點手下留情。卻不代表,他對百姓也會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當初李世民願意與雄天接觸,便是因為聽說過救民三俠的名聲。為了鏟除麻叔謀這等奸賊,大費周章殺入萬軍之中。
雖然現在看來,以雄天的實力輕而易舉。
但李世民卻並不這樣覺得。
他明顯感覺到,雄天的實力是在不斷提升的,這才是雄天的恐怖之處。
果然,當裴元慶聽得李世民之言,眉頭微微一動,仿佛下定決心,說道:
“末將願隨王爺前往。”
李淵並未爭取什麽,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邀請尚師徒、裴元慶前往太原,後面少不了麻煩,甚至要主動與雄天對敵。
事實上,李淵可不想自討沒趣,他現在隻想回到太原躺平,明哲保身。
這年頭,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就這樣。
焦本忠和李淵商量已定。
各自率領兵馬,一路朝鳳翔府,一路朝太原而去。
等分開之後。
李淵歎息道:
“想不到雄霸天如此強悍,連武關和大興都擋不住他。如今大興已失,大隋落得這般境地,也不知道後面會怎麽樣了。
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回太原,到時候,我李家便屯兵太原,也不奢望向外擴張,只要能夠自保,老夫便心滿意足了。”
柴紹能夠看出李淵的無奈,但這種情況,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而李世民卻顯得很坦然,道:
“父親,事已至此,接下來該怎麽辦,恐怕也隨不得我李家了。等關中消息傳出,必定天下震動,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必然不會再等了。
而太原之地,雖然靠近北境,旁邊卻與北平府接壤。除此之外,涼州之眾,也是不能忽視的存在,包括突厥外族,亦是不容小覷。
而除了這些,最重要的就是如今南陽兵馬了。天哥他們接下來會怎麽做,孩兒也無法預料,但總要提前做好防備。”
在李淵面前,李世民沒有藏著掖著,而是認真的將自己想法說出。
畢竟,如今天下大變,太原亦是牽扯其中。
就算他們想要劃地自守,卻不代表其他人願意,到時候主動來攻,又當如何是好?
】
等李世民說完,李淵表情一僵,其實天下大變的可能,他已經考慮到了。但李世民所說問題,他還真沒想這麽多。
如此想來,太原還成了四戰之地?
李淵表示很頭疼。
他只是想要苟著,為什麽都這麽難啊!
不過,李淵也不是被嚇大的,他看了眼李世民,又看了眼李元霸,略微松了口氣,說道:
“世民你說的沒錯,就算我們回去固守太原,也絕不能掉以輕心。幸好有元霸在,若是真有宵小之輩前來,為父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如果不是知道李元霸的實力,李淵絕對沒有這麽澹定。雖然李元霸不是雄天的對手,但他能堅持許久,已經很強了。
當今天下,除了李元霸之外,再無雄天一合之敵。
李元霸自然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喊道:
“爹,如果有人敢來欺負我們,孩兒一定用擂鼓甕金錘,將他們砸個頭破血流。”
李淵臉上露出微笑。
在此之前,他對李元霸多少有些嫌棄,可現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
此刻大興城內。
雄天沒有干涉其他的事情。
應該立誰為皇帝,如何穩定周邊局勢,讓伍雲召他們決定就好了。
他現在沒有考慮這麽多。
雄天一路來到關押俘虜的地方。
在此之前,邱瑞等人都不願意投降,想要與大隋共存亡。但此刻,大興城都被拿下了,楊廣這位皇帝,已經不知跑到何處。
他準備再來詢問一番。
實際上,除了邱瑞等大將,其他的偏將士卒,在面對南陽大軍時,已經放棄掙扎了,他們乾脆利落的選擇了投降。
來到一處牢房。
實際上也不算牢房,而是一處被看守的小院。
邱瑞等人身份特殊,雄天早就想著要將他們勸降,待遇自然不一般。
當然了,除了邱瑞之外,其他三人若是鐵了心作對,雄天也不會手下留情。他戰場上衝鋒陷陣,殺死敵人不計其數,不在意多兩條性命。
邱瑞是秦瓊姨夫,有著一層親戚關系,雄天又和秦瓊相熟,自然要顧及到。
當雄天步入院中,邱瑞四人皆是看來。
他們除了被限制在院中,並沒有受到虐待,連身上的枷鎖都被解開了。
主要是雄天有自信,如果他們當真想要逃離,哪怕一時成功了,等下一次遇見,雄天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到時候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玄鐵戟一擊,他們將會陷入徹底的絕望。
“昌平王……諸位近日可還安好?”
