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幸福生活其實來自於對比。
當你覺得糜子饃饃難以下咽的時候,忽然發現你的鄰居在啃樹皮,糜子饃饃立刻就會香甜起來。
雲川部的人就是這個吃糜子饃饃的人,而軒轅,蚩尤,以及刑天三部的人就是那些個啃樹皮的鄰居。
去年的那一場瘟疫,以及山洪,讓這些人匆忙的逃離了聚居地,導致莊稼,牛羊的收成都非常差,他們是依靠狩獵跟采集才勉強度過了那個特別嚴寒的冬天。
天氣暖和之後,大地上又長滿了很多種可以充饑的野菜,而野菜終究不過是充饑而已。
它不能代替糧食,不充不了人們活命所需的各種物質,因此,桃花島的商貿市場也就再一次興盛了起來。
軒轅,蚩尤兩部在雲川看來,實在是太窮了,他們已經拿不出多少可以跟雲川部交易的東西了。
鑒於此,雲川在醃製酸筍的同時,也再一次加大了修建城牆的力度。
用非常糟糕的夥食,換取一個精壯男人一天的勞動,這是阿布在雲川的暗示下,開展的一種新的商業模式。
不知為何,前來雲川部乾活的人非常多,不過,他們不能去桃花島乾活,只能在河岸邊修築雲川需要的外城城牆。
活很簡單,就是在木質城牆外邊,再修建一道弧形石頭城牆,為了加快城牆修建的速度,雲川拿出來了杠杆這個前所未有的好東西。
有了杠杆,人們就能輕易地將巨石提到城牆上,所以,在人力充沛的情況下,外城城牆一天天的在加高。
對於雲川部所表現出來的謹慎的防禦態勢,軒轅,蚩尤都明白是因為什麽。
可是,富庶的雲川部現在已經嚴重阻礙了他們的統治。
人其實不怕窮,害怕的是有了對比。
為此,軒轅與蚩尤兩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一個不斷地向大河上遊遷徙,一個向大河下遊遷徙。
三個原本交往密切的部族,正在逐漸疏遠。
想要徹底的拿下雲川部,就需要軒轅蚩尤兩部通力合作,且要承擔非常巨大的傷亡。
這是軒轅與蚩尤兩人的共識,只是,這兩人誰都沒有下孤注一擲的決心。
他們明白,即便是自己兩族拿下了雲川部,最獲益的人一定是刑天而不是他們。
軒轅想過聯合刑天部一起攻伐雲川部,事成之後,三部平分雲川部的財富,這是一個損失較小,且有很大成功機會的想法。
結果,派去刑天部的使者下場不好,第一個被割掉了耳朵,第二個被割掉了舌頭,第三個派去與神農氏商談的使者,把耳朵,舌頭,一隻眼睛永遠的留在了神農氏。
直到現在,軒轅還是沒有想通,雲川部用什麽東西賄賂了刑天部,神農氏,會讓他們如此堅定地支持雲川,且對雲川創造的龐大財富視而不見。
就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雲川部的外城城牆正在不斷地加高,桃花島上的城牆也在不斷地加高,每拖延一天,攻佔雲川部的難度就會增加。
所以,當誇父帶著好大一群誇父歸來的時候,軒轅,蚩尤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封閉與雲川部的來往。
雲川也看到了這群誇父,他們的數量不是雲川需要的五十到一百個,而是整整一百二十一個。
男性誇父的數量遠超女性誇父,而且,他們的身材也遠不如誇父之前說的那麽強壯。
一個個長得跟瘦竹竿一樣,且永遠彎著腰,行動緩慢。
看到這一幕,雲川就長歎一聲,這些誇父如果雲川想要使用,最少要耗費大量的糧食養上半年以上才可以。
按照雲川的估算,這樣一來,桃花島上的糧食是支撐不到那個時候的。
“族長,你看啊,這是一個多麽強壯的少年人,別看現在瘦,吃上幾頓飽飯,保證可以成為最強的戰士。”
雲川仰著頭看著面前這個竹竿一樣的誇父,他確實很年輕,甚至還沒有成年,雖然被誇父的大手抓著胡搖亂晃,個子高是真的,只是彎著腰更像一隻大蝦,還衝著雲川傻笑。
“你應該知道你走的時候我給你的交代吧。”
雲川翻看著這個少年人的手,一邊看一邊問誇父。
誇父聽族長這樣問,立刻笑的張大了嘴巴道:“他們是吃草的!”
“吃草的?”雲川有些難以置信。
誇父隨手從路過的族人背簍裡抓出一根竹筍遞給這個少年誇父,只見這個家夥雙手捋一下,就把竹筍的外殼剝落,喀嚓,喀嚓幾口,就把一根一尺多長的春筍吃的乾乾淨淨。
“他們為什麽不吃肉?”雲川疑惑地問道。
誇父搓著手很不好意思的道:“追不上!”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可以吃肉是吧?”
