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澤三郎今年29歲,山梨縣人,已經來到中國六年時間,能夠講一口流利的漢語——東北口音的漢語。
如果只聽口音,幾乎分不出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他是家裡的第三個兒子,沒有繼承權。所以就響應日本政府的號召,到中國來殖民。
起初他是跟著開拓團一起來的,但是他不願意呆在農村乾農活兒,於是就到城裡混。
頭幾年混得很不如意,後來跟一個東北糧食商人交上了朋友,兩人聯手做細糧生意,逐漸攢下了一筆錢。
後來那個糧食商人離開東北,到滬海去發展,宮澤三郎就自己單乾,生意做得很不錯。
“整個奉天城的日本人,差不多都知道我的名字。三個日本人做這個生意,我是最有名的。給的價錢最高,收貨最多。兵工廠這一帶的日本人都認識我,我可以隨便到他們家裡去。”
“就連皇軍幹部,三友會社,大倉組的幹部和他們的家人,我都能說上話。”
宮澤三郎雖然有吹牛之嫌,但是他的活動能量確實不小。
此時,趙立冬正跟宮澤三郎在一家飯店裡吃飯,花錢請客的自然是趙立冬。
“何桑,我的糧食還沒有賣到熱河省那裡。你能把糧食賣到那裡,所以我才跟你合作。隻那人能買得起細糧的人,其實不多。我現在需要尋找新的銷路。你能賣到熱河省去,真是太好了。”
趙立冬現在的身份,是熱河省的承德人。
這個身份,是在北平的時候,代學農幫他搞到的假證件。
此時承德是熱河省的省會,因為避暑山莊在這裡,清朝的時候,很多京城人在這裡。受這些人影響,當地人的講話口音,跟北平人幾乎一致。這也跟趙立冬講話的口音相符。
他現在的化名,叫作何青山。
“宮澤先生,我那邊的銷售沒問題,就是路上的運輸……。”
“何桑放心,到時候我給你開通行證。第一次運輸,我跟著你去,路上關卡,我給你介紹一下。以後只要你交一點兒過路費,就暢通無阻,大大地賺錢。”
“好,這我就放心了。您什麽時候能給我發貨?”
“我現在手裡就有貨,只要你交錢,明天就給你發貨,我就跟你去。不過,我只要美元、英鎊,日元也勉強可以。隻那錢,我是不要的。”
“這個沒問題,不過總得讓我先看看貨吧。”
“行,吃完飯我就帶你去。放心,我的良心大大地好,都是從日本人手裡收來的好貨,絕對好貨。”
“那是,皇軍們的東西,自然都是好東西。”
你們這幫王八蛋,就等著老子收拾你們吧。有你們哭的那天。
吃完飯,宮澤三郎就帶著趙立冬到他的庫房去看貨。
這是一個四合院,三間正房,兩邊各有三間廂房。
正房是宮澤三郎辦公和生活的地方,兩邊的廂房作為庫房,放了一些大米、大豆和白面,看起來有十來噸的樣子。
趙立冬看了一下糧食,確實都是好貨。
“都是從日本人手裡收來的,何桑不用擔心。”
是啊,我不擔心。今後這些東西都是我的。
院子裡面,放著一輛三噸的卡車。
“這輛車是誰的?”
“你如果沒有車,明天送貨的時候,就可以用這輛車。不過運費錢要你來出。”
“好,就用你的車。誰來開車?”
“我來開啊。”
“加油怎麽辦?”
“我可以買到汽油,我們帶著油桶。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給錢就行。”
“對了,太君,就你一個人在這裡麽?這麽大的生意,能忙得過來麽?”
“哈哈哈,你不懂。我這個生意,不用人多。只要我到各家去通知一聲,統計一下,就叫他們自己把糧食送來。我這裡只有一個中國夥計,幫著裝袋、乾雜活兒就行。喏,就是那個人。”
宮澤三郎指了一下在屋裡乾活兒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
“他是個啞巴,也不用給錢,供他吃住,他就跟高興。你們中國人,良心大大地好。”
兩人進了屋裡,一邊喝茶,一邊談好了價錢。約定明天趙立冬來交錢提貨,然后宮澤三郎開車送貨,趙立冬跟著車一起前往承德。
談好了生意,就閑聊起來。
宮澤三郎在中國發財之後,娶了個日本僑民老婆,生了一個孩子。不過這段時間老婆帶著孩子回日本了,要過一個月才回來。
目前,除了那個啞巴,只有宮澤三郎一個人住在這裡。
趙立冬了解這些,自然是為了今後的行動積累情報。
在談話中,他特別注意宮澤三郎說話的口音、神態,習慣性動作等。
這個宮澤三郎的身高,跟趙立冬差不多,體形胖瘦也比較相像,甚至臉型也差不多,只是相貌沒有趙立冬英俊。
從見到宮澤三郎的第一面起,趙立冬就有了一個想法,取代宮澤三郎,就像上次孤島行動中,他冒名頂替熊倉一樣。
他準備再一次上演這個戲碼。
在趙立冬眼裡,這個宮澤三郎,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趙立冬不知道的是,在宮澤三郎的眼裡,他趙立冬也是個死人了。
宮澤三郎之所以熱衷於跟趙立冬合作,不是想真心合作,而是用這個生意做誘餌,謀殺趙立冬。
他的計劃是,跟著趙立冬到承德去,摸清了趙立冬的家底之後,就殺了趙立冬。
一車的糧食,在當地賣掉,錢歸自己。趙立冬的家裡或者店鋪,自然也要洗劫一番。
這樣的生意,宮澤三郎已經做了三次,有三個中國糧食商人和兩個夥計,已經被宮澤三郎弄死,成了冤死鬼。
他們的錢財,自然也就成了宮澤三郎的。
他確實從日本人手裡收購細糧,賣給中國人。但是一般隻限於賣給奉天城的糧行米鋪,做的是本地生意。
這種生意雖然也賺錢,但是哪裡有殺人越貨來得快?殺了那些外地商人,是最省事兒的買賣。
趙立冬摸宮澤三郎的底細,宮澤三郎也在摸趙立冬的底細。他確定,這個年輕又有錢的隻那人,是一個很好的目標。
兩人聊了一個來小時,趙立冬告辭離去。
“我送送你。”
宮澤三郎執意要送,趙立冬也不好拒絕。
兩人走在路上的時候,不時有日本人用日語跟宮澤三郎打招呼,還有兩個女人問他什麽時候再收糧食。
由此可見, 這個宮澤三郎在日本人中間,確實有一定的知名度。他收購糧食的事情,也廣為人知。
“何桑,你也該知道,這種生意是非法的。所以還要保密,不能張揚。即使是你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也盡量不要說。”
“這個我知道。太君放心,我一定保密。”
“不僅生意要保密,便是對我的身份,也要保密。若是讓憲兵和特高課知道,他們對我也是不客氣的。”
這一條,對宮澤三郎來說,覺得很正常。
但是在趙立冬看來,就有些反常。
你的生意做得這麽大,很多日本人都知道。難道憲兵隊和特高課會不知道?
說不通啊。
看來,這宮澤三郎是個有故事的人,還真的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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