聽著雄天話語,四人皆一言不發,他們的目光很警惕,都盯著雄天。
見四人不答,雄天不由得笑道:
“如今的情況,諸位相信已經知道了,在我等殺至大興之前,楊廣已經帶著手下親信逃離,連大隋都城都能棄於不顧。
當然了,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麽不可理解的,畢竟在楊廣眼中天下的百姓都只是一個數字而已,更何況是一座城池呢?”
雄天不加遮掩的嘲諷楊廣,他對楊廣沒有任何好感。不可否認,楊廣確實有很多想法,但想法不能變成現實,那就是鐵廢物一個。
迫於雄天淫威,四人依舊一句話不說。
雄天則是進入主題:
“你們都是大隋重臣,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其實能夠理解。可是,楊廣這昏君已經落得這般境地,你們依然死忠,反而顯得可笑。
正所謂,良臣擇主而事,現在的楊廣,根本就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他隻考慮一己私利,完全沒有顧及天下百姓的存亡。
實際上,就算今日沒有我雄霸天,用不了多久,天下人也會在楊廣的治理下揭竿而起。尋常百姓,一人之力或許不值一提。
但十人、百人,乃至於萬人、十萬人,這天下又該如何?說到底,楊廣本就不該為這天下之主,難道諸位當真要死忠到底嗎?”
四人啞口無言,可看他們的表情,還是有些動容的,雄天所言句句屬實。
雖然如今的大隋,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雄天才是關鍵原因。可就算沒有雄天,這天下,恐怕也安穩不了多久。
百姓的脾氣再好,也有一個極限。
當他們不再忍耐,就會像一個炸彈,轟然爆發,讓大隋變得搖搖欲墜。
雄天臉上露出微笑,說道:
“接下來,我大哥將會另立新君,新朝初始,正需要四位的支持。這件事,諸位好好考慮一下,就算不想自己,也得考慮到自己家人。”
雄天已經將要說的話說得差不多了。
邱瑞不知該說什麽。
他又不是傻子,或者說,對於這件事,他其實是很有經驗的。畢竟,邱瑞在很久之前,就追隨楊堅打天下了,才能被封為昌平王。
雖然雄天說得好聽,只是另立新君,可是自古以來,臣子廢立君王,哪次不是天下易主的前兆?
對此,邱瑞無可奈何。
他也想到雄天方才之言,楊廣當真適合當皇帝嗎?當今大隋,在楊廣的治理下,已經陷入絕境,連國都都丟了,宛如一個笑話。
他們死忠於楊廣,是多麽的可笑啊!
實際上,但凡楊廣堅定一點,選擇在大興殉國,邱瑞絕不會有半點猶豫。他會在此自盡,為大隋的覆滅添上一點色彩。
可現在這種情況,他隻覺得好笑。
他們的忠誠,在楊廣面前,似乎不值一提,楊廣也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
就如同當初伍建章,也是大隋功勳卓著的老臣,卻被楊廣說殺就殺了。除此之外,連伍家老幼,一個不留,殺了個乾乾淨淨。
如果不是伍雲召手下有雄霸天,恐怕如今也死了。而這,也是一切的開端,大隋陷入絕境的起點,就是楊廣的這個決定。
同時,邱瑞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內心的提防瞬間松懈下來了。
片刻無言後,邱瑞率先開口道:
“既然如此,老夫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只能略盡綿薄之力了。”
看著抱拳的邱瑞,雄天臉上露出笑容,走上前道:
“昌平王做了一個明智選擇。 ”
既然有邱瑞帶頭,新文禮目光閃動,也是站了出來,實際上,他早就有此想法了。
只是之前不敢表現出來。
當初新文禮中箭,被孫思邈治好,他得知楊廣手段,已經是心生間隙。到今天,新文禮對楊廣的不滿,已然到達頂峰。
既然有邱瑞為首,他自然不再猶豫:
“新某亦是如此。”
氛圍都鋪墊到這份上了,裴仁基、長孫成,又能說什麽呢?
二人也只能跟著表態。
他們倒是想做一個忠臣,但楊廣說跑就跑了,完全不給他們機會。事已至此,他們已經徹底絕望,完全放棄了對楊廣的期待。
大隋的未來,早已是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