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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讽刺啊,法兰克人在喊:“复仇!”,撒拉逊人也在喊,“复仇!”
这个想法飞快地掠过塞萨尔的心头,却丝毫没有妨碍到他的行动,他跳了起来,一手按在若弗鲁瓦的肩头,光犹如水流一般地泻下,在圣殿骑士的脊背上形成了一大块鳞甲形状的盾牌。
那些撒拉逊人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地落下??正如之前的每一次,他们用箭矢来扰乱和杀伤敌人,在敌人毫无预备,甚至还有妇孺在侧的时候,这种做法毫无疑问是相当有效的,但今天,这些箭矢都落了空。
塞萨尔倚靠着的“佳女”在塞萨尔跃起就翻身滚入了箱子后面,只听锋锋几声,几根箭矢掠过了他的头发与耳朵,还差点把他的斗篷定在了地上,但他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而在若弗鲁瓦站起之前就在高呼,骑士们立即从各个地
方抽出了盾牌,或是避到四轮马车后面。
这种罗马式的四轮马车一般都是用来运载货物,有个半圆柱型的拱顶,三面封闭,一面是可以打开的门。
现在这扇门就被打开了,四个全副武装的骑士们从马车上跳下来,他们飞快地扑向双轮马车,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牛皮,在牛皮下是他们的武器,锤子,长剑和连枷。
一旁扈从早已牵来了他们的马,他们飞身上马,向着撒拉逊人疾驰而来!
撒拉逊人的首领脸色顿时大变,他们上当了!
之前不祥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先知早已警告过他们,但他在立即停手与最后一次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让侥幸战胜了理智一也是因为他派出的哨探已经与另外一些年轻人说了自己的发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已经
整装待发,跃跃欲试。
就连他提出,这次战斗不能出现杀死与伤害妇孺的时候,这些小伙子也没有多少失望之色,不免让他幻想,或许事情还没有长老说的那么糟糕,等他们结束了战斗,去向法兰克人索要一笔赎金后,就告别亲人,去大马士革找
赞吉的萨拉丁。
他曾在萨拉丁麾下作战,知道他是个仁慈而又公正的人,并不会因为信仰派别的不同而否认下属的功绩。
如今他却不敢去想,自己还能带回多少战士,首领绝望的嚎叫穿透了黑沉沉的穹庐,他在呼唤,叫撒拉逊人尽快回到他们身边。
他们有五十一个人,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但如果这群骑士中,得到先知眷顾的人超过了两个,那么数量优势几乎就可以说不复存在,若是超过了三个,那么他们必然落于下风………………
超过了五个呢?
首领眼睁睁地看着奔驰在最前方的骑士伸出双手,他在呼唤,先知将眷顾投在他的身上,在他与第一个撒拉逊人的战士遭遇时,一柄又宽又长的十字剑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血液随着光芒抛洒,悲鸣连同笑声回荡在人们的耳
边,人与马的肢体向着两侧倒塌,那个高大犹如魔鬼的骑士与他的坐骑从中如同雷电般地穿过!
