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皇帝朱由校和年輕皇后張嫣正圍爐而坐。
雖然兩人已彼此同床共枕過。
但兩人此時還只是第三次見面,算不上熟絡,自然也還是有些陌生與局促感。
“家父雖然只是個秀才,一直未中舉,但在鄉裡,他一直是最受擁戴的人,鄉民們又都服他的話,所以,誰家有了糾紛都得靠他去主持公道,誰家婚喪嫁娶,也得他去主持禮儀,修路搭橋挖渠也得他去主持,官差下了鄉,也得靠他去接洽,哪怕是誰家有了冤情,也得靠他寫狀子替鄉民們詞訟,所以,家父因和臣妾要進京而離開家鄉後,鄉民都舍不得他,說以後大家的日子都不知道該怎麽過了。”
因朱由校主動讓皇后講講自己家人情況,所以,此時張嫣就坐在一旁說了起來。
朱由校認真地聽了起來,微微點首道:“令尊一介寒士,對於整個天下,哪怕只是整個士林,也算不上什麽人物,但對於一個村子而言,卻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正是呢,陛下,鄉民們多說,寧肯衙中無縣令,也不能沒有個主持公道的相公,哪怕是縣太爺,要收稅糧要征徭役,也得靠鄉裡的相公或老爺幫忙,不然都沒法成功。”
張嫣說了起來。
朱由校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看著張嫣的倩影,說道:“這麽說,令尊離開了你們家鄉,你們家鄉從此就要亂了套,而朝廷也沒法管住你們鄉民了?”
張嫣抿了抿嘴,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然後轉身瞅了朱由校一眼,她似乎在思考皇帝這樣問的深意。
張嫣想了想後才回道:“如果沒有其他人可以代替家父的話,的確是這樣的,但鄉裡出個秀才也不容易,即便是出了秀才,大多數都是想飛黃騰達去的,要麽去城裡投身那些官老爺的家裡做西席,不會再回來幫助鄉親,要麽去城裡攀上官老爺們的高枝後就回鄉裡來稱王稱霸的,所以,家父這種願意待在鄉裡,幫助鄉親們的秀才是比較少的,也因此,才顯得重要,鄉民也才愛戴,才舍不得。”
朱由校笑了笑,他發現娶個平民女子做皇后,其實挺利於自己掌握基層的第一訊息。
“那些回鄉後稱王稱霸的怎麽說?你再給朕細說說。”
朱由校再次詢問起張嫣來。
“陛下您不知道,有的村子就是這麽變成一家的村子的,比如我們鄉裡對河那個村,他們那個屠相公因為娶了欒道台的女兒,所以回鄉後就和官府一起欺壓鄉民們,讓鄉民們每年被迫多交數十倍乃至百倍的賦稅,直到讓其賤賣田產為止,後來那個村的田地就都成了屠相公一家的了。”
張嫣說了起來。
朱由校聽後神色凝重起來,心道:“看來,大明需要多培養一些能在鄉裡村裡替朝廷管理鄉民主持公道的讀書人,但也得多管控一下在鄉裡當土皇帝稱王稱霸的讀書人,尤其是那些和當地豪強與官府勾結起來的,說到底,還是自己朝廷在基層的管控力量不夠,教育投資也不夠!使得基層治理的好壞全跟當地鄉紳的個人道德水準掛鉤!如果一個村裡能有好幾個乃至十幾個讀書人,倒也能互相製衡與監督!不過,人讀書從成才後不肯待在家鄉也是個問題,要解決只能增加基礎官位編制,增強朝廷對基層的控制力,打破皇權不下鄉的陳規,並通過權力和豐厚待遇使得部分讀書人留鄉服務於基層,
另外,將來還得建立一個只有甘願在基礎奉獻的讀書人才能被提拔為朝廷高官的制度才行,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當重循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依舊是清流執政、翰林論兵。”“陛下?”
張嫣這時候瞥了朱由校一眼。
但她見朱由校陷入了沉思,也就沒再說話,隻坐在一旁,任由服侍她的答應給她篦發。
朱由校被張嫣這麽輕聲一喚,回過神來,然後“嗯”了一聲,就只看著張嫣篦發。
張嫣注意到朱由校在凝視她,所以,也就抿緊了朱唇,梨渦微微一露,腮邊多了些紅暈,長長的烏發如瀑布一樣從曲美的身姿上落了下來,搖曳在空中,蕩起絲絲香風。
朱由校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並因此陡生春意,不禁把眼眸往上挑,而看見了張嫣的一段玉頸,以及玉頸下隱於薄紗裡的嫩白肌膚。
一時,朱由校也自覺渾身不自在起來,把一旁的奏本拿起又放下,最後還是乾脆起身去了禦床上,先到床上躺好,主動解去了外袍。
因為他現在什麽也看不進去了,隻覺得身子燥熱得很。
張嫣篦好發後則依舊坐在爐邊,托著香腮,看著朱由校,眨了眨眼睛:“陛下,困了嗎?”
朱由校不得不說道:“上來!該做正事了!”
張嫣頓時睜大了鳳眼,嘴唇緊抿,媚眼低垂,看著地面,撥弄著手指,眉頭微擰:“和陛下一起都得做正事嗎?陛下可以開恩今天不做正事嗎?”
“不可以!”
朱由校很嚴肅地回了一句,急著就要起身去拉張嫣過來。
張嫣怯生生得哀求道:“那陛下可不可以輕點?”
朱由校怔了片刻,然後點頭,嚴肅的臉微微堆起笑意來,柔聲說道:“可以,你過來吧!”
張嫣這才起身拖著又長又直的烏發走了過來,然後,乖乖地躺在了朱由校旁邊。
朱由校也呼吸急促起來,兩眼很有精神地瞪著床頂。
答應剛一熄燈離開。
朱由校就不老實地翻過身,爬到皇后身上,啃了起來。
……
次日。
朱由校依舊比張嫣先醒,但這次,他沒有皺眉,隻笑了笑,偷偷親了張嫣白皙的額頭一下,然後矯捷地起身下床,讓答應服侍他更衣盥洗。
“吩咐底下的人都輕聲點,皇后還在睡。”
一時,朱由校對王承恩突然囑咐了這麽一句,然後才去鍛煉。
待鍛煉完後,魏忠賢剛巧來了朱由校這裡:“陛下!東廠有來自南京的重要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