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丞相!武城山方向傳來最新情報,薑維將軍已經攻破此地,但是……”
與此同時,身在天水坐鎮的諸葛亮已經在此地與曹真對峙約有半月之久,這半個月以來,他一直都在焦急地等待西線戰場勝利的情報,當聽到武城山破的那一刻,營寨內所有人都沸騰了。
只是傳信的士卒說到了一半又止住了話音,他在思考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不應該說出來。
看到那士卒欲言又止的模樣,諸葛亮此刻松下心來搖著羽扇頗為喜悅地問道:
“怎麽,莫非他們損失很大?”
“不…不是…薑將軍他…他把郭淮給放了,不僅是他,還有他身後的一萬兵馬,都給放了。”傳信兵最終還是迫於諸葛亮那問話的壓力,把這件事情給說了出來。
對於為將者,這樣做無異於會留下後患,但是對於戰場上的知己朋友來說,這的確可以傳頌為一段佳話,畢竟當年還有齊桓公退避三舍這一典故流傳百世,薑維把郭淮放了,那也算得上是一段戰場佳話。
其實諸葛亮也很清楚,郭淮是薑維的第一發掘人,如果沒有郭淮這樣的上司,可能薑維的才能真的會被時間給埋沒,如果他是薑維,他也會這麽做的。
“罷了罷了,古有退避三舍還恩情,今有伯約義釋伯樂知己,畢竟郭淮是伯約的第一個伯樂,如果不是他,或許亮也不會發掘到如此人才。”諸葛亮望著眼前營帳周圍的場景淡淡回答道。
站在左右兩旁的武將們紛紛點頭應和諸葛亮之言,對於戰場敵手知己來講,這的確是一段難能可貴的友誼。
說著,諸葛亮又陷入了沉悶,雖然武城山破,但南安和隴西依舊未被攻下,據他所知,南安守將郝昭是曹真親自引薦,並且又有“曹仁再世”“鐵壁猛將”之稱。
如果南安進攻受阻,那麽在東線天水和祁山的蜀軍將會承受魏軍最致命的打擊。
“丞相,據祁山消息,司馬懿圍山不攻,不知道是何意圖。”吳懿走上前來對諸葛亮說道。
此時趙雲已經同魏延匯合,從略陽附近轉移到祁山大營與那裡的守軍合流,只不過司馬懿進軍速度過於迅速,在佔據魏郡後迅速調整策略,直奔祁山而去。
“他這是想打算切斷我軍糧道,看似圍而不攻,實際上是想圍困文長他們於山上,待糧草短缺,他們再全面進攻,祁山便可下也。”諸葛亮眯著雙眼,迎著吹進營帳內的冷風,鶴氅微拂,揮著羽扇淡淡道。
一直都在處理糧草事務的向朗把記錄糧草數量的竹簡放下後起身說道:
“丞相,後方糧草運輸有三萬六千七百三十六石七鬥。”
“三萬六千多石的糧草……月英真是解了我們當下的燃眉之急呀。”諸葛亮莞爾一笑,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吳班看著諸葛亮那美好的笑容也一同起哄道:
“丞相夫人為丞相分憂尚且如此,真是令我等羨慕啊!哈哈哈……”
是啊是啊——
不過很快回歸正題,諸葛亮抬了抬眉,面向坐在那裡的向朗說道:
“巨達,著筆寫信給文長與子龍……
子龍,文長見安,北伐已有四月之久,將士作戰頗為勞苦,我等身為大漢重臣,當以身作則……”
諸葛亮一邊說一邊感歎萬千,
站在營帳內的將軍們也連連點頭表示讚成,當說到“兄、弟亮頓首再拜”的那一刻,這些將軍們才真正貼切的感受到諸葛亮的魅力所在。 將信寫完後,向朗將信卷了起來塞進信筒中,然後傳來一名傳信兵,將此信送到祁山大營。
“務必送到,轉告趙雲和魏延兩位將軍,祁山決不可失,請他們再支撐一段時間。”諸葛亮在信使臨走前再三囑托,這才讓他離去送信。
營帳外冰雪消融,步入陽春三月,天氣也比那冬月之時,開年之初暖和了很多,看著外面陽光明媚的天空,心情愉悅,但轉向另一側,卻是硝煙彌漫,營火騰騰,不禁令人一陣歎息。
“丞相,曹真已經圍城數日遲遲不攻,您以為他們在幹什麽?”向朗走上前來與諸葛亮並肩問道。
諸葛亮雙眼深邃,望著天空藍黑交錯的風景,揮著羽扇緩緩說道:
“曹真……呵呵,雷雨前的寧靜啊。傳令下去,全軍嚴防死守,依托天水周圍營寨地勢,與敵軍打攻堅戰。”
“諾。”
…………
此時,魏軍大營內。
曹真站在陣前望著天水城周圍的風景,他臉色微白,身體日漸消瘦,這段日子的苦戰,讓他的身體機能大為損耗。
“咳咳咳……費曜,祁山那邊,仲達如何了?”曹真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手帕捂著嘴不斷咳嗽。
“撫軍大將軍抵達八天,只是在山下駐扎,並未發動任何有效進攻。”費曜拱手回答道。
以司馬懿的忍性,他的確可以做得出來這種事,一旦有能減少大軍戰損的辦法,他絕不會冒險擅自進攻,這麽長時間以來,這是曹真對他的看法。
只是曹真身體狀態愈來愈不如從前,如果他倒下了,那司馬懿將會是他的下任嗎?誰也不知道。
“大將軍, 您的身體……”聽曹真又咳嗽幾聲,費曜看向他那消瘦的身軀不禁擔心道。
曹真抻了抻披在身上的貂裘皮衣,撣了撣上面的雪花,他望著眼前的天地緩緩道:
“人總有一死,我清楚自己身體的情況,命不久矣了。”
“可是您明明……”費曜其實還想說下去,但曹真卻搖了搖頭,示意讓他別再說下去了。
“傳令下去,準備向天水發動猛攻,儁乂為先鋒,仲權為副先鋒,希望這一戰,能夠徹底摧毀蜀軍的主力……”可是曹真卻隱隱感覺到這場戰爭的不穩定因素即將發生,他心中暗暗想道:“但願老天能再給我一些時間,哪怕就一點點……”
得到曹真將令的張郃與夏侯霸二人馬上著手進攻天水的準備,在這期間,張郃問了夏侯霸一句話。
“仲權,從來到戰場的那一天起,你內心的仇恨已經放下了嗎?”
“放下了……”
夏侯霸的回應有些薄弱與無助,是的,他的確沒有完全放下,曹真勸他放下仇恨,但當他看到眼前的蜀軍,就不禁想到定軍山那一戰,夏侯淵和小弟夏侯榮戰死的那一刻,他整個內心都是憤怒的。
“仲權,你大哥伯權(夏侯衡)曾告訴我說讓我多勸勸你,可是我終究不是你的至親,只能作為你父親曾經的副將,或者是你的前輩告誡你……仇恨,真的會害了一個人的。”
張郃說完,就提著十字點鋼矛帶領部分士卒向營門走去,隻留下了夏侯霸一人默默不語。
“………仇恨,會害了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