“是啊,有肉吃的誇父誰吃草呢?”
“他們不會種地是吧?”
“不會!偶爾會去樹林裡找蟲子吃。”
雲川沒有再問,他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哪裡出錯了,誇父作為這片大地上武力最強的族群,如何能生出這麽一群吃草的人出來呢,就這些誇父而言,一個普通的雲川部武士的武力都要比他們強悍。
市場上的人多,雲川也就沒有細問,允許誇父把他們帶進外城,他準備晚些時間找誇父好好問問。
阿布很聰明,在帶著這些誇父進城之前,先繞著市場走了一遍,這種行徑,讓市場上的那些拿著各種貨物準備交換的野人們一個個害怕極了。
看著有些垂頭喪氣模樣的誇父們,雲川總覺得哪裡不對,總有一種誇父帶著家裡的金子買東西的結果被騙的感覺。
當阿布把這些人安排在茅草棚子裡準備過石灰水的時候,這些疲憊的誇父們立刻就以各種形態倒在草堆上,還以極度渴望的目光看著阿布,希望能獲得一些果腹的食物。
誇父汗津津的坐在雲川身邊,得意的舉起自己的醪糟葫蘆喝了一口清水,然後得意的對雲川低聲道。
“在白頭山下有一個很大的草場,往年,天氣暖和的時候總有很多羊跟鹿從白頭山上下到草場上吃草。
這些離開誇父族的小誇父們,在離開族群之後,第一時間就埋伏在草場上,一邊吃草一邊等待那些羊啊,鹿啊下到草場,好被他們捉住吃。
結果,天氣暖和的時候山上忽然淌下來很多水,最後還變成了一條河,山上的羊啊,鹿啊都過不來了。
我趕到草場的時候,他們已經吃了很長時間的草了,我告訴他們不用在等,羊,鹿,不會來了,只有跟著我才能吃飽肚子。”
誇父的話說的絮絮叨叨的,卻說的不是那麽清楚,更沒有說自己在尋找這些誇父的時候遭遇了什麽。
他的臉上有一道傷痕從額頭直抵下巴,此時傷口已經結痂,這道傷口差點奪走了他的眼睛。
他的肩膀上裹著一層麻布,麻布上還是有血滲出來,看樣子傷的不輕。
他的腿上到處都是黑色的,青色的瘀斑,就像是有人用木棒密密匝匝的敲打過一般。
同時,他雄壯如山的身軀,明顯縮水了很多,而他腳上的鞋子也早就不見了蹤影,赤著腳踩踏在大地上,整個人卻顯得更加的有精神。
“這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吧?”雲川沒有問那些吃草的誇父們的事情,而是低聲問起誇父這一路上的遭遇。
“誇父們聰明了很多,他們還記得我背叛了他們,每一個知道我的誇父都想殺了我,我打敗了不少的誇父,他們還是要殺我,最後我說,我去當誘餌幫他們捕捉犀牛,他們才同意我在誇父族行走。 ”
“你幫他們捉到犀牛了嗎?”雲川笑吟吟的看著誇父。
誇父也好像忘記了這一個多月來的艱辛,得意的拍打著胸口道:“我教會了誇父們挖坑,讓他們在有犀牛的地方挖下很多坑,然後,我跑去招惹犀牛,讓犀牛追著我跑,就有很多犀牛最後掉進了坑裡。
我也受了傷,族長本來想要殺了我,最後還是看在捉到了很多犀牛的份上放過了我,還告訴了我這些年輕誇父們的去向。”
根據誇父的描述,雲川的腦海中自然就出現了一個壯烈的畫面,一個強壯的誇父在前面奔跑,在他身後,便是煙塵滾滾的犀牛群誇父在生死邊緣狂奔,犀牛緊追不舍,然後,誇父越過陷阱,而犀牛們則一頭鑽進了陷阱
“你現在想要什麽?”雲川依舊笑眯眯的問道。
“肉,很多,很多肉,不要魚肉,鱷魚肉可以,用大鍋煮,再給我一大鍋醪糟,要熱的,要加了雞蛋的。
族長,我好餓,我吃了十幾天的草”
剛才說到勾引犀牛生死一線的時候還一臉驕傲的誇父,在說到食物的時候,大眼睛裡頓時就浮現出淚花,且委屈的不能自已。
看來,他真的是餓壞了。
真正說起來,這個巨大的漢子在雲川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誇父而已,雲川推算過,這個家夥的年紀絕對不可能超過二十歲。
其余的巨人們有阿布在處理雲川很放心,反正只要泡過石灰水,他們就能吃飯了,雖然這些飯食不可能多好,顯然,對於這些已經吃了很長時間草的巨人們來說,依舊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