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周通海來到楊定書房,奏報今天五羊城周圍大小三十二座城池的人口普查情況。
由於皇帝下令攤丁入畝,全國上下各種亂七八糟的隱匿人口,一窩蜂似的冒頭了。
直到今日,周通海才知道五羊城附近三十二座城池,這種屬於京畿地帶的總人數。
“陛下,京畿附近人數,一共一千三百萬人。五羊城附近三十二座城池,足以整編成為一州之地。”
周通海奏報說完,楊定沒有著急回答。
而是仔細看了一下地圖,三十二座城池,就已經把青陽府以及周邊三個府各一半圈了進來。
雖說大是很大,不過這裡頭特地表明的曜族是神馬鬼?
“曜族,為何不直接編入民籍?”
楊定的一問,讓周通海趕緊回答:“這些全是走山曜,他們都有各自頭人率領,朝廷就算想要將他們編入民籍,他們也會不同意的。”
“那如何征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要在我靖國疆界,無論何人何族,一生只有兩件事必須參與,那就是征稅和死亡。回去跟他們說,不入我靖國民籍可以,但是收稅標準另算。凡非我靖國子民,不享受軍功爵制度,所以他們只要有地在我靖國境內,稅征五成。”
楊定說完,周通海為難回答:“陛下,若是如此法,恐怕走山曜會反。”
“他們的首級也是戰功。”楊定撂下這話,揮了揮手讓周通海滾蛋。
周通海被這話嚇得是頭皮發麻,背後冷汗直冒。
走出書房直射太陽,他卻像是感覺不到溫熱一樣,拔涼拔涼的。
現在全國上下平民聞戰則喜,一個個恨不得砍上幾個劃定為敵人的腦袋,然後拿去邀功領賞。
實打實的免稅,想要生活過得好,那就多打仗。
皇帝這麽一句話,走山曜超過一半的部族完蛋了!
趕緊去跟沈重文說一下,讓他們這一支聽話內附,否則真要出事。
匆匆走出門,周通海迎面碰上了一個小太監,不過這個小太監著急進書房,就沒有在意周通海。
周通海是注意到了,不過看小太監著急忙慌,也不好打攪。
徑直走出門,皇城甬道陰暗森嚴,一輛車架緩緩駛來。
周通海本想坐上自己的座駕離開,但一看冒頭的陳安,不免好奇這位內府大太監到底帶了什麽人來。
便站立相迎。
很快車架停穩,陳安跳下來,殷切的往地上放下下馬櫈,恭敬得讓周通海更疑惑。
到底是什麽人,能讓陳安如此恭敬?
周通海的疑惑很快解開,一個皓首老者掀開簾子走出來,赫然是那蔡颯。
微眯眼神的周通海對於蔡颯其實並不感冒,他雖然是先帝的蒙師,但不是從未在中樞任職,還是一個寒門,水平著實有限,今日被請進來,或許只是皇帝想起了他,想著全一下先帝遺澤。
畢竟黑布束發,還只是一個庶民。
曾經帝師還是一個庶民,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死。
搖了搖頭,周通海正打算離開。
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熱切的笑聲:“這不是周侍郎嗎?多年未見,近來可好?”
周通海驚了,冷汗一下子唰的流了一下。
這尼瑪明明天就很熱,怎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感到遍體生寒啊!
僵硬的回過頭來,周通海看到了一個騷包的白衣胖子。
此刻這個胖子正朝著他走來作揖。
“原來是先生!”周通海立刻反應過來,趕緊回禮。
“不敢不敢!目下鄙人還只是一個白身,甚至也未曾束發,實在當不得侍郎大人這麽一拜”
空山先生趕緊還禮。
陳安這時候上前笑道:“先生對朝廷的時政落後了許多,眼下周侍郎已經是周尚書了。”
“啊!鄙人北上遊歷多年,不想竟然錯過了周大人升遷。回頭這份禮,我可得補上。”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周通海趕緊客套。
兩人寒暄之後,周通海好奇問道:“先生此次回來,所為何事?”
“帝星南行,耀目光輝。”空山先生頗有神棍氣質拿捏一句,接著搖了搖頭,“唉!不能再說了,天機不可泄露。”
說完,三人入宮。
只有周通海一個臉色微異。
雖然他也感覺眼下的皇帝楊定,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無論是氣質還是手段,拿捏得死死的。
但眼下這位先生回來說了這麽一句。
不就坐實了老楊家的靖國,會大興嗎?
“連他都回來,不靠譜也得變得靠譜!我得盡快跟閔東升談談!對……速去!”
原本要出宮的周通海繞了一個圈,徑直走宣文門,去了刑部。
等他到了刑部。
楊定接見了蔡颯和空山先生。
方才陳安派了小太監先一步跟他報告說:他把先主的蒙師也一並請來了。
須發皆白的就是蔡颯。
所以一看到兩人走來,楊定先一步起身,熱切的去迎接蔡颯,嘴裡卻說:“千盼萬盼,總算盼來了!兩位先生能來,靖國必定大興!”
花花轎子人人抬,楊定一句話讓兩人頗為受用。
“老臣有愧。”蔡颯直呼不敢。
他以前沒少罵楊定,而且說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結果今天一看,這哪裡還像個猴子?
分明就是一位雄偉君王。
未來可期!
招呼完蔡颯,楊定又看向眼前頗負盛名,並且拿捏氣質和自己有得一拚的空山先生,目光微閃說:“先生多年未曾回來,頗讓朕想得緊啊!之前辰國兵臨城下,左右都找不出一個商議的人!不過今日先生來了,朕也能找到幕僚之臣,再也不用想破腦袋,不知所謂了。”
這評價很高啊!不過有怨氣!
楊定特地表露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這家夥愧疚。
不過這先生也是演技派,故意笑得尷尬:“臣閑雲野鶴,周遊列國,一時忘了歸期。倒是讓陛下擔憂了,臣罪該萬死!”
一個“臣”字,表明了他的忠心,更讓是告訴楊定,接下來他不會亂跑了。
“先生能回來就好!就好!”
楊定拍了拍他肩膀,示意親密。
緊接著下令搬來椅子賜座,然後自己回到主位上,一臉嚴肅。
“兩位先生,請教我,靖國之危,計將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