而第二个与他遭遇的撒拉逊战士甚至还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遭到了如同伴一般的命运。
而他也看见了,那个一直被骑士们拥簇着的“贵女”,他站了起来,几乎与另外一个骑士一般高,同样的,不,应该说,他身上所盈满的光甚至超过了所有人的总和,他毫不吝啬地撕开丝绒的长袍,露出下方的链甲,骑上了那
匹白色的阿拉比马。
若说之前的骑士是柄无坚不摧的利剑,那么这个年轻而又美丽的年轻人则犹如一座巨锤,他裹挟着风声而来的时候,马蹄声也犹如雷霆,他径直冲向首领的战士们,好似飓风卷起海中的鱼儿,没有一个人可以抵抗或是逃离。
见到了这个状况,首领更是明白,正如他一开始所顾虑的那样,这本就是一张张开的罗网,等待着他们投入其中,他愈发惶急,甚至没有听到长老的劝阻,再一次命令战士们向他靠拢,或许集众人的力量,可以突围。
但他的召唤反而造成了一个坏结果,战士们起初还能竭力厮杀,但听到了他的叫喊,一些人想要或是必须继续战斗,一些人想要后撤,脱离这个可怕的陷阱,还有一些人竟然迟疑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少数几个战士
能够穿过战场的空隙,汇聚在他身边。
首领苍白着面孔,看向那些战士,而后转向长老,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愿真主保佑你。”
他说,而后在长老反应过来之前,一拉他的马缰,强行将马首转向北面,而后一刀刺在马臀上,长老的马发出了一声痛楚的嘶叫,前蹄腾空,猛地飞窜出去,一下子就跑出了很远。
之后他转向那些年轻人,“逃走还是战死!?”
“战死!”
“战死!”
“战死!”
首领不再言语,此时他再看向战场,战场上竟然只剩下了那些卑劣的法兰克人,五十一人除了长老之外,就只有不到十个战士和他自己了,他的眼中射出了仇恨与绝望的光芒,拔出了长剑。
这次双方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呼喊,他们沉默地撞在一起?结局是显而易见的,这次无论是阿马里克一世还是另外两大骑士团,以及远道而来的爵爷与领主们,都已经确定了这场战斗不需要任何俘虏。
而就算没有那些得到天主赐福的骑士们,他们身着链甲,手持锤子与长剑,就远胜过那些只有弓箭,木质盾牌和长刀,只能身着绗缝的棉袍甚至日常服装的撒拉逊战士了??只有首领能够在深襟大衣下穿着链甲,皮毛边的帽
子下缀着一顶颅盔,携带着黑铁的锤头棒,还有一柄插在马鞍下的直刃剑。
但一个普通的‘卡页德’又如何能够与瓦尔特甚至若弗鲁瓦这样,得到过天主赐福的圣殿骑士相比呢?
虽然首领做好了“绝对不会最后一个死去的准备”,但当若弗鲁瓦挥动锤子,将一个撒拉逊人的年轻战士砸下马,又反手一锤子,将首领敲下来的时候,他也只能痛苦地昏厥了过去。
瓦尔特策马飞奔而来,他垂着头,看了看地上那个显然不同于其他平民战士的人:“你留他干嘛?”
“阿马里克一世叫我替他做件事情。”
“哦。”瓦尔特明白了,他擦了擦脸上的血,事实上这没什么必要,他浑身上下都是飞溅的血液,都是撒拉逊人的,或者说不仅如此,还有各种体液和器官碎片,他和他的马都被染得半身赤红,不好好在河里或是湖里洗洗??
若弗鲁瓦都觉得能引来地狱的魔鬼来庆贺新王诞生。
“塞萨尔呢?”
