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能遮蔽天空,卻不能摧山,所以,雲川讓誇父把洞門關好之後,就準備睡覺了。
女咆她們在黃土上挖的山洞很不錯,高大且透氣,篝火點燃之後煙火就會順著一個特意留下來的孔洞溜走,從而保證了山洞裡的人不會被嗆死。
誇父沒事乾的時候,就喜歡把他心愛的吊鍋架在篝火上熬煮一點什麽東西。
見雲川在睡覺,他就抱著野狼哼哼唧唧地掏出一塊豹子肉用刀子往吊鍋裡切肉。
用鹽巴醃製過的豹子肉如果切得薄一點完全可以生吃,所以,一條豹子腿被他切完之後,吊鍋裡沒有多少肉,大部分都被他跟野狼兩個給生吃了。
從皮兜子裡掏出一把乾蘑菇丟湯鍋裡,這些蘑菇都是雲川部廚娘辨認過可以吃的,來的時候誇父裝了不少。
乾蘑菇在水中吸飽了水逐漸變得肥大起來,誇父臉上的笑容也就變得熱烈了。
一塊魚乾,丟進去,半根蓮藕丟進去,竹筍乾丟進去,最後才從口袋裡掏出一片臘肉,先是放在鼻子前嗅嗅香氣,見野狼看著他,就把臘肉也在野狼的鼻子前晃蕩一下,表示公平之後就把這一片臘肉丟進去。
一把子乾野菜一並丟進去,看著吊鍋裡還有不少的湯汁,顯得不夠濃稠,誇父就抓了一把米丟進去。
等待食物成熟這件事上,誇父有的是耐心,於是,一個巨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吊鍋,一匹野狼趴在邊上同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吊鍋。
雲川睡著後就像昏死過去一樣,對山洞裡這溫馨的一幕根本就一無所知,將頭放在野牛柔軟的肚皮上愉快地打著小呼嚕。
天色暗下來了,過了一會山洞裡就徹底地變得漆黑一片,吊鍋下的火焰開始胡搖亂晃起來。
小狼來到不斷搖動的獸皮門邊上嗅嗅,伸出舌頭在嘴邊舔舐一下,就重新來到了誇父身邊,把長嘴放在前爪上耐心地等待食物成熟。
獸皮門搖晃地更加厲害了,並且發出持續不斷的“啪啪”聲。
誇父搬起一個箱子擋在門後,這才解決了漏風的問題。
吊鍋裡的水逐漸被煮幹了,
鍋裡的米粒也變得飽滿,誇父就掀開蓋子,在吊鍋上深深地吸一口熱氣,覺得五髒六腑全部通達了。
他想把這種美妙的感覺跟別人分享一下,想要把雲川拉起來,想想沒有敢行動,就把小狼抱起來,把它的長嘴湊到吊鍋上嗅香氣。
小狼低低地嗚咽一下,就被誇父給放開了。
反身從背後的皮兜子裡翻檢一番,取出一個銅盤子,用木杓往銅盤裡挖了一些食物給小狼,誇父就從火上取下吊鍋,伸長脖子看看依舊沉睡的族長,就挖起一大杓滾燙的食物嘻嘻哈哈地喂進嘴裡,快活地閉上了眼睛,似乎要把食物裡的香味一點不剩的保留在身體裡。
草原上狂風大作!
斷裂的枯草鞭子一般抽打在軒轅的臉上,盡管眼前盡是沙塵,軒轅還是沒有驚慌的意思,努力地在狂風的間隙中,尋找可以避寒,避風的地方。
女魃的臉上滿是皴裂,嘴唇也被凍成了蒼白色,她緊緊的跟隨在軒轅身後,彎下身子抵抗著狂風,一步不落。
一條冰封的小河出現在許軒轅的腳下,他看了一下冰下水流的方向,就果斷地率先向小河上遊走去。
他記得這附近應該是有山的,這股水很有可能是發源自高山,平地上的風太大,想要避寒,避風就要向山裡走。
一頭牛哀鳴一聲跪倒在地上,英招雙手托在牛肚子上,大喊一聲生生地將背負了重物的牛拉起來,再用自己壯碩的身體替身後的夥伴擋著風一步步地向前走。
這一次來蠻荒地捕捉火畜,是軒轅極為看重的一件事,為了不耽誤這件事,軒轅甚至暫時放下了向蚩尤,神農兩部尋仇的打算。
此次行動的耗費幾乎不下於一次遠征,因為他帶來了整整一千五百人,只是才踏進草原,就遇到了這場狂風。
軒轅的判斷是對的,沿著小河走了一段路之後,草原變成了砂石地,在他的眼前也出現了一座紅褐色的山峰。
一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從前方斷斷續續地被風送進每個人的耳朵,其余人頓時就警覺起來,唯有軒轅越過打頭陣的陸吾辨別了一下聲音的來源,就頂著風率先前進。
等繼續靠近一些軒轅才發現,自己靠近的居然是由一座座紅褐色石柱組成的一個石柱群。
見小河從中間蜿蜒而出,軒轅毫不猶豫地踩踏著腳下的堅冰走進了石柱群。
女魃猶豫一下對軒轅大聲道:“這裡居住著魔鬼!”
