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過後,豪雨初歇,海浪陣陣而來,吹散雨後霧氣,讓高空雲氣卷舒,排成各種形狀,反射金紅陽光。
這裡是南海郡番禺縣碼頭,大秦帝國南方最大最繁忙的碼頭。
碼頭工人們顧不得雨後的蒸曬,從碼頭休息區走出,操作著咯咯作響的吊車,開始今日份的忙碌。
嗚!
遠處大海之上,傳來一聲悠揚的汽笛聲。
碼頭工人們抬起頭,向遠處眺望。
在汽笛聲傳來的方向,一艘通體閃爍著金屬光芒的巍峨巨艦緩緩出現。
“這是……飛翔的荷蘭人號!”
工頭模樣的中年碼頭工大聲歡呼,招呼著閑散的碼頭工人立刻前往最大的船位,準備從飛翔的荷蘭人號上裝卸貨物。
“啊?哈哈哈哈……”一個口音很怪的十六七歲少年邊走邊笑。
“笑個屁,不想活了!”工頭一巴掌砸在他的安全帽上。
“師傅,幹嘛打我……”少年仰起頭,一臉委屈。
工頭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南洋商社的旗艦,花費了幾十億錢打造出來的鐵甲艦!排水量一萬兩千噸,航速十七節……”
少年皺著眉頭問道:“這些我都知道啊……”
工頭四下張望了一下說道:“船名,是當今皇帝陛下親自起的,你笑什麽?活膩歪了?”
嗚!
汽笛聲再次響起,飛翔的荷蘭人號順利進港,慢慢停靠在碼頭。
舷梯放好,三十多名佩戴著秋水刀的壯漢快速走下,沿著碼頭一字排開。
俄頃,甲板上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紋繡製服,身材瘦高,長著一雙丹鳳眼的青年。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精致的銀幣。
銀幣正面是頭像和花紋,反面則印著10這兩個數字,標示著和銅製五銖錢的兌換比。
青年的目光,凝滯在銀幣有著花紋的一面。
“唔,這些石見郡打造的銀幣,據說頭像是仿著皇祖父的樣子打造,可我怎麽越看,這頭像越像父皇?”青年人嘴角揚起微笑,低聲自言。
“公子,南海郡守蕭祿到了。”在青年身後,一個和他年齡相仿,圓臉隆準、滿臉敦厚的青年催促道:“我們快點下船吧,別讓蕭郡守等著了!這可是右丞相,太子太師蕭何的長子,多少還是要給一點面子的……”
“知道了,劉盈!”青年轉過頭,有些無奈的看了看那個和他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兄弟。
俄頃,在甲士林立的碼頭一側,青年快步上前,拱手說道:“見過蕭郡守。”
一個臉頰紅潤,中年發福的男子則還禮說道:“見過公子福祿。”
額,叫公子就好了,別加上後面的名字呀,怪丟人的……嬴福祿臉上僵了一下,覺得對方應該是在報復自己讓他多等了一會。
蕭祿渾然不覺嬴福祿心中所想,直起身說道:“公子到南海郡,有何要事啊?”
他很清楚的記得,嬴福祿兩個月前剛剛出航,按理說應該不會這麽快就返回,畢竟從這裡,一直到被皇帝陛下稱為非洲的廣袤天地,都是南洋商社的管轄。
說是日理萬機也毫不為過。
嬴福祿一臉微笑的說道:“年底就是母妃生辰,我從南洋置辦了一些生辰禮物,在這裡靠港,正好坐火車從番禺縣直達鹹陽城!”
蕭祿心照不宣的拱手說道:“公子純孝,蕭某感佩……”
…………
五天后,
鹹陽城灞橋火車站。 和人流如織的火車站東側不同,火車站的西側,顯得格外冷清。
嗯,主要是這裡站著幾排手握長刀的侍衛。
刀是禦林軍刀,但侍衛,卻是太子衛率從關中良家子中挑選的精壯。
火車站西側正中心,幾名穿著短打扮,腰上懸掛手刀的技擊士簇擁下的,是一個高高胖胖,長著一雙桃花眼的青年。
這正是大秦的太子,皇長子嬴秀。
“呵,居然有人膽敢偷鐵軌,等下回去就給父皇上疏,請他派天羅徹查此事!”
嬴秀一臉肉疼,沒想到國內鋼鐵價格都跌了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有人偷賣鐵軌……
鐵軌,是少府名下,皇家鐵路公司的財產。
偷鐵軌,就是在偷皇帝的錢,就是在偷他的錢!
呵呵,找死!
在嬴秀心懷殺機的時候,遠處響起火車的汽笛聲。
嗚!
汽笛的聲音回蕩在站台每個角落,咣咣作響的火車頭拖著二十多節車廂,緩慢停在車站。
“大哥!”
嬴福祿從車門口招手,滿臉堆笑,步履穩健地踏上了地面,一把將嬴秀摟在懷中。
“額,你給我撒開……”
嬴秀扎撒著雙手,一臉無可奈何。
他這樣的樣子,讓身後的技擊士們有些怎舌。
畢竟,在五年之前,率軍平定日南郡叛亂的嬴秀,一天之內處決了七萬多反叛的當地土著,留下了‘十年不食紅河魚’的說法。
“福祿,你是回來看望趙姬夫人的嗎?”
“秀兒,其實我無時無刻不想你啊……”
再次見到開啟互相傷害模式的兄弟倆,一旁的技擊士和南洋商社的護衛自覺地轉過身,假裝什麽也沒有聽到的樣子。
…………
蘭池宮玉桂殿。
嬴福祿將腦袋探進殿門, 四下張望,只聽到一聲熟悉的嬌斥聲。
“在哪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麽,我就是這麽教你的?”
嬴福祿嘿嘿一笑,從殿門走進,一臉訕笑道:“兒子這不是聽說父皇在這裡,擔心會見到什麽不應該見到的嘛……”
他繼續張望了一下,只看到坐在塌上,手中拿著繡架的趙姬,擺在她面前桌子上的,是一小盤切開的黃瓜。
如果這裡不是我娘而是皇后的話,這一小盤黃瓜應該已經貼在她臉上了……嬴福祿邊走,邊詢問道:“父皇呢?”
趙姬頭也不抬的回答:“探索新大陸的船隊回來了,聽說帶回來了什麽橡膠樹的種子,還有,嗯,叫什麽米和什麽柿,對,赫魯曉夫米、西紅柿……所以你父皇嘟囔著什麽番茄炒蛋,一溜煙就跑了……”
下一秒鍾,她沒好氣的說道:“父皇父皇,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娘嗎?”
更年期的女人真可怕,心疼父皇一秒……嬴福祿滿臉堆笑:“當然是來看母親的,父皇?我躲他還來不及呢!”
其實他現在挺煩扶蘇的,不僅是因為年齡上的代溝,以及上了歲數之後,老父親在兒子面前變得越發嘮叨……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大食王后生下了一個黑發黑眼的幼兒……
嗯,大食王棕發藍眼,王后紅發碧眼……
哎,真不怪我,是她主動的……嬴福祿在心中為自己辯解一句,有心去看看什麽叫做赫魯曉夫米,但看看趙姬神色,於是做出了很明智的決定。
“母親,我來給你捶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