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他就給曾經的兩個室友下了請帖,約定今天晚上在歸雲樓老地方見面。
歸雲樓這個地方,算是三個人聚會的大本營了,這幾年時間裡,三個人在這裡吃飯的次數,沒有一百次,之前也有七八十次了。
他們約定是天黑時分會面,林昭趕到歸雲樓的時候,天色正好黑下來,他照常上了二樓進入雅間,另外兩個舍友,都已經到了。
見到林昭之後,兩個人都站了起來,齊宣對著林昭拱手道賀:“恭喜三郎,喜得貴子。”
周胖子則是上下打量了幾眼林昭,嘖嘖搖頭:“兩三年時間過去,老三你都已為人父了,長的還像個小白臉一樣,真是沒有天理。”
因為這幾年時間,林昭都在門下省上班,沒有怎麽出門,再加上他的年紀並不是很大,因此面容依舊白皙,看起來依舊像個少年人,與黑胖黑胖的周德大不一樣。
林三郎先是向齊宣還禮,然後兩隻手抄在袖子裡,笑呵呵的看了周德一眼:“我平日裡在門下省不見天日,自然不會變黑,倒是周兄,似乎比以前又黑了一些。”
這個胖子原本就黑,這幾年為了給皇帝辦工程,更是天天風吹日曬,整個人又見黢黑了一些,如果不是他在長安認識的人多,再加上一口流利的長安方言,幾乎都要有人把他認成昆侖奴了。
周胖子撇了撇嘴,昂起頭來:“老子故意的。”
“不把自己曬得黑一些,如何讓聖人看到老子的赤膽忠心?”
“把自己曬黑之後,再去太極宮面聖,聖人見我一次便知道我在實心用事,說不定還會心疼我一番!”
林昭看了看這胖子,呵呵一笑:“不得不說,周兄當初的眼光真是毒辣,直接一頭扎進了工部,如今兩年時間過去,便已經是工部郎中,升官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一旁的齊宣也跟著笑了笑,撫掌說道:“是啊,按照這個速度,最多永德五年,這廝便能爬到大司空的位置上去。”
“到時候,你我兄弟再見他,就都要稱呼一聲小周尚書了。”
工部尚書主管天下土木,又被稱為大司空。
“你們少來取笑我!”
周胖子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有些不樂意的低頭喝了杯酒,笑罵道:“你們兩個,早早的就做了五品官,老子這兩年四下奔忙,幾乎把自己曬成了烏鴉模樣,也才得了個五品的郎中。”
“這老子找誰說理去?”
三個人互相開了幾句玩笑,然後對視了一眼,都紛紛舉起酒杯,哈哈一笑。
他們三個人,是如今朝廷裡,或者說新朝之中,除了大將軍李煦之外,權勢最重的年輕人,再加上他們三個當年在太學住在同一個學舍裡,即便撇開私交,也是天生的官場盟友。
正因為這一層關系,這些年林昭有意無意的一直在細心維護三個人之間的情分,而另外兩個人也很給林昭面子,基本上是有請必來。
三個人互相喝了幾輪酒之後,齊縣尊才把目光重新放在了林昭身上,他端起酒杯,微微一笑:“三郎這麽急著把我們約過來,恐怕是有什麽事情罷?”
以往三個人約飯,一般是提前個兩到三天,畢竟三個人身上都有公職,需要提前安排空閑時間,但是今天林昭是早上下的帖子,時間就定在了晚上。
因此齊宣說他有些著急。
林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起身,舉起身前的酒杯,敬了兩個人一杯。
“二位兄長,小弟已經向叔父請求外放了。”
他頓了頓之後,開口道:“想來到了開春之後,便會離開長安遠行,到時候咱們兄弟再想要聚在一起喝酒,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此話一出,齊宣有周德統統面露驚訝之色。
周胖子更是直接開口,皺眉道:“門下省混不下去了?不應該啊…”
他掰著手指數道。
“三郎你這樣聰慧,不可能做不了門下省的差事,你身後有個宰相,還是東宮官出身,門下省多半不敢為難你,怎麽……”
“怎麽一任給事中任期未滿,便要外調地方了?”
林昭微微一笑,開口道:“是我自己主動要求外調的,與旁人沒有乾系。”
齊宣低頭思索了一番,開口問道:“是到地方去做刺史?”
“大概是這樣。”
林昭點頭笑道:“現在的問題是,外放之後是中州刺史還是上州刺史。”
“刺史一任五年。”
齊宣靜靜的看著林昭,輕聲道:“以周胖子現在的升官速度,等三郎你一任刺史做完,這廝說不定已經位列台閣,宰執天下了。”
這話就純粹是開玩笑了,對於一個新官來說,最開始的幾品能坐火箭升一升並不怎麽奇怪,難的是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升遷,基本上每級都難如登天。
更不要說進政事堂了。
周胖子撇了撇嘴,沒有理會齊宣的挑釁,而是開口對林昭說道:“老三你可要想想清楚,普天之下,再沒有第二座城池,能夠與長安城相媲美了。”
林昭眯了眯眼睛,開口笑道:“要是真要想在朝廷裡撈油水,享福,那我就應該削尖了腦袋進入戶部才是,幹什麽非要外放到地方上去?”
林昭雖然不擅長搞金融,但是他對錢的理解遠勝於這個時代的任何人,加入他進了戶部,那麽真的是隨便大把抓錢。
說到這裡,林昭起身,對著另外兩個舍友微微欠身行禮,開口道:“二位兄長,這一次林某離京,是為了去做一些現在還來得及做的事情,否則將來事及自身,便悔之晚矣。”
“因此,我必須出京。”
“我此次出京,估計要許久才能回來,家中還有母親,夫人以及剛剛出世的孩兒,到時候如果長安城裡出了事,我在外地鞭長莫及,那會兒還請兩位兄長盡量出面保全。”
周胖子忙不迭的答應了下來,他有些好奇的看著林昭。
“我實在想不懂,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三郎你在這個時候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