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又是一發炮彈打在二進院過去的一個廂房,同樣爆發出半徑十數米的衝擊火焰,將數間房子轟倒,爆炸聲中火光濃煙揚上天空。
那個老太婆之前說的,讓炮火把她燒了省得找地兒埋的願望實現了。
徐海生被炸彈轟得腦子一片空白,拚盡力氣發出一聲嘶吼,跟著跌下台階不省人事。
炮火轟上山城的時候,躲避在暗處或屋子裡的日本兵和遊擊隊員都被逼了出來,雙方展開槍拚,因為誰都不知道下一分鍾,炮彈會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與其候著等死,不如拚個活躍。
趁著這時機,花二把兩個手雷扔進對面房子二樓的窗戶裡,乾掉上面伏擊的機槍手,跟著和徐三晚用手上的盒子炮一口氣殺死屋門跟前往外打槍的鬼子。
徐三晚面臨這樣平生未遇的瞬間你死我活的對戰場面,他拚力克制住血氣亢奮造成的渾身打顫,幸虧反應能力不弱,下手還算狠準,才沒給對方機會乾掉自己。
但是對面的鬼子借著樓上燃燒的火光發現房子裡的人開槍射殺自己人,便斷定房子裡有敵人,一挺機槍往屋裡掃射出密集的子彈,兩人逼不得已撲在屋裡的死屍身上,架著屍體往樓梯處退去。
“堅持住別打顫。”花二發現徐三晚有力不從心的樣子,便一手架著屍體一手拉著他衣後領,往木梯處退去。“生死就那麽回事,應得過就活應不過就死了,得趕緊離開這屋子,等下鬼子還會扔炸彈進來。”
“這鬼子少說有三天沒拉屎了,身子可沉了。”徐三晚托著屍體擋著射進門裡的子彈後退。“我架了個屎桶你知道麽。”
他挺不服花二的話,但自己確實是不爭氣,隻得奮起力氣和精神,抱著屍體倒身上樓。
“趕緊的,往後窗出去,這裡呆不下了。”花二一腳踹開怪譚和女人的房門喊道。
下一眼卻見怪譚和那女人相互挽護著走出房門,顯然他們也知道危險逼來,逃出屋子要緊。
四人剛接近屋後窗前,房間的樓板就被下面的手榴彈掀塌了,好大一團煙灰直往他們撲來,四人幾乎同時倒身摔出窗外。
花二先從五米多高的窗戶落下,半空中順勢拉了一把徐三晚打橫的身子,怪譚兩口子倒是相互抱著直落下去,都跌在屋後一條狹窄的臭水溝上,虧著這兩天下了幾場大雨,溝裡積著沒膝的水才沒有摔傷了。
跟著都順水溝往裡趟去,在花二的帶領下砸破一戶房屋的後門爬進了屋裡。
從屋裡摸索出去到得另一條巷路上,借著炮火轟倒的房屋處燃起的火光,可見到這時候路上已沒有多少逃跑的平民了,花二說要就近處給怪譚兩口子找一處地下藏室安身。
他知道那一處房子是個大院落,可以從下一條巷的進門去到上一條巷的路上,這樣的大院落以前是家族聚居處,多年前為躲避大規模的兵匪或海賊建有地下藏室,後來家族人丁衰落,有些房子分租給了外來謀生計的人。
花二尋到的這處地下藏室就是幫會裡的挑工告訴他的,那人租住在這處的房子很多年了,很早就發現在自己住的房子屋頂有個隔層,上面離屋頂只有半人高,邊上有塊木板掀開後,有木梯往下到挾牆的地面,再從入口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挖在院子當中,上面有通風口和透光處。 花二在入口處打了招呼後護怪譚和那女人下到地下室,裡面已經藏了那個挑工一家人和相鄰的兩戶人家十多個人,點著三兩支燭火擠在兩個大通鋪上。
花二安頓好兩人,交待幫裡人日後好生照顧,便和徐三晚出到外面的路上,這時炮火仍不停轟炸著鎮子,山下槍聲也是響個不停,原來怪譚的住處發生的槍戰已然聽不到,想必是遊擊隊結束了那小股子日軍。
但是炮火的空隔時仍聽到周圍有人奔跑呼叫的聲音,有流彈穿射過巷子,想必潛藏進來的日軍有些被打散了到處衝突,想找到自己的人。
“這時候我們的人會在那裡?”一時不知道往那兒去,花二問了句。
“多半是往山下去了,那裡有鬼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時候鬼子的大部隊已經靠近海岸。”
“你說鬼子登陸會是在沙灘上,還是在海港處?”
“應該是散開在海灘上的,沿灘塗過去一大遍!然後往鎮子合圍,怎麽了?”
“那麽附近的村子都有可能被他們的槍彈洗劫了?”
“這是在所難免的,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花二正要說出他的擔憂,一襲炮火在不遠處炸下來,至少轟倒了兩間房子, 炸出的烈焰中碎木磚瓦四向飛濺,瞬間的烈焰映白了巷子兩邊的景象,兩個站在巷子邊上,人家屋門前的人也在白光中清晰而現。
可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離這兩人身後不過十米處也有兩個著裝一樣的人,原先還端槍對著他們,火光映亮照見前面人的樣子,後面的人放下了槍,衝前面的人叫了一聲。
徐三晚和花二回過頭來發現是兩個日軍,正衝他們打招呼,那樣子並不像是要上來乾掉他們的,他們這才意識到身上還穿著日軍的製服。
“你兩個那一組的?我們是田邊秀腿小隊長的人。”
“你們的人呢?也打散了?”
兩鬼子說著日語靠過來,遠處燃燒的火光弱下,還可見余光中兩人一臉親切。
當時,徐三晚站的位置有半邊身體給花二擋住了鬼子的視線,他喘了口氣,跟著一個深呼吸,從扎腰帶背後抽出盒子炮,步出花二的遮擋舉槍對兩鬼子不停地勾動板機。
槍彈一發接一發打向兩鬼子,可是徐三晚實在太緊張了,加上之前一番拚鬥奔跑,這下也疲弱得居然抵不住槍的彈跳力,連打三槍都沒打中不到五六米遠的人身。
兩鬼子見自己人居然向他們開槍,也是嚇傻了,木木的站在那兒居然沒被打中,待反應過來要舉槍對射,卻被人一連串發出的子彈乾倒了。
徐三晚虛脫得坐到地上,仰頭髮出拚力要振作的吼叫,從此以後他要面對這種生死一線間的考驗有可能是家常便飯,命運容不下他的緊張和虛弱,他唯有要變得堅強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