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不再去看萨小六,而是看向镜面。
镜花还在演变,绿叶的模样是最清晰的,已经近乎实质化。
“还有时间...”
江白头也不回,开口问道,“有什么办法快速恢复炁?”
正在摸鱼的萨小六正要开口拒绝,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江兄,我来——”
通道之中,钻出一个小日子。
魏俊杰连连赔笑,向萨小六行礼,“小人魏俊杰,见过秦汉关地藏。”
先前江白那个问题,显然不是问萨小六的,而是问魏俊杰。
识时务的魏俊杰抢先回答,避免了萨小六自作多情的尴尬,替萨小六把面子捡了起来。
很识时务。
萨小六用满怀欣赏的眼神打量着魏俊杰,开口问道,
“他日我若反,你可愿随我去天外?”
魏俊杰这个名字,在地藏之中也是有点知名度的,第一地藏的得力干将。
魏俊杰第一次扬名,是被第四研究所追杀,据说他偷了第四研究所一件极其重要的秘宝。
之后,第一地藏将他雪藏,在没人关注的银沙基地,销声匿迹许久。
再次出现时,魏俊杰已成为功臣,解决了三鬼同棺的灾难,更是带回了其中一鬼的尸首。
除了会做事以外,魏俊杰最大的特点,就是识时务。
萨小六,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
听到秦汉关地藏的话,魏俊杰脸色一僵,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魏俊杰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白。
江白冷冷说道,“这句我会原封不动写在报告里。”
萨小六理直气壮说道,
“你可愿随我去天外杀个痛快?”
魏俊杰:......
秦汉关地藏,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对于这位老六地藏,魏俊杰收集了不少情报,更是知晓对方的过往,知道很多江白不知道的事迹。
萨小六打娘胎里就是个魔胚。
他还没出生,他母亲就被星空之外的存在污染,萨小六虽然没有被直接污染,但脑子显然受到了一些影响,这种情况,在古代被称天生变态狂。
萨小六出生没多久,他母亲就死了,他是在道观养大的。
那所道观,并不在生存基地的庇佑之下,而在荒野中的无人区。
外有异兽侵袭,恶鬼索命,内有秘坟动乱,内外交困,处境危急,随时有覆灭的危险。
最终,在他十二岁那年,道观死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也正是那年,萨小六进入了道观内的秘坟,一年后,当他离开秘坟时,已经步入了超凡。
破了道观内的秘坟,萨小六放了把火,把道观烧成灰烬。
接下来,萨小六又花了三年的时间,屠尽了方圆百里的异兽和恶鬼。
没有人知道,道观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异兽和恶鬼怎么死的。
萨小六只管杀,不管埋,越杀越强,越杀越快!
他一路杀红了眼,动静极大,就在他即将杀出无人区的时候,总算引来了强者的注意。
一名路过的神将出手将他制服。
那是萨小六第一次遇到顶尖强者,超越品阶的差距,让他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萨小六身上,魔性大于兽性,兽性大于人性,
萨小六跟在神将身边两年,这两年里,他苦心修行,不曾杀戮。
本来,这种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甚至神将把萨小六视为接班之人,生活似乎有了一点盼头,一丝光亮。
哪怕是天生变态狂,也有成为普通人的机会。
结果,这平静的日子撞上了一场天下大变。
十二年前,天下大变。
地变、**,接连不断,就连传说中的天灾,都有再次现世的迹象!
萨小六跟随的神将,他口中的半个师父,就死在了那场**之中,死于死亡禁地,死于禁地动乱。
神将死后,萨小六被独自留在死亡禁地之中。
他的实力不足以平息动乱,却足以保命,每时每刻都挣扎在求活的边缘,异常煎熬。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萨小六濒临崩溃,以为自己要追随师父的脚步,死在死亡禁地之中。
是啊,无敌的神将都死了,还有谁能镇压这场动乱呢?
那处死亡禁地,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萨小六至今都记得那一日,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天是红的,血一样的红。
那个男人从天而降。
天空是他的王座,帝王从王座上走下来,不是因为帝王衰老,而是因为一场狩猎。
无需披甲,不用佩剑,不用搭弓射箭,空天帝只是从天空走了下来,离地面更近了一分,仅此而已。
曾经将萨小六折磨死去活来的死亡禁地,匍匐在天空脚下,卑微的如同一条死狗。
那个男人却看都没看这条死狗一眼,目光落在萨小六身上,
“此地神将呢?”
萨小六双眼通红,嗓音沙哑,如同发狂的野兽,“杀杀杀...”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说了三个杀字。
因为,萨小六只是说三个字的时间,那个男人抬起手,天又矮了一分,死亡禁地之中,本以臣服的鬼物在恐怖的威压之下被轻松绞杀。
害死神将、折磨萨小六不知道多久的动乱,平息了。
灰飞烟灭。
“杀完了。”
那个男人重复问道,
“此地神将呢?”
萨小六恢复了一些神智,他低头,看向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分不清这鲜血究竟是谁的。
半个师父的?自己的?
垂着头,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自己都不相信的内容,
“死...死了...”
神将怎么会死呢,那举世无敌的神将,单手镇压自己的无敌神将,怎么会死呢!
萨小六想不明白,更不愿明白!
他怎么会死?!
自己分明没有想杀他,他怎么敢死!
“死了啊。”
那个男人的脸色更加阴沉,那个男人的表情本来就不丰富,此刻,脸上露出萨小六无法理解的神情。
是悲伤么?
萨小六从来没有这种情绪,也注定无法理解这种情绪。
道观的人死绝时,他没有悲伤。
无敌神将死的时候,他没有悲伤。
自己快被死亡禁地杀死时,他也没有悲伤。
只是,这些时候,萨小六总会觉得很饿,心脏那里空空的,灵魂似乎缺少了一块,如同潮水一样的饥饿感袭来,让人痛不欲生,抓住一切填补空虚的方法。
杀戮,是他填满饥饿感的唯一办法。
听到神将的死讯,那个男人只是沉默了几秒。
之后,他抬起头,看向天空,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也要死一个。”
“没得谈。”
“我来杀。”
萨小六有一种错觉,天空在颤抖。
那个男人,忽然来了,又忽然离去,那个男人做的事,当时的萨小六很难理解。
哪怕是现在的萨小六,也无法全部理解。
萨小六留在原地,傻傻站着,伸长了脖子,盯着天空。
直到...一道血红的流星划破天际,好似神陨。
萨小六有些呆滞的眼神,第一次恢复了神采,情不自禁说道,
“好美。”
这种血腥至极点的场面,如同难得的艺术珍品,无论怎么欣赏,都不为过。
他想多看几次。
不知何时,那个男人回来了。
看着瘫坐在地、饿了不知道多久的萨小六,那个男人随手将一个巨大头颅扔在一旁,拍了拍萨小六的头,蹲下身,将他脸上的血污擦干净,
“能动吗?”
“能。”
“走。”
“走?”
萨小六有些迷茫,走,走去哪,去干嘛?
那个男人给了一个简单的答案,
“走,随朕巡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