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忠武堂的高攀,內心依舊很是不忿,高老太爺的態度,讓他真正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高啟元的有意刁難,在高攀看來,都屬正常,他還想著高啟元這樣呢!
可高老太爺的冷漠,卻讓高攀感受到了,身為庶出孫子的天壤之別,正所謂上有所行,下有所效,高老太爺的態度,正好和高啟元對他的態度十分一致。
高攀心想,若是高老太爺一碗水端平,高啟元也不至於對他這般無視。
一路想著,高攀眼神閃了閃,並沒有回東院去,而是朝著西北面的一間院落而去。
那裡是高家庫房帳房所在,名為內方堂,後院裡所有人的一應支取,都來自這裡。
平日裡,管家的大太太任夫人自然也就在這坐堂,管理著偌大的高府。
高攀來到這裡後,便看到進進出出的下人,見了他也不打聲招呼,直到高攀來到正廳當中,這才有人看到了高攀來了,連忙提醒此刻正在看著一本冊子的任夫人。
聽到高攀竟然來這裡,任夫人也是有些意外,淡然地抬起頭,掃了一眼,果然看到高攀挺直了身子,站在堂中。
乍一看,任夫人心裡倒是暗讚了一聲,不愧是高家的種,倒也有那麽幾分模樣。
不過一想到,高攀是五房的人,便不再有半分可喜之處。
“你來這裡做什麽?”
任夫人繼續看著冊子,淡淡地問道。
一旁的呂思萱,卻很是欣喜,連忙走過來相迎,又吩咐人給高攀上茶。
高攀先客套地向呂思萱拱了拱手,這才對任夫人說道:
“回太太,這都到月底了,侄兒來問問,月錢是否放了?二來,五房新添了三人,按照規矩,這三人皆可領一份六等月例,怕太太不知,侄兒親自來向太太通稟一回,對了,昨日大伯父還賞了侄兒一個丫鬟,這個丫鬟的月例可是算五房的,還是算長房的?”
高攀話音剛落,滿堂的丫鬟婆子,小廝下人們,皆是看了看高攀,頗為驚訝,心道,這五少爺莫是失心瘋了?
呂思萱也是一臉驚訝的看了看高攀,眼底閃過一絲擔憂,隨即又看了看上首的任夫人,連忙嬌聲說道:
“五弟,你才剛回來,這些事情,自然有太太處置,何須親自來問詢呢!”
又來到任夫人身邊,小聲說道:
“太太,想必是五弟剛回來,忘記家裡的規矩,您就別當回事!”
任夫人此刻內心很是慍怒,瞥了一眼呂思萱後,瞪著高攀說道:
“怎麽?出去當了一回官,就忘了家中的規矩了?還是說,你當了一回官,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連我這個長輩,你也敢質問了?”
任夫人的話,很是重了,可以說,根本就沒有把高攀當做侄兒來看待。
高攀則心中早有預料,任夫人這個反應,他並不覺得意外,也不膽怯,更不憤怒,平靜地說道:
“太太這話從何說起,侄兒只是詢問了一句,怎的就變成了質問?若是侄兒說錯了,還望太太指正!”
眼見高攀如此的不明事理,任夫人內心怒火中燒,陰沉著臉說道:
“好啊,我管不了你,你大伯父總能管的了你,來人,去將老爺請來,就說高攀再此胡鬧!”
呂思萱見此,臉色大變,連忙勸說道:
“太太,五弟也沒說錯什麽,您就饒了他這次吧!”
任夫人則狠狠地說道:
“誰也不準給他求情,否則,一同處罰!”
呂思萱聞言,俏臉變得有些慘白,看了看高攀,又回頭看了看任夫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才好,
呆愣在了原地。而高攀看到呂思萱這個樣子,內心更為驚駭了,看樣子,呂思萱對他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至於此刻任夫人的反應,一切皆在高攀的預料之中,進來這內方堂之前,高攀就想過,任夫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之所以說出這番話,就是想試探一下,任夫人對他的態度。
若前身真是任她擺布,任夫人肯定會覺得,高攀這般說,是在質疑她,任夫人會大怒。
若真是持家有度,公平公正,高攀覺得,任夫人會心平氣和地跟他講道理,比如節儉家風,不可講奢靡等等。
而此刻任夫人大怒,甚至讓人去請高啟元,高攀就明白,任夫人對前身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甚至覺得,高攀是個外人?
可高攀通過記憶得知,眼下高家嫡庶五房,皆混住在一起,所有支取用度,皆是公中銀兩。
按照各房的分配,五房應該有下人四五十人才是。
可前身身邊,除了一個魯榮外,便再沒有另外一個仆人了,而且高攀記得,月錢這種東西,早就看不見了!
他雖然早有準備,不用高家給他銀子花,可若是能先惡心一下長房,高攀不覺得,是什麽壞事!
很快,高啟元便被人喚了過來,任夫人也起身相迎,此刻高啟元還沒來得及去衙門點卯,便被告知,高攀一大早,就去內方堂大鬧了?
聽到這個消息,高啟元內心一怒,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老爺,你看看你這侄兒,指責我這個當家的人,沒有當好家呢,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了!”
任夫人滿臉委屈地說道。
高啟元聽後,安撫了一聲,便對著高攀大聲說道:
“高攀,你想幹什麽?是昨日沒打你板子,你不知痛處了是嗎?這裡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高攀見此,十分平靜地回道:
“回大伯父,侄兒只不過前來問一問太太,月錢放了沒有,二者也是向太太通稟一聲,五房加了三個下人,按照府裡規矩,他們都應該有月例可拿,怎的就變成侄兒的不對了?”
高啟元聽了這話,神情一愣,隨後,回頭看了看任夫人,卻見任夫人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夫妻多年,高啟元自然明白,任夫人這是何意,不過,內心依舊覺得有些惱怒,惱怒任夫人小題大做。
不過,事已至此,他不可能責斥自己的夫人,隻得淡淡地說道:
“即便如此,後院管家者乃是你的長輩,一切用度,她自然會有分寸和安排,用不著你在這裡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