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寧閆的旨意一到,城內就變成了一片哀嚎,很多人都在跑動,普通百姓更是家家閉門閉戶,不敢開門。
巡撫衙門內,劉遠良在自己的衙署內,走來走去,面帶焦慮,也不知在等什麽消息。
過了一會,外面響起了腳步,劉遠良連忙看向了門口,卻見一個中年文士,在一個衙差的帶領下,快步地朝著這衙署而來。
劉遠良見此,連忙整理了一下儀容,來到門口相迎。
“師昭兄,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快,裡面請!”
劉遠良顯得很是恭敬,而這被他稱呼為師昭兄的中年文士,全名管師昭,是濟州府一位普通舉人。
“劉大人太客氣了,在下怎敢讓劉大人稱兄,慚愧!”
管師昭也連忙彬彬有禮地回禮。
劉遠良見此,笑著說道:
“師昭兄太過於謙虛了,誰不知你有管子之才,世人尊稱你為當世管子啊……”
一邊說,一邊讓人上茶,又請管師昭在一旁的客座上坐下。
“此前,本官一直想請師昭兄出謀劃策,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辭,眼下這個情形,不知師昭兄考慮的如何?”
待喝了一口茶後,劉遠良笑眯眯地看著管師昭說道。
管師昭見此,同樣也是微笑著回應:
“在下原意來藩台大人的衙署,不就已經給出答案了嗎?”
劉遠良聽後,大喜,連忙起身,欣喜地說道:
“好,太好了,總算將你這當世‘管子’給請出山了,我等會就給主上上書,讓她封你為侍中書!”
看劉遠良的意思,管師昭的才能已經足夠堪當大任了的。
管師昭也連忙起身,躬身回道:
“劉大人誤會了,在下願意接受的是劉大人你的招攬,而非你們所謂的大燕國!”
劉遠良聽了這話,大驚:
“什麽意思?這有何區別?”
管師昭則顯得有些神秘,並不解釋,反而自顧自地坐下喝茶。
劉遠良見此,暗暗思索了一會,這才恢復神色,依舊面帶笑容: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逼你了,不論是給我出謀劃策,還是給大燕國獻計獻策,都一樣!”
管師昭聽了這話,挑了挑眉頭:
“劉大人,說實話,在下並不看好你們復國,若非劉大人你真心邀請,在下絕不可能替你們大燕國賣力!”
這話讓劉遠良的笑容瞬間凝固了,滿臉凝重地看著管師昭:
“師昭兄有話不妨直說,這裡就你我二人,無其他人知曉……”
管師昭見此,先是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說道:
“你們有三敗,其一敗,位置選得不好,雖然東山臨海,你們看似有後路,可其實毗鄰京城和江南以及中原,東山可以說是百戰之地,也是歷來主要戰場……”
“其二敗,你們沒有準備訓練足夠多的甲士,便匆促起事,並且兵分三路去征討四周,這無疑是自斷其骨……”
“其三敗,也是最重要的,你們的主上是一個女子,而且我聽說,還是一個妙齡女子?這就是你們最大的敗因……”
這三敗之說,聽得劉遠良一愣一愣的,雖然來不及多想,可從表面上來看,管師昭說的每一敗都顯得合情合理。
這讓劉遠良內心大為驚駭,思忖許久,這才問道:
“師昭兄所言,最大一敗,有何詳解?”
管師昭聞言,撇了撇嘴:
“劉大人,在下想問問你,這麽久以來,可有哪個女子為主上,當上帝王的?”
劉遠良聽後再次一愣,隨後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我道你為何說此一敗為最大一敗呢,其實這是咱們寧家嫡支的祖上規矩,沒辦法,到了這一代的嫡支後人,就是一個女子……”
“故此,按照規矩,這女后人便會在庶支旁支裡挑選一個男子為夫君,產下後的長子,便算是咱們的真正主上,也是日後的大燕國國主!”
對於這個解釋,管師昭很是不認同,搖頭道:
“恕在下冒犯,我不知你們祖先是怎麽想的,這樣一來,在這個國主成長起來前,聽誰的?還不是你們這個嫡支女后人?”
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可寧家先祖們留下的規矩就是如此,劉遠良也跟著搖了搖頭,感慨道:
“祖宗家法不可不尊,再者說,我們這個主上雖然年紀不大,又是女子,可處處顯露出來的手段和智謀,私以為,並不比男子差多少!”
這話管師昭依舊不怎麽認同:
“劉大人身在其中,並不知其有多蠢,劉大人現在出門看看,這濟州府,可還有原來的樣子?家家都是閉門不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濟州府出了什麽大亂子了……”
被人當著面說自己家主上愚蠢,理應憤怒回擊才是,可劉遠良的反應,卻是皺眉思索了起來。
過了許久,這才看著管師昭說道:
“按照師昭兄你的意思,我主的打地主均田產的舉動是錯的?”
管師昭聞言,厲聲回道:
“那是自然,不僅是錯的,而且是大錯特錯……”
“你們的主旨確實不錯, 天下同耕,可劉大人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應該明白,士人治世,農夫扶桑,商戶經商,各司其職吧……”
“說到底,這天下總歸有士紳來管控,若是沒了這些士紳,豈不是亂了套,可你們倒好,不僅不籠絡這些士紳,反而將他們都殺了,還抄了他們的家!”
眼見劉遠良聽得認真,管師昭接著重重地補了幾句:
“劉大人,恕在下說句不中聽的話,在這麽下去,你們就是在自尋死路,還沒等朝廷大軍一大,你們就已經自己垮台了,在下絕不是危言聳聽!”
這話讓劉遠良瞬間渾身起了一個激靈,他們好不容易等來了這個絕好的機會,將東山收復,他可不想一切就這麽沒了。
“師昭兄,你之言,我定是信的,還師昭兄教我,該怎麽辦?”
劉遠良著急的樣子,管師昭看在眼中,是喜在心頭,臉色卻沒什麽變化,反而嚴肅地說道:
“劉大人,眼下最主要的,就是讓你們主上停止這個所為的打地主均田產的舉措,拉攏士紳,才是你們該長遠走下去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