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大敗戰報,讓寧閆內心很是慌張和不相信。
高攀此前多次在她面前提及過燕兵戰力問題,寧閆則始終不信,已經軍務敗壞的虞兵,能有多厲害。
可這一次大敗,讓她突然明白,一個大將帶來的效應,並不是人數可以來彌補的。
北路的征北將軍郭海福,不過是她們寧家龐支一個曾經從過軍的人,因其懂行軍打仗,被人發掘,這才被輔以重任。
可是沽門府城外的一場埋伏,徹底暴露了郭海福指揮能力、大局觀方面的巨大缺失。
最終,寧閆也只能讓他們放棄原本已經攻佔的縣城,退回紿州城內,從原本進攻姿態,進入防禦姿態。
其他兩路大軍,除了最開始還能攻佔了一兩座縣城外,接下來幾天都在苦苦攻城,沒有絲毫進展。
西路大軍被困在了芙陽府內的一座縣城外,無法再進寸步,而且隨著各地官兵的集結,想要破開芙陽府,基本沒有可能了。
南路大軍倒是打到了彭城下,可彭城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北扼東山入口,南屏江南各地,西據徽寧、中原。
只要攻陷彭城,就有足夠多的選擇,尤其是對於寧閆她們來說,佔領江南是早就考慮清楚的,其他地方可以不攻佔,江南各地,必須要拿下。
可就是這麽一個兵家必爭之地,千百年來,這裡成了軍事重鎮,城牆越壘越高,越來越厚。
燕兵南路雖然也是十萬大軍,可畢竟是一些沒有操練過的壯丁,正如高攀所言,穿上盔甲的壯丁,根本算不上士兵。
故此,這南路大軍,已經在這裡攻城有七八天了,彭城依舊紋絲未動,完好無損。
就算再來十萬大軍,圍困至死,也得三個月起步。
可這才短短幾天,十萬大軍已經銳減兩三萬人了,加上每天都有逃兵,士氣十分低落。
原本寧閆頒布的獎賞對這些燕兵已經慢慢失效,眼看著身邊的袍澤同伴死去,這些原本只是壯丁的燕兵,已經開始害怕畏懼起來。
若非軍法森嚴,恐怕會有一半人會當逃兵,畢竟對於這些燕兵來說,原本他們在自己家鄉過的還好好的,被寧閆他們拉了壯丁,許了重諾這才跟著來打仗的。
可戰場上,人命有如草芥,說不定眨眼間,死的就是自己,接連幾天都是如此,讓這些燕兵沒了絲毫鬥志。
作為南路大軍的統帥鄭成武自然也看在眼裡,他不想燕國的士兵就被耗在這裡。
而且他還聽聞,南邊幾省回援的虞朝官兵,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再耗下去,恐怕彭城沒拿下,他們自己先全軍覆沒了,到時候連東山這個大本營都不用守了,直接投降滅國得了。
故此,鄭成武連忙給寧閆送去了急信,說明情況,以目前他們的勢態,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江南等地基本不可能了。
虞朝的軍務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敗壞,鄭成武建議寧閆,收縮回東山,慢慢操練士兵,待來日士氣高漲時,再次出征。
寧閆收到鄭成武的急信時,已經是二月初五日了,也是她受到北路大軍大敗後的第三天。
眼見鄭成武在信中說明的情形,寧閆並沒有優柔寡斷,直接同意了鄭成武的請求,讓他縮回東山邊境,駐守嵐河府炎城縣,以防禦之姿準備防備虞兵反攻。
雖然西路大軍的聶齊忠沒有給她來信,可此前她收到的戰報,知道聶齊忠也是困在某個縣城外,不得前進半步後,便明白,西路大軍面臨的問題更加嚴峻。
寧閆又以同樣的指令,
讓聶齊忠帶兵回丹堂縣,等待虞朝反攻。局勢急轉直下,這是寧閆沒有預料到的,她原本以為,高攀說得一個月,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可現在看來,她明白自己太高估大燕將士,也太小瞧虞朝的反應速度。
接下來反攻為守,寧閆明白,她們最大的考驗來了,南北西三個方向,只要有一方被攻破,接下來就是整局都會崩掉,她也會被抓起來,慘遭車裂而亡。
為了穩住北面的局勢,寧閆下旨,讓北面幾個府縣,立馬臨時征招兩萬士兵。
這時候,寧閆她們的短板就出現了,雖然起事時,準備了足夠多的兵甲,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們已經沒有別的兵甲來裝備新的士兵。
即便新招士兵,也都是穿著一些趕製出來的軟甲和各種臨時打造的兵器,就這麽參與城防起來。
……
高攀在忙碌引水工程的期間,也聽人說起了這個情況,內心微微一驚,心道,這北燕復國,怕是曇花一現了。
沒想到他跟的一語成讖,寧閆她們怕是真的連一個月也撐不下去了。
想到這裡,高攀內心倏然一緊,想到如此嬌豔的寧閆,就要香消玉殞,不由得有些緊張和擔憂。
將手中事情全部交給了謝雨均後,高攀匆忙趕回了丹堂縣城裡,來到了香滿樓內。
看到佇立在窗前的寧閆,高攀不知該怎麽開口。
寧閆自然知道高攀進來,可她卻依舊如同高傲的天鵝一般,沒有轉身,而是透過窗戶,眺望遠處,低聲說道:
“想要嘲諷孤,盡管來吧!是孤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敵人!”
高攀見此,感受到她言語裡的悲哀和無助,輕輕地走到她身邊,並排站在窗前,緩緩回應:
“寧閆,現在你應該清醒了吧?聽我的,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可以保你一世無虞!”
話音一落,寧閆難得在高攀面前發怒,只見她柳眉倒豎,鳳目圓睜,大聲嬌斥道:
“放肆!孤還沒有敗……小賊,你現在別得意,孤還有數百萬軍民,足夠守上一年半載,到時候等孤訓練足夠多的士兵,再來一戰!”
高攀見此,滿臉的憐憫,輕輕搖頭道:
“別再嘴硬了,從一開始,你們就不可能成功,答應我,現在退出,還來的及,我有的是辦法保你,相信我好嗎?”
寧閆聽後,卻更加惱怒了:
“你在可憐孤?混帳!孤何時需要你來可憐,孤可憐你還差不多,高攀,就算他們全部投降,孤也不會,因為孤是神宗理皇帝的嫡系子孫,作為大燕皇室後裔,怎能退群,孤要戰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