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慧眼,這種小手段自然瞞不過您。”
沈徽微微欠身,開口道:“依屬下看,這件事並不複雜,朝廷已經無法奈何王爺,便只能想辦法在王爺的公子們身上做文章。”
他看了一眼林昭,輕聲道:“王妃出身…平平,世子母族孱弱,而側妃又是出身清河崔氏這種千年世家,長安城裡的那些文官們,自然就會跟天子出主意。”
“朝廷刻意封賞二公子,就會讓越王府內互相對立。”
“現在王爺的兩位公子年紀還小,尚且沒有什麽,等到十年之後,大公子成年…”
“勢力大了,內部自然會山頭林立。”
沈徽毫不避諱的說道:“即便是現在,青州內部也各有派系,比如南陽趙家寨一系,朔方一系,還有我們這些青州本地人,難免會互相幫扶,等到兩位公子都成年,這些派系就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沈徽輕聲道:“到時候,內鬥起來,就無休無止了。”
沈徽這番話,說得還是很誠懇的。
青州內部,其實遠不止沈徽說得這些派系。
除了上面三個派系之外,還有滎陽鄭氏一系,以及林昭剛弄出來的林氏商號,將來也會發展成一個派系。
隨著越王府勢力越來越大,這種派系會變得越來越明顯,十幾二十年後,越王府內部,也會山頭林立。
就目前來說,越王府內部的勢力當中,最不起眼但同時最強大的,是南陽趙家寨一系。
當年林昭從長安趕往青州,借著林簡的臉面,從趙家寨帶出了三十多個青壯,成為他創業的最初班底。
後來林昭在青州站穩腳跟之後,又讓趙歇從家鄉帶出來一批人,前後加在一起,約莫有一百多號人。
這一百多號人,只要活到現在的,大部分都成為了平盧軍之中的將領,以趙歇為首。
而趙家寨勢力當中,除了趙歇之外,另外一個就是更加不起眼的趙成了。
趙成,從離開趙家寨之後就一直跟在林昭身邊,做林昭的親衛長,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升職”過,但是隨著林昭的地位抬升,趙成這個親衛長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在趙家寨一系所有人當中,除了趙歇這個當之無愧的老大之外,趙成一定是能在其中位居次席的。
畢竟他從某種意義上,代表了林昭的意志。
而齊勝,趙甫平以及不少從朔方“借”來的將領,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官職都不低,也算是一股勢力。
除此之外,就是沈徽這種青州本地人,也在越王集團中,佔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除此之外,還有躲在暗中的銅錢衛,將來多半也會成為一個派系。
這都是隨著勢力發展,幾乎必然會出現的情況,只是因為林昭現在正在壯年,可以完全統領全局,因此平日裡不怎麽能夠看得出來而已。
書房的主位上,林昭伸手敲了敲桌子,看向沈徽,笑著問道:“如果說青州本地人,也有抱團,那昭明先生,應該是青州本地人之中的魁首了?”
沈徽搖頭。
他看向林昭,開口道:“蒙王爺信賴,委以重任,不敢與人私交,幾年以來,屬下幾乎沒怎麽跟本地人說過話了。”
林昭離開青州的時候,都是沈徽在青州主政,如果把青州集團視為一個國家,那麽沈徽就是那個“監國”之人。
這樣重要的位置,沈徽自然小心翼翼。
越王爺伸手敲了敲桌子,開口道:“王府裡的家事,我自信可以處理,不至於出現後院失火的局面,至於青州內部林立的派系,並不是一件好事,先生有法子處理麽?”
沈徽搖頭。
“王爺正在壯年,這些林立的派系並不是什麽問題,但是想要把他們敲碎打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沈徽看了一眼林昭,開口道:“人,總是要跟別人說話的。”
“不管怎麽說,青州的情況,比起長安城要簡單得多了,依屬下看來,一兩代人不會出什麽問題,這會兒王爺把這些派系強行打散,過個幾年,又會衍生出新的派系。”
昭明先生吐出了一口濁氣。
“只要王爺在,這些派系之間就不會有太大的矛盾,況且趙歇將軍,與齊勝將軍這些,都對王爺忠心耿耿,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各自派系的首魁。”
林三郎低眉想了想,然後緩緩開口:“是這個道理,那這些事情暫時壓一壓。”
他看向沈徽,繼續問道:“朝廷的聖旨,如何處理?”
“本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不宣揚出去也就是了。”
沈徽輕聲道:“只要王府不對這件事大肆宣揚,那青州上下,就能夠明白王爺您的意思,唯一需要注意的一點是…”
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看向林昭。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青州現在,已經有清河崔氏的人在了, 他們崔家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會到處宣揚,這件事…王爺最好與崔家溝通一番,或者與側妃娘娘直言。”
林昭點了點頭。
“稍候我就寫奏書,讓朝廷給我家老大補個明威將軍的武散官。”
說完這句話,林昭對著沈徽笑了笑。
“對了昭明先生,你那個好友周伏,我準備把他調到青州來,給你做個副手,你最近看一看,有沒有人適合幽州刺史的位置,如果有,我立馬調周伏來青州。”
幽州刺史周伏,這兩年在幽州乾的很不錯,而且他比沈徽要年輕一些,林昭準備把他調到青州來,做青州的“次相”。
沈徽聞言,臉上露出笑容:“屬下正想跟王爺說這件事,屬下一個人在青州,有時候的確有些疲累,王爺能調周伏回來,再好不過了,最近幾天,屬下就挑選幾個幽州刺史的人選,給王爺參詳。”
越王爺滿意的點了點頭。
“除了周伏的事情之外,根據銅錢衛的消息,明天或者後天,突厥的使者就要到了,就麻煩先生你招待招待他們,如果沒有什麽要緊事,我便不見他們了。”
沈徽有些詫異,他抬頭看向林昭,問道:“王爺您有事情?”
林昭微微搖頭:“倒是沒什麽事情,就是懶得再跟這些蠻夷廢話,他們只要稍微有點腦子,便不會到青州來,跟我求援。”
“我巴不得他們跟契丹人,打的頭破血流。”
越王爺眯了眯眼睛。
“最好兩敗俱傷,咱們去撿個便宜,一舉佔領整個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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