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徐晨帶領隊伍乘坐木筏進入烏龍江,這裏江水更快寬闊平緩,與大湖交界區域形成一望無際的森林平原,成群的野獸在平原上覓食嬉戲,更遠的東方,已經是一片廣闊的低矮丘陵,只有在極遠的天邊,才能看到一些連綿起伏的山嶺。
下遊的情形一目了然,大河在巴族數百裡開外的東南方向,形成了一個極大的衝擊平原,平原上河流蜿蜒,水網密佈,到處都是密集覆蓋的原始森林,未來,這裏必然是一個繁華的魚米之鄉,等待人類前來開發。
按照當前的人類的生活習慣和狀態,這片衝擊平原是不可能有人類居住的,完全是一副純原始蠻荒的狀態。
距離開春還有近兩個月時間,徐晨也並不著急返航,因此在和雷等人交流之後,決定再順著烏龍江往下看看。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竹筏隊伍停停走走,一路順著烏龍江而下,又下行了近三百餘裡,然後看到了一條更加巨大的河流。
河寬不下十裡,濤濤翻滾宛若海潮奔騰,在接納了烏龍江龐大的水量之後,在兩邊連綿的群山遮掩下,一路奔騰向東而去。
青色的竹筏停靠在烏龍江岸,一群人站在廣袤的河灘之上,看著這條波濤翻滾無與倫比的大河,所有人都有一種無比渺小的感覺,人類與這大河天地比較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而一直熱血澎湃的一群獵人,卻絲毫沒有乘坐這小小的竹筏進入這條大河的勇氣。
因為太大了,大到讓人絕望,這小小的木筏飄進去,感覺也也就和一片小小的樹葉差不多。
「昂~~」
遠方河灘,傳來一聲低沉悠長的吼聲,迅即地面傳來如同悶雷般的聲音。
一群人頓時驚恐無比,紛紛抓緊弓箭長矛。
徐晨尋聲望去,但在茂盛的荒草和荊棘樹叢的遮擋下,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於是他四周張望一番之後往不遠處一座小山包跑去。
一大群獵人醒悟過來也趕緊緊跟上,等他們一口氣爬上土包,眼前頓時一片開闊,只見大河下遊不遠的河灘上,無數的野獸正在奔跑,其中有一大群體型巨大的長鼻子野獸,如同小山一般,長長的獸牙,在陽光下散發著瑩白的光芒。
而在奔跑的野獸群當中,竟然還能看到一些手持長矛動作靈活的人類,正追逐著這些野獸往徐晨等人的方向而來。
「長牙獸,恐怖嘎嘎!」
「哇嘎,有人……」
看著萬獸奔騰的壯觀景象和這群正在獵殺巨獸的人類,一群獵人在驚呼的同時也激動的大呼小叫起來。
雖然能夠看見,但其實還隔著兩三裡路。
無數大小野獸夾雜在一起,在一群獵人的追逐下四散狂奔,蹄聲如雷在河灘上滾滾而來。
與這獸潮相比,徐晨當日驅趕的那數百頭規模的野獸完全不值一提。
甚至連體型種類也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光是裏面一群長牙巨象,就足夠讓人心驚膽戰,更何況裏面還有成百上千的野牛、野馬、野驢甚至還有犀牛和許多根本就不認識的大型野獸。
而在人類追逐捕獵的同時,四周還能看到大量追逐獸群奔跑的狼群,數量密密麻麻,悠長的狼嚎聲此起彼伏,與狂奔的獸群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無比宏大的狩獵場景。
大河、草原、獸群、人類、狼群……
這就是這片蠻荒之地自然形成的和諧而殘酷的相互依存的環境。
「逃嘎!」
看著越來越近的恐怖獸群,
有獵人嚇的腿腳發軟滿臉驚恐的嚷嚷。
「膽小鬼,跟我殺上去!」
面對如此多的獵物,作為勇士的雷胸中突然升起一股無比豪壯的氣勢,舉起兒臂粗細的巨弓,一馬當先便迎著四散狂奔的獸群沖了下去。
