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長和保長必須是精通唐言的唐人,負責教授百姓。
李曄還興建大量學堂,教化下一代,對此士子們最是積極,儒家在文化上保持著強大的擴張性,士子們對“教化蠻夷”樂此不疲,而百姓也渴望學習唐言邁入唐民階級。
不僅是賦稅上減免,還有地位的變化。
唐民在城內昂首闊步,走路都帶著風,還能跟唐軍將士說上話,官府有好處首先想到就是他們,分田分牛是他們,保長、甲長也是他們。
群眾的眼睛永遠是雪亮的,攀比心人皆有之。
以前在吐蕃治下,老爺永遠是老爺,奴隸永遠是奴隸。
但在大唐,奴隸也能一步一步爬到老爺位置。
是以,冬天的河隴地區,到處都是咿呀學語聲。
當然,學會唐言只是第一步,還要經過官府的考核,比如上繳了多少牧稅,開墾了多少良田。
由於人太多,李曄專程制定了一個積分製,例如上繳一頭羊為半分,挖兩百斤礦石為半分,開墾一畝地為兩分……
所有勞動和建設都制定了積分,集齊三百分才能晉級。
積分也可以換取官糧。
這項制度剛推出來,就有本地大戶趕著六百頭羊進府衙。
弄得府衙膻氣衝天,當場熏暈了幾個中土來的斯文士子。
李曄不得已在城外專門修建了圍欄收納羊群。
“陛下,臣建議把歸化策散布到周邊所有區域,吸納丁壯!”李巨川建議道。
河隴的問題跟關中一樣,地廣人稀。
四十年前,論恐熱的倒行逆施,以及連綿不斷的戰火,人口迅速下降。
這也是為什麽,在之後一百多年裡,河隴地區一直沒有崛起新霸主。
只有佔據如今天唐府的角廝羅勉強抵擋西夏。
後來還是大宋雄起了一把,收復河湟,還沒捂熱,金國崛起,靖康之恥。
“明春使者奔赴各地,以吐蕃語、回鶻語、唐語廣布天下!”
乾寧三年,就這麽安安穩穩的過去了。
按照李曄的慣例,全軍犒賞牛羊,包括輔軍。
唯一的例外就是涇原軍,不僅分了比別人多的羊,還送了天唐府不多的酒。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行了,李曄並不是一根筋的人。
李曄還給忙碌的士子們每人送去一頭宰殺好的肥羊。
整個冬天最辛苦的就是他們,所有地方事宜都是他們操辦,西北的寒風,重鑄了他們的精氣神,以前不會騎馬的,現在都會鐙裡藏身了,以前不敢拔刀的,現在刀弩不離身,野人土匪就像地裡的韭菜,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割完一撥,又長出來一撥。
就算沒有野人和土匪,河隴的狼群虎豹也不是吃素的。
這些猛獸是不會冬眠的,在山裡找不到食物,就瞄準了村鎮,甚至有狼群襲擊馬場的事件發生。
李曄設置皇莊園林,意在保護野生動物,防止過度開發。
但現在這些玩意兒都泛濫成災了,李曄也就不手下留情,下令各軍在開春前可以隨意捕獵。
河隴無疑比關中更窮,卻有一個好處,肉食不缺。
一個冬天,將士們都壯實起來。
只有李曄在不停的忙碌中瘦了不少。
不過精神的充實遠超食物帶來的滿足感。
李曄感覺自己化身成了大唐,吃到了一塊肉。
河隴地區淪陷一百三十多年,中土的習俗都被遺忘了,新年的氣氛首先在唐軍中爆發。
除了斥候和必要的防守部隊,軍中可以開展慶祝活動。
其實也就是聚餐、祭祀、儺舞,酒還是要禁的,熱熱鬧鬧的鬧騰的一整晚,第二日輪番休沐,以伍為單位,互相照應。
河隴地區百姓分四等,唐民、化民、歸民、下民,其實還有兩等,歸化策之外的野人土匪,以及唐軍。
毫無疑問,唐軍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休沐的唐軍,即使穿著常服,走在街面上,一眼就能被認出來。
唐軍的挺拔氣質,絕非百姓可比。
一時間,城中大大小小的酒館生意火爆,皮條生意也跟著火爆起來。
唐軍清一色壯實小夥兒,中土子弟,吸引了不少河隴少女的青睞。
河隴淪落一百三十年,禮法自然也沒中土森嚴,少女們比男人還要熱情,加上連年的戰爭,女多男少,看對了眼的年輕男女們直接洞房花燭。
三天的休沐一過,清點人數,居然有兩百六十三人未歸!
