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族男人把提上來的水倒進旁邊的水池,然後招呼所有人喝水。
於是一群人爭先恐後的撲到井沿上往裏面張望,隱約可見蕩漾的水光。
「嗦嘎,我……試試嘎!」
有此前來過的僱工興奮的擦拳磨掌,於是巴族男人很大方的就把位置讓給他,然後在旁邊指導如何打水。
很快,水井邊又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無數人喧囂擁擠爭先恐後的要打水玩,直到某一刻,爭搶失手水罐嘩啦一聲打碎在了井台上。
「哇嘎!」
闖禍的幾個傢夥臉色發白的倉皇后退。
此時他們才想起來,這麼大一個陶罐,至少要值一張上好的狼皮。
圍觀的一大群人激動興奮的情緒也瞬間冷靜下來,不少人趕緊擠出人群開溜。
打水雖然好玩兒,但賠錢可就不好玩了。
因為窮,賠不起。
「你嘎!」
「你嘎!」
「你嘎!」
幾個闖禍的傢夥互相三角形指著對方。
而打碎陶罐的聲音,也瞬間如同一擊黃鐘大呂,讓所有前來的外族人的情緒清醒鎮定下來。
眼前就是巴族傳說的房子了。
果然是和傳說的一模一樣,甚至更加整潔舒適。
大巫在母巴等人的攙扶陪同下,已經參觀了十多間房子,此時正在火塘和廚房門口觀看。
她同樣被這個聲音喚醒慢慢鎮定下來,沒有了開始那種完全控制不住地的激動情緒。
所有人的眼光都匯聚到水井位置。
母巴和幾個年長女人一陣的心疼,老臉都有些哆嗦。
第四個了……這已經是被打碎的第四個陶罐了。
水井的確是好,就是有些廢罐子。
而這個陶罐,是兩天前離開部落的時候剛換的。
不過遠來是客,她們也不好責備什麼,只能苦笑搖頭。
「晨嘎……莫回嘎?」
此時,一個年長的女人才注意到似乎沒看到徐晨回來,忍不住問一句。
母巴和大巫同時一呆,趕緊在院子裏面到處搜尋一遍,果然沒看到徐晨的影子。
旁邊一個年輕女人弱弱的答一句:「晨嘎掉嘎,跑不動……」
母巴臉色瞬間就白了,趕緊招呼巴族的男人出門去找人,瞬間整個院子都有些慌亂起來,特別是風等幾個獵手,趕緊一陣風衝出院子大門,不過瞬間就送了一口氣,因為在遠處的河灘上,看到徐晨和葉兩人各自背著一個小背簍,手裏舉著一大塊芭蕉葉子當遮陽傘,正說說笑笑慢慢騰騰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
一場故母節之後,巴族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熱鬧的時刻。
六個部落齊聚,參觀山腳下這個人類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龐大建築。
對於徐晨來說,這個房子修的對不起華夏幾千年的祖宗。
不說三進三出雕樑畫棟,就連後世農村最普通的房屋都比不上,唯一值得他驕傲的一點就是大。
規模足夠大,二十多間房間,足夠容納下巴族眼下所有人。
就算是這次一群精心打扮之後仍舊沒有風騷起來的小姨勾引回來三個年輕男人,但房間仍舊綽綽有餘。
半天時間,巴族男女老少帶領著前來部落的人仔仔細細把大院前後內外都參觀了好幾遍,當然製作陶器的窯廠也沒放過。
窯廠就級的打卡聖地,幾個部落的人就像走馬燈一樣進進出出不停的參觀。
用泥巴製作陶坯,用柴草燒製陶器,雖然看似簡單,也有人大致能夠想通其中的過程,但就和各部落的僱工回去修房子一樣,只是看見聽聞學會了一點而皮毛,要想複製成功,完全不可能。
因為土窯的結構他們一無所知,泥巴和成什麼樣,如何用各種複雜的工具製作成需要的模樣,都不是光看幾眼就能學會的。
而一直養在窯廠的小馬和一群猴子,也成了所有觀光客熱鬧圍觀的對象。
這群猴子,據說就是徐晨用果酒從山上捉回來的。
小馬眼下已經成了半大的馬駒子,巴族人還演示了讓小馬馱東西。
把兩個藤筐放在小馬背上,往裏面裝一些不太重的泥土或者陶器,牽著嘚嘚嘚嘚跑的又穩又快,讓人驚嘆不已。
幾隻猴子雖然看見人就呲牙咧嘴上躥下跳,但用繩子牽著出門,到也十分聽話。
古和舉兩人奉命帶隊當導遊,帶著龐大觀光隊伍前去參觀開墾的農田。
