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夜裡十分潮濕,但打了一整天的新兵還是困得不行。
昨天第一次打,今天又打了一天,也讓山裡人見到了有史以來從未見過的風景。
人在這風景就是最不值錢的原料。
它能榨出紅色的鮮血,氧化以後鮮血變得沉重,成了紫色;也能榨出森白的骨粉,用森白的顏色在燒焦的旗杆交相輝映。
折戟沉沙,河邊枯骨,一派蒼涼如水的畫卷,就是他們這些人交上來的答卷。
夜晚,山下吱吱喳喳的聲音不停。
是老鼠出沒,張開牙齒,淋著雨,飽餐一頓。
雨水衝刷,遍地紫江。
目光所及,膽戰心驚。
所以,城頭箭樓上的戰士們,紛紛靠在牆邊,艱難的安寢。
城下也是一片漆黑。
“喳!”
不知哪裡的老鼠被踩到了,驚恐的跑開。
雨又大了幾分。
掩蓋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也讓雨下的人拉著繩子,加快了腳步。
一杆旗幟突然從前頭揚了起來,白色的旗幟,在雨夜中清晰可見。
盯著旗幟,人們在最前頭的帶領下,走的更快了。
城上,靖國的新兵還在睡覺。
殊不知危機已經來臨。
噠。
雲梯搭在了城頭。
十來個輕裝漢子快速攀爬。
翻身上城,竟然無人理會。
這幾人對視一眼,同時發出冷笑,手中的匕首一甩。
下一秒,一個剛來的新兵便被捂住嘴洞穿了脖子。
“誰!”
似乎聽到了悶哼,有一些守城的老兵感到了不對勁,立刻爆喝。
“殺!”
一看已經暴露,這群黑衣人也不廢話,立刻奪起刀槍,列陣廝殺!
“上上上!”
聽到城上動靜大了,城下的人們立刻行動起來,趁著不注意,立刻增援。
“擂鼓!辰國夜襲!”
城頭的守軍都是新兵,還累了兩天,面對突如其來的偷襲,他們已經慌了。
城下不斷有人湧上來,城上的新丁如菜雞被砍殺,鮮血潑灑,死傷無數。
咚咚咚……
短促的鼓聲徹底敲響了整個夜晚,不管睡了還沒睡的,都被驚醒了。
何靜騎在馬上,聽到聲音之後,露出了冷笑:“留下三成守住河邊防止東岸手續南下,其余之人隨本將軍出發!這一次一定要拿下西岸!”
一聲令下,山下爆發的呐喊,全軍一擁而上。
速度很快,快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周岸從睡夢中驚醒,匆匆而來,卻已經發現城頭被支棱出將近五百米的長度,城下不斷有辰國軍隊衝上來。
“重甲兵隨我上!”
沒有任何廢話,周岸拎起長槍,帶上重甲步兵,揮舞著斬馬刀,迅速衝開面前的辰國軍隊。
“啊啊啊!”
辰國士兵看到了周岸,一刀朝著他劈下。
下一秒長槍洞穿士兵的甲胄,周岸冷哼一聲一抖長槍,此人猶如鏈球被拋出。
砰!
重重砸擊地面的聲音很快被喊殺湮沒,鮮血在靖國的重甲兵的突擊之下,四溢潑灑,在混亂的城頭,沒有光。
凡是不是黑衣的人,都難逃重甲兵的收割。
“我是自己人……”
周岸的長槍刺穿了一個新丁,劇痛和生命的抽離感,讓他隻來得及留下一句話。
周岸卻一言不發,繼續揮動長槍。
不管是誰,擋在他這個方陣前的一切,就是他們摧毀的目標。
“傳令!結陣殺敵!命令城下部隊立刻跟上,將辰國軍隊給本將軍趕下去!