五百多人不是個小數字,自然要上報到李曄面前。
李曄開始還以為是逃軍,兩百多人逃亡,問題就非常嚴重了。
一查才知道,這些人都被城裡的百姓鎖在家裡,強迫當了女婿。
李曄哭笑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軍男,這還得了?還有法律嗎?
還有這些家夥,管不住褲襠裡的玩意兒,這不是給唐軍抹黑嗎?
李曄出動親衛都,挨家挨戶提人,擋在全城百姓的面,在大街上打板子。
沒想到嶽丈們比李曄還著急,用吐蕃話哭著喊著求皇帝手下留情,連少女們都哭哭啼啼跪成了一片。
也不知道他們連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怎麽就睡到一張床上的。
李曄忽然覺得事情不能像以前那樣一刀切。
古代男女十四歲就成親,這些士卒最年輕都有十七八歲了,大部分都集中在二三十這個年齡段,以前是家裡窮,養不活媳婦,現在一個個都闊綽起來了。
軍中又是個火氣旺的地方,難道真要像宋代理學一樣搞“存天理滅人欲”嗎?
在李曄看來,人欲就是天理,從另一方面講,這也是在繁衍人口。
李曄自己把自己說服了。
不過此類事情終究不能鼓勵的,不然這些家夥成天想著這些事,軍隊豈不是亂套了?誰還有心思打仗?
李曄當即頒布軍規,七年以上軍齡可以娶親,但必須登基在案,一半軍俸供給新家庭,凡是成婚的士卒,五年之後轉為輔軍。
當下為兩百六十三名士卒舉行了集體成親儀式,
有些人表示在關中早已成家,李曄也管不了這麽多,自己惹得事,自己兜著,再說大唐法律也沒規定不能娶兩個。
沒達到條件,而又管不住自己褲襠的,罰俸半年,一年內沒有晉升和賞賜。
處罰不可謂不重,但還是有人頻頻作案,只要不是強行發生關系,李曄也沒辦法。
總不能沒收了他們的作案工具吧?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李曄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此舉在幾年之後,造就了大量單親家庭,好在李曄設置了武營,收容孩童,才算為這幫人兜了底。
風流債永遠數不盡。
河隴民風淳樸是一方面,彪悍也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女人們從來都不是嬌滴滴的,跟男人一樣挖礦、開墾、放牧,抓住一切生存的機會,甚至懷孕了照樣乾活。
李曄歎氣,下令全境,但凡懷孕婦人,每月可到輔軍中領三十斤糧食,十斤羊肉。
此令一下,整個河隴莫名其妙冒出成千上萬的孕婦。
李曄還是咬著牙認了,你敢生,我就敢養。
春風吹來時候,整個河隴大地也漸漸蘇醒,李曄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天,求老天爺保佑今年風調雨順。
還下達了禁獵禁漁令。
農人心思都放在田地上,牧民的心思在草場上,也沒人打獵。
興唐府有崔源照,渭北有元景成、安思成,興元有裴贄,鳳翔有張承業的輔軍大部在,朔方有張全義,都是實心用事之人。
鼓勵農桑,繁衍人口,本就是他們的職責,歷代王朝,這兩樣都是績效考評的重點。
加上各地新上任知州,都是從科舉中殺出來的實才,還在輔軍中鍛煉的半年,也算知道民間疾苦。
李曄坐鎮天唐府,就是要讓河湟與隴西進入正軌。
乾寧四年,必將是一個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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