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北邊就是棣州,也是到幽州的必經之地,林昭到了棣州之後,先是去了一趟棣州的州城厭次,在厭次城裡見到了鄭家的叔侄倆。
此時的鄭涯,官面上的身份是棣州刺史,而他的叔父鄭通,則是刺史府的幕僚。
至於剛到棣州沒有多久的鄭元,現在只是刺史府的一個小吏,與林昭匆匆見了一面之後,便繼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辦差去了。
最終,還是林昭,鄭通與鄭涯三個人坐在了一起。
坐下來之後,林昭看了叔侄倆一眼,緩緩歎了口氣:“長安的消息是大通商號的人傳給我的,舅父與表兄應該早已經知道了罷。”
相比於林昭的嚴肅,鄭家的叔侄兩人倒是輕松不少,鄭涯低頭喝了口茶沒有說話,一旁的鄭通笑著說道:“應該與三郎知道的時間差不多。”
這位鄭大官人笑著說道:“我前些日子去青州的時候,就跟三郎你說話,李家現在的這個皇帝,是個十足十的蠢物,此番不是他把司馬爍逼出潼關,李周王朝少說還有一兩代人的國運,現在好了,皇廷帝壤都要給康氏兄弟給佔了。”
世家大族很講規矩,等鄭通說完了話,一旁的鄭涯才接口,繼續笑著說道:“我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覺得詫異,當年靈皇帝之時天下亂成了那個模樣,長安城都沒有落入旁人之手,如今的大周經過老皇帝三十多年經營,國力已經恢復了許多,居然皇廷都要給人佔了。”
說到這裡,鄭大公子看了看鄭通,感慨道:“可能這就是叔父所說的國運罷,李周的國運已經盡了。”
“國運不國運,我不是如何關心。”
林總管眯了眯眼睛,緩緩說道:“我現在想的是,咱們已經徹底得罪了康東平,等他佔了長安,一定會回頭收拾范陽,到時候如果我們擋不住,便是…”
“滅頂之災。”
鄭涯笑了笑:“也沒有三郎說得這樣可怕,以康氏兄弟的作風,便是給他們破了李周皇廷,多半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了不起咱們找個地方躲他幾年,等著兩兄弟倒了,咱們再出來不遲。”
康東平兄弟是胡人,雖然精通武事,但是並不怎麽讀書,尤其是不讀史書。
不過其他人都是讀史書的。
天下間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像康東平這種不得民心的勢力,絕對是不可能長久的。
林昭看了鄭涯一眼,歎了口氣:“我們能逃,青州軍將士們又能逃到哪裡去?是我林昭將他們征募起來的,總不能事到臨頭拋下她們不管,自家逃命去罷?”
說完,林總管繼續說道:“還有就是,我七叔還在長安城,如果他執意在長安不走,恐怕……”
說到這裡,林昭沒有再說下去了。
坐在首座的鄭通,也跟著歎了口氣。
“先前在長安的時候,我見過林元達,這人的確是王佐之才,如果因為李皇帝,將性命丟在長安,倒是頗有些可惜。”
大表哥鄭涯伸手給林昭倒了杯茶水,笑著說道:“我是不想這麽多,三郎你現在是咱們的主心骨,你叫咱們做什麽,咱們做什麽就是。”
說著,他看向鄭通,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二叔你的意思呢?”
鄭通也跟著笑了笑:“我自己都到棣州來了,自然也是要全力相幫三郎的,只是……”
鄭通頓了頓,看向林昭,繼續說道:“只是我鄭家子弟,不能全部到青州來,我與老大,還有元兒三個人在青州,就是將來青州事敗,我們三個人也可以跟三郎一起死在青州,但是其他鄭家人……”
“塵埃落定之前,他們還是就在江陵。”
這就是這些世家大族的求生之道,他們可以下注,也可以為了自己下的注豁出性命,但是他們永遠不可能押上自己所有的籌碼。
鄭通的態度很簡單,他們父子自己鄭涯三個人,就在青州與林昭同生共死,但是其他鄭家人在局勢未定之前不能參與進來,假如青州事敗,林昭另外的兩個舅舅還可以帶著鄭家人繼續生存下去,另謀出路。
對於這個態度,林昭還是很滿意的。
他本身也不準備把整個鄭家的所有人統統拖進來,聽到這句話之後,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既然舅父與表兄都表了態,那我就說一下我的想法。”
鄭家叔侄倆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靜靜的看著林昭,沒有說話。
“這兩天我算過,現在即便范陽軍極其順利的拿下潼關,攻佔了長安城,他們想要抽出手來回師范陽,也至少需要大半年時間,況且……”
“況且朝廷不止有長安的禁軍,北邊還有北庭節度使,朔方節度使,河東節度使等數個節度使,康東平拿下長安之後,未必就有精力來管我們,我估計等他真的騰出來來處理范陽的時候,怎麽樣也要一年之後了。”
“所以,我們最少還有一年時間左右。”
林總管聲音低沉。繼續說道:“這一年時間裡,不計算錢糧,青州那邊應該能征兵到一萬多人,表兄在棣州這裡,不計算戰力應該也能有一兩萬人,而滄州幽州以及其他范陽的州郡,加在一起估摸著應該能弄出來三萬戰力左右。”
滄州幽州本就是范陽節度使的屯田州,再加上這裡靠近北疆,因此林昭給出的形容詞是“戰力”,而不是“兵力”。
也就是說,滄州幽州那邊的兵力,應該可以直接投入戰鬥,而青州棣州以及附近的其他州郡,加在一起能夠湊出兩萬戰力就不錯了。
鄭涯伸手摸著自己頜下的小胡子,琢磨了一會兒之後,無奈搖頭:“即便三郎說得一切順利,咱們新練出來的戰力,估計也不會是范陽軍的對手,他們只要派出三四萬人,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拿回范陽九州,甚至還可以南下,把青州以及附近諸州,統統拿在手裡。”
鄭涯說的句句屬實,即便是長安禁軍,戰鬥力與范陽軍這種邊軍都存在巨大的差異,更不要說林昭新弄出來的這些新兵了。
就是神仙,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內,把這些新兵訓練成邊軍那種精銳。
林總管眯了眯眼睛,緩緩點頭:“所以,我們需要一些別的東西。”
他看向鄭涯與鄭通,緩緩說道:“舅父,表兄,接下來的一年裡,我需要你們在棣州,動用一切資源,全力……”
“製造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