當所有人看到這一片生長整齊而且青蔥翠綠的農田,得知裏面是特意種下的糧食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到無法言語。
大巫剛剛清醒過來的情緒,又開始激動的渾身打顫無法自持。
雖然眼下還沒有歸納出衣食住行這四類人族生存的必須資源,但誰都知道糧食是部落生存最重要的東西,沒有之一。
眼下食物來源主要是採集和捕獵,而採集是最穩定而且能夠輕鬆獲得的方法,因此人類在採集生活中慢慢積累經驗,也會有目的的去維護採集區的植物,形成比較固定的收穫來源。
但這種維護,只是簡單的做一些處理,比如將裏面些荊棘樹木清除,比如不把所有的種子全部採光等等。
沒有人會有燒毀雜草之後,專門播種採集的種子以獲取更多糧食的念頭。
但巴族在徐晨的帶領下做到了。
這片滿是燕麥和豆類的區域,要比自然維護生長的採集區生長的更加茁壯茂盛。
就算他們不懂如何開墾種植,也能明白到夏秋時節,這一大片叫做農田的地方,會有更多的收穫。
若是把整個山谷的河灘兩岸都開墾成農田耕種,那麼收穫的糧食整個部落都吃不完。
於是不光大巫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女人們也全都興奮激動的如同發現了新大陸,咕咕嘎嘎的吵嚷著回去也要燒荒種地,而幾個族長已經迫不及待的和母巴交流起來,詢問如何燒荒,如何播種等過程。
農田參觀完畢之後,大巫要求去巴族以前居住的山洞看看,並且點名要求徐晨陪同。
於是徐晨只能當一次導遊,帶著大巫部落的族長首領上山。
自從搬到山下豪宅大院之後,徐晨就再沒有去過山洞。
兩個多月過去,上山的路幾乎快要被荊棘野草完全蓋住了。
因為害怕山上有野獸和毒蛇,在母巴的提醒下,各部落又召集了一群男人前後保護。
半個小時後,一群人終於到達山洞。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金色的陽光從西方的山巒斜照過來,整個山洞看起來幽靜而自然。
山洞前面,已經長滿了野草。
昔日幹活兒晾曬糧食的空地,同樣泥石遍地雜草叢生,甚至還有不少野獸動物的糞便。
洞口一道半人高的石牆依舊矗立,但上面同樣已經長滿了野草。
修葺過的水井和水池,依舊還在不停的淙淙流淌著清澈的泉水。
幾個月無人光顧,已經長滿青苔。
洞口處的火塘和灶台依舊,但裏面卻只剩下一堆風吹雨打之後殘餘的灰燼,甚至灶台縫隙之中,還能看到一條長長的蛇蛻。
山洞裏面,靠著洞壁的一排糧窖已經廢棄,陰暗的山洞裏面,密密麻麻到處都是石頭圍成的草窩。
昔日這裏每晚都熱鬧擁擠,每個草窩裏面都睡著一個打鼾磨牙放屁摳胩的皮草野人,天還沒黑就開始打樁造人,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終於讓巴族有人的規模。
看著這個無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洞,徐晨不由得呲牙唏噓。
短短不過兩個月,仿若就像過去了無數年一樣。
這裏的一切承載著他穿越之後最為深刻的記憶。
他甚至還能清楚的想起第一次睜眼醒來,就看到四周一圈舉著火把的光屁股野人正霍霍哈嘿的跳舞,風那個大***正點火準備燒死自己。
他還記得那一根頂在菊花上的粗大棍子,被一群男人從柴堆上扯下來時候的撕心裂肺的痛。
他還記得自己黑夜坐在洞外石頭上搓下的第一根繩,在山洞火塘邊吃下的第一口藤果。
一切歷歷清晰在目。
一切又仿若夢境雲煙。
山洞口的石壁上,自己寫下的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和數字元號依舊清晰。
所有的字都被葉用石頭一筆一劃刻在了上面。
就算是碳灰剝落,依舊不會消失磨滅。
「母巴嘎嘎壞!」
站在洞壁前面,他耳邊似乎還回蕩起小母野人表妹委屈傷心的聲音。
當然,他還忘不掉一隻三番兩次撫摸自己屁股的小手。
徐晨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山洞留下的記憶,雖然艱苦但卻溫馨,至死都無法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