“我让他去追一个逃走的撒拉逊人了。”若弗鲁瓦说。
“有愿意逃走的撒拉逊人?”瓦尔特惊讶道。
“看穿着应该是他们的长老。”撒拉逊人的长老就是他们的教士,他在村庄和城市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教导学生,引领部族,传递真主的旨意,虽然长老有时候也会参与到战斗中,但若是决定让他逃走,也不是什么奇怪
的事情。
塞萨尔还以为自己会追逐上很长一段路,但事实并非如此,最后甚至不能说是他追上了那个撒拉逊人,更像是他自己终于勒住了马,而他靠得足够近的时候,那个撒拉逊人的老者只是坐在马上,平静地对着他。
在凭借着明亮的天光看清来人的面孔时,老者先是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又露出了几分怒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女人,我不会成为你的俘虏,”他峻厉地说道:“若是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羞辱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不是女人。”塞萨尔拉下头巾??他的喉结已经微微凸起,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达玛拉还是给他用上了那种可以覆盖住所有头发,遮掩脖颈的白色头巾。
不过长老也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塞萨尔身上有着先知赐予的光芒,无论是法兰克人还是撒拉逊人,举行“拣选仪式”都只有男性。
女性不但不可以举行这个仪式,就连窥视都是一桩罪行??曾有贵女企图做出僭越的行为,但随后就被教士们捉住了,即便她的父亲是个公爵,她也被判处了终身囚禁。
“这是你们的计谋。”
“为了捉住你们。”塞萨尔说:“你们犯了罪。”
“先犯下罪的难道不是你们吗?”老者反问道:“当我们的哈里发统治这里的时候,他宽容地对待以撒人与基督徒,他允许他们做生意,居住在城市里,允许他们建造自己的寺庙,选举自己的长老与学者,只要他们愿意臣服,
缴纳贡赋,他们甚至可以保有一部分原先的权力。
即便基督徒想要来朝圣,他们也被允许穿过哈里发的领地,在圣地的寺庙里与我们一起朝拜真主和先知。
而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呢?当我们以为,从大海的那一面来的是朋友的时候,你们的长剑已经刺穿了我们的胸膛!
看看吧,”他张开双手,“这里聚集了十七个村庄的战士,但他们在你们来到前,不过是最普通的工匠与农民,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双手过活,每日祈祷,用最仁善的心面对任何一个陌生人。
你们来了,你们向我们索要粮食,我们给了;你们向我们索要住所,我们给了;你们向我们索要牲畜,我们给了;然后你们向我们索要女人,索要我们的妻子,姐妹和女儿,你们焚烧我们的果林,射下所有的鸟儿,捕捞每一
条鱼。
你们贪得无厌,残暴恶毒,你们不像是人,更像是一群巨大的蝗虫,你们吃尽了我们的粮食,还要吃掉我们,然后,你在这里说,我们犯了罪,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了惩罚一群罪人么?”
老者问道,即便说到了这里,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些平常的事情,但就是这份平静,仿佛蕴藏着巨大风暴的云层一般,叫人透不过气来。
“......如果你们惩罚的确实是罪人。”塞萨尔说。
“是你们来到了我们这里,而不是我们来到了你们这里?”老者说道:“我曾经劝说过他们,但孩子,我劝说他们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堕落成如你们这样的魔鬼,并不是不曾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你也感受到了吧,既然你在这
里。
“
“我承诺过......犯下了罪行的人都要受到应有的报应。”
“只有撒拉逊人?”
“若是你要问我....”塞萨尔说:“所有人。”
老者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端详着这个美丽如同星辰的年轻人??他才升起,他才绽放,他是一只强壮但还稚嫩的幼兽,“你是个王子么?”
“不,我不是。”
“那么你是个领主的儿子么?”
“也不是。”
“那么你至少是个骑士的儿子。”
“很可惜,我失去了记忆,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只是个以撒人的奴隶,他正要把我卖到法蒂玛或是拜占庭的宫廷里去-?是阿马里克一世救了我。”
老者并没有如塞萨尔以为的那样露出厌恶和轻蔑的眼神,“泥沙中的珍珠总是比丝绒上的珍珠更闪亮......你的思想超越了任何一顶冠冕,可惜如你这样的人......”他说:“或许这就是先知为我们写下,由你来完成的结局。”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们是要叫你杀了我,还是叫你带我回去?”
“或许这两者并无什么差别,”塞萨尔说,“但你现在可以跪下来,向你们的神灵祈祷我知道撒拉逊人也是要做临终圣事的,也许有点不同,但若是我带你回去,他们未必会允许你祈祷??你们也没有让那些女孩祈祷,不
是吗?
但我可以宽恕你,因为也有一个撒拉逊人宽恕了我的仆人。”
老者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跪下来,为自己和其他的撒拉逊人向真主祈祷。
“嗨,我们等了你好久!”若弗鲁瓦喊道:“快来!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