身後,不少膽大的獵人也都紛紛大吼著跟了上去。
「鳴號,舉旗,為他們助威!」
徐晨竟然也有些意氣風發。
這種宏大的場面讓人熱血澎湃,獸潮雖然恐怖,但在後面獵人和狼群的追逐之下,隨著野獸的不斷奔跑,獸潮的陣型也在不斷的往四周擴散。
跑的快的野馬野驢已經遠遠的逃出數裡之外,許多甚至已經停下來開始食草觀望。
而那些動作慢一些的野牛和大象犀牛等動物,則東一群西一群的往不同方向奔逃聚集。
獵人們的追逐對象是一群野牛,而不是大象和犀牛。
而狼群的目標同樣如此,而且前面攔截,左右包抄,似乎和人類形成了極度的默契,竟然慢慢有將一群龐大的野牛包圍的架勢。
人類把狼馴化成狗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配合太特麽默契了,簡直堪稱完美。
遠遠的看見人類和狼群配合圍獵的場景,徐晨不由心中感慨萬分。
他一直想把家裏的兩頭小狼訓練成狗,但可惜進展緩慢,甚至可以說毫無希望,最多是它們眼下和人類相處習慣了不會攻擊人類,但距離看家護院和幫忙狩獵,還天差地別。
而眼前這群配合人類圍獵野獸的狼群,實際上對人類來說,已經具有了相當大輔助功能,兩個群體之間,已經有了一些相互依存的關係。
這條大河流域野獸繁多,人類也無需大量獵殺野狼爭奪食物,這些野狼或許並不懼怕人類,因此慢慢兩個種群就有了這種默契,繼續發展下去,最終狼變成狗,就成了獵人狩獵的最好幫手。
「嗚~~~~」
低沉悠長的號角聲在山包上響起,同時兩桿旗幟呼啦抖開迎風招展。
號角就是命令,旗幟就是方向。
隨著號角聲響起,除開貼身保護徐晨的一隊巴族獵人之外,剩下的獵人全都吶喊著尾隨雷等人沖向迎面而來的獸群。
而此時,遠處一群獵人和野狼群已經將野牛群包圍,開始發起了進攻。
但突然出現的號角聲一下就把兩個族群驚嚇了到了,當他們看到山包上的旗幟和衝下來的人類,圍獵陣型瞬間出現混亂,這群陌生人類如同從天而降,不知從何而來,不光圍獵的獵人滿臉懵逼驚恐,狼群更是發出示威的長嚎開始後撤。
號角巨大的聲音第一次出現在這方天地,帶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恐怖氣息。
本來已經四周逃散開始停下來覓食的野獸群又開始慌亂奔逃起來,一群大象仰著長長的鼻子發出吼聲,招呼同伴轉頭往回跑,一群跟在象群身後的犀牛也不得不調轉方向,被一群大象用鼻子抽打身體,用長牙戳著屁股狂奔。
在象群和犀牛的衝擊下,龐大的野牛群完全亂作一團,變成大大小小幾支不同的群體四散狂奔,一下就衝散了獵人和狼群的包圍圈。
看著掉頭迎面衝擊而來的野獸群,圍獵的獵人瞬間炸窩,都顧不上同伴鬼哭狼嚎著瘋狂奔逃,野狼群也跟著嚎叫著遠遁而去。
這群陌生人類不講武德,竟然想趁火打劫。
但形勢突然扭轉,留下來只會被驚恐的獸群踩踏成泥。
無論是野牛群還是大象犀牛,龐大的身體和恐怖的力量加上巨大的蹄腳,一腳踩上絕對血漿滿地。
因此除開逃走之外別無他途。
「嗖嗖嗖嗖……」
雷一馬當先已經沖入了獸群之中,對著四散的野牛展開了瘋狂射殺。
中箭的野牛奔跑之中哞哞慘叫著倒地,翻滾著在半人深的荒草之中犁開深深的痕跡。
「死嘎!」
雷衝到一頭倒地掙扎的野牛前面,棄弓抽出一把鋒利的狼骨匕首,大吼著狠狠插進野牛的脖子裏面。
溫熱濃烈的鮮血從匕首尾端如同血泉噴濺而出,將他噴的滿頭滿臉。
尾隨而來的幾個獵人也撲上去,幾把狼骨匕首噗噗不斷插進野牛的身體之中,野牛掙扎叫喚片刻之後再沒有了任何聲息。
而這種場景,在方圓數百米的河灘上幾乎同時上演。
前後不過十分鐘,七八頭野牛就全部無聲無息的躺在了草地上,血水在河風的吹拂下瀰漫擴散,汩汩染透野草和泥沙。