周岸言罷,
全軍大喊。鐵甲兵只有五百人一個方陣,卻如滾滾車輪似的,強行在混亂的城頭犁出了一條血路。
地上雨水混合血液,泛著腥氣,彌漫慘叫,令人膽寒。
很快,周岸的眼瞳微縮。
他看到了一個朝著他們迎面撞來的火紅色方陣。
辰國的先登甲士。
這群人面色冷漠,眼神中全是貪婪,看道周岸的瞬間,一個個露出驚喜,怒吼著衝了過來:“一萬兩白銀!誰也別跟我搶!”
是的,周岸的軍銜和腦袋,就值得一萬兩白銀。
若是以前,靖國還沒有明確的軍銜制度,將士們其實看起來都跟小兵一樣。
但自從有了軍銜制度後,所有著甲的戰士雙肩都有軍銜標識。
士兵是狼、士官是熊、尉是豹子、校是老虎、將軍是麒麟、元帥是蟒紋、天下兵馬大元帥和副元帥是龍紋。
軍銜的好處自然不少,但也很容易暴露誰才是正主兒。
一瞬間,站在前頭衝鋒的周岸,就成了這群先登死士的目標。
無數長槍短劍,弓弩飛羽,都朝著周岸身上招呼。
“將軍!您太顯眼了!”
一個親衛砍翻了一個畢竟周岸的辰國甲士,吐掉飛進嘴裡的斷指,一臉煞氣:“您退後,我們來!”
“不用!”
周岸棄了槍,從左右拿了刀和盾,怒吼一聲,一馬當先利用慣性狠狠將前驅的辰國先登死士撞飛。
“殺!!!”
伴隨著周岸的怒吼,整支重甲兵齊聲應和,全場所有散亂的將士,立刻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跟著匯攏,在中低級軍官的整合之下,配合軍銜,立刻整理成一根利箭,電射而出。
勢不可擋!
何靜上來了,看著焦灼的戰況。
先登死士和靖國的大軍正在拉扯,每一米,都是幾具屍體倒下,甚至還有些地方的人已經堆疊起來了,踩過去一個不穩,就會被絆倒,然後被踩死或者被殺死。
何靜算了一下西岸城頭的距離,不過短短一百米,卻擠壓了雙方將近五萬人。
就為了爭奪短短的一百米距離,今天不知道雙方會在此地倒下多少人來!
不過這一切和自己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傳令,攻下西岸,所有人賞銀十兩!”
既然短時間內突破不了,那何靜就重賞。
反正已經死了那麽多人,錢也就能少支出了!
正好挪出來給他們!
“大將軍上來了!全軍聽令,攻下西岸城頭,所有人賞銀十兩!”
傳令官大聲傳播,後方跟上來的軍隊聽罷,立刻不聽指揮了。
十兩銀子,這可是三十畝地啊!
一個士兵這樣想著,就為了這十兩銀子,他就能舍棄一切,咆哮的衝向前方。
刹那間,戰局扭轉。
周岸被打得節節敗退。
“將軍,怎麽辦?咱們這裡都是新兵,要守不住了!”
有人回頭看到了逃跑的新兵,頓時感覺到了頭疼。
誰也沒想到何靜會選擇今夜夜襲,明明雙方已經撕扯了一整天,理論應該都累了!
為什麽會打過來?
“通知後方立刻將新兵撤走,同時聯系東岸,讓他們派出老兵過來,咱們打巷戰!一寸一寸的打!我就不信他何靜能平推過來!”
一看事情沒了轉機,周岸也知道不能留在城頭了。
再打,等於白白送死。
畢竟這一次他感覺得到,今天一整天的交戰,都是何靜策劃的。
他將新兵當做誘餌,跟自己在城頭打了一天,而精銳和老兵藏了起來,趁著雨大,悄悄夜襲。
也怪自己太自信了,隻想著練新兵,沒有留下老兵遮蔽了!
“喏!”
傳令兵下去了,周岸怒吼一聲,帶著軍隊繼續搶奪城頭,不斷斬殺辰國士兵。
一直戰到黎明破曉,周岸且戰且退,逐漸讓何靜佔據了城頭。
當太陽升起,周岸沒有再猶豫,當機立斷:“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