軒轅擠出一絲笑意道:“就因為風吹石柱發出的這些難聽的聲音嗎?”
女魃點點頭道:“人死了之後就會進入這裡,活人不能進去。”
軒轅踩著紅色的砂礫踏進了這片石柱林,有高大的石柱擋風,石林裡面的風頓時就小了很多。
軒轅用劍斬開小河上的堅冰,撈起水嘗了一口對陸吾道:“水能喝,我們就在這裡扎營,盡快點起火,他們可能凍壞了。”
此次跟隨軒轅來到蠻荒的族人,都是部族中的強者,雖然風吹石林發出的怪聲讓他們有些憂慮,不過,既然族長發話了,他們也就立刻行動起來了。
利用石柱搭建帳篷,就跟在樹林裡搭建帳篷沒有太大的差別,不一會一座大的牛皮帳篷就被族人們迅速搭建起來了。
軒轅坐在剛剛點燃的火堆邊伸出雙手烤著火,對同樣在烤火的女魃道:“你來赤水已經半年了,還沒有找到火畜的下落嗎?”
女魃低著頭道:“女魃部沒有了,我一個人能做的事情很少,當初第一個發現火畜的人是我的部下女咆,可惜,她已經戰死了,要不然,有她領路我們會更加順利一些。”
軒轅點點頭道:“那就看我們的運氣好不好了,看看到底是我們的運氣好,還是雲川的運氣好。”
“雲川也來了嗎?”女魃眼中飄過一絲恨意。
“他當然會來,既然我能看到火畜的好處,沒道理雲川看不出來,既然是好處,雲川那種人怎麽可能會放過呢?”
“雲川真的如同族人們說得那麽神奇嗎?”
“你是說雲川斷定你會帶來旱災的事情,還是說他射落了兩個太陽的事情?如果是前者,我告訴你,他就是不想讓你靠近他部族中接手的那些女武士,也想通過我的手殺了你,從而拖慢我尋找火畜的行動。
你根本就不是什麽旱魃,天道無常,出現水災,旱災本就是尋常事,他想通過這些他親自製造的神神怪怪的事情,來魅惑我的判斷,純屬做夢。
至於他用大竹弓射落兩顆太陽的事情根本就是胡扯,當時,在大河上遊可以看到三日同輝的場景,我派人問過當時駐守力牧原的隸首,力牧原那裡可沒有三顆太陽。
女魃,你要記住,雲川這種人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一旦你私自向他發起進攻,我可以告訴你,死傷的一定是你。”
女魃恨恨地道:“原本可以在大河上遊過很好的日子,卻因為他的一句話,我只能帶著不多的部下在赤水遊蕩,看著被毀的部族,一次次地傷心。”
軒轅接過陸吾遞過來的餅子,又取了一塊冰,一口乾餅,一口寒冰吃得嘎吱嘎吱的,而且還不時地哈哈大笑,給自己剛剛從大風中逃出來的部下鼓勁打氣。
女魃悄悄地朝軒轅身邊靠一靠,取過軒轅手上的餅子,穿在一個樹枝上替他烘烤。
自從被軒轅活捉,女魃覺得成為軒轅的女人應該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也應該成為軒轅的妻子,將來與這個男人一起掌控一個比女魃部大百倍的巨大部落。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女魃在被囚禁的期間,沒有做任何反抗,哪怕親眼看到自己的部下被軒轅部那些狂暴的男人們摧殘,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眼睜睜地看著她們被當成戰利品分配給大河上遊的四個部落。
她想做軒轅眾多妻子中的一個,可是,在遇到軒轅那個懷孕的妻子之後不久,自己竟然成了軒轅的女兒。
赤妭還以為女兒也是妻子的一種稱謂,結果不是,在軒轅部呆得時間長了,她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軒轅的女兒永遠,永遠沒有辦法成為軒轅的妻子的。
雲川睡醒的時候,山洞裡靜悄悄的,只能偶爾聽到誇父打飽嗝的聲音,這家夥似乎是不知道疲倦,把巨大的身子靠在洞璧上,雙手抱在懷裡,眼睛微微合攏,而那一雙精鋼打造的戰斧,在篝火的映照下,發著微微的寒光。
雲川搬開箱子,打開門,外邊的狂風立刻就灌進山洞,雲川迅速地關上門,對已經睜開眼睛的誇父道:“下雪了,很大!”
誇父甕聲甕氣的道:“會停吧?”
雲川道:“當然會停。”
誇父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道:“那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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