等徐晨帶著人趕到的時候,一群獵人已經開始割皮取肉。
所有人身上沾滿鮮血,臉上露出極度的喜悅。
這次收穫來的猛烈而突然,但作為野外生存經驗豐富的他們來說,這也是一次撿漏的行為,畢竟發動這場圍獵的是當地的陌生土著,需要儘快處理戰利品然後離開。
此時獸群已經四散,河灘上慢慢恢復了平靜。
許多看到獵人得手的野獸,已經停下奔跑繼續進食,甚至野牛群就在幾百米外重新匯聚在一起,似乎對這場屠殺已經司空見慣,偶爾有些成年公牛想靠近一些觀看同伴是否還能挽救一下,但很快又都遠遠的逃開。
根據經驗看來,同伴都已經沒救了。
一裡開外,躲過了象群和犀牛野牛衝擊的獵人和一群野狼,又開始慢慢匯聚起來逡巡觀察,但卻不敢靠近。
這支突然出現的神秘部落攻擊力強悍無比,他們甚至在奔逃中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獸群衝散消停下來,他們才發現,對方已經得手,而且是收穫豐厚,已經開始現場剝皮取肉。
七八頭大小野牛,加起來足有數噸重,如此多的血肉徐晨等人也不可能全都帶走,因此他們都隻取了牛皮和背脊大腿上鮮嫩部位的肉,其他的就丟棄不管了。
五十餘人一起動手,七八頭野牛不過半個小時就被解剖的千瘡百孔,然後一大群人扛著血淋淋的牛皮牛肉,吹著號角舉著旗幟揚長而去,只在原地丟下了一地血肉模糊的野牛屍體。
天空有禿鷲和蒼鷹盤旋而來。
等待徐晨等人繞過山包消失之後,一群驚魂未定遠遠躲藏觀察的獵人這才大著膽子慢慢靠近,最後發現幾頭野牛除開沒有了皮和部分最好的肉之外,留下來的血肉竟然比他們平日狩獵的收穫還要多,足夠整個部落飽餐好幾天。
於是一群獵人興奮的鬼哭狼嚎著撲上去開始切割牛肉,同時安排人趕緊回部落去召喚更多的同伴前來幫忙搬運。
另外還有幾個膽大的獵人遠遠追尋著徐晨等人的痕跡往烏龍江口而去,但看到的情形卻讓他們更加的驚恐和懵逼。
只見這些人把牛皮牛肉搬上幾個漂浮在河面上的奇怪東西上面,然後一路大聲說笑著劃行往上遊而去,雖然速度不算太快,但觀察不過十多分鐘,這些人已經消失在河岸邊濃密的蘆葦叢中,再也看不到蹤影,只能聽見偶爾傳來的一聲悠長的恐怖聲音。
而發出這聲音的東西他們也已經看到,uu看書是一個少年手中一支金色彎曲的東西。
等徐晨等人完全消失不見之後,這幾個獵人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河岸邊,只見凌亂的河灘上除開倒伏的野草和低落的血水之外,還插著一根長矛,上面還拴著一塊獸皮和一個小布袋。
小布袋裏面是晶瑩剔透的鹽晶。
而獸皮上則用黑色的顏料畫著彎彎曲曲的一幅圖,幾個獵人橫看豎看大眼瞪小眼完全懵逼,最後還是決定將其連同長矛一起帶回去,交給睿智的大巫看看有什麼神秘玄機。
然後不久,這個部落就開始流傳一個神秘而強大的部落故事。
他們從西北順河而來,騎著神奇的水獸,帶著能夠發出恐怖聲音的金色神器,拿著神秘而威力巨大的武器,他們擁有鹹石和神靈之書,一定是來源一個擁有強大的巫的部落。
不過這個神奇部落一去便從此渺無蹤跡,於是關於西北有至強大巫的傳說,便成為了大河流域一個充滿神秘的傳說,讓附近的部落驚恐、敬畏、想念和期盼。
因為這個部落來時如天降,去時如霧散,不知其來又不知所蹤,神秘的一塌糊塗,但他們卻似乎又沒有絲毫的敵意,除開驚鴻一瞥殺死了幾頭野牛取走了部分皮肉之外,還留下了一些當地從未見過的鹹味晶石和一張神秘至極的獸皮圖案,似乎在傳達某種善意的交流舉動。
只可惜這幅圖所有人都看不懂,也成為了大巫心心念念一個至死不能解開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