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好多支長管獵槍從寨牆頭的槍垛口伸出來,當中有少量的漢陽造和來複槍,寨子裡高處的木屋頂也趴著些個拿槍瞄準著外面的人。
頭人也大笑道:“那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這麽厲害?你兩個走狗敗類可要提防著點了,山爺我隻管殺不管埋。”
“那你是真不肯交人出來了?”
“別費話。”頭人將一支左輪手槍拿在手上。“山爺好久沒乾仗了,要不要先拿你兩個狗頭來祭槍?”
花二和麻生偷偷摸到鬼子後面的林子裡,看著鬼子與山民對恃,雙方似要一觸即發。
“這一仗看來真要乾起來,等下咱把鬼子的彈筒手先乾掉。”花二把插腰後的合子炮拿手上。
“那頭人看樣子太小瞧鬼子的火力了,要打起來,裡面的人往那裡逃?”麻生也跟著將槍掏出。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你看寨子夾在兩面山壁間,往後接合的地方並不全合攏的,下面留了條夾縫,剛好容一個人穿過去的,你聽裡面人聲都聚在寨子後頭了,裡面的人已開始往那邊山背後鑽去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江湖上一朋友跟我說過,他曾偷過這寨子。”
幫會的人轉過身往回走,日軍的小隊長看見那兩人無奈的擺手,便將指揮刀抽出往上一舉,喊了聲,攻擊。
據於山寨正前方的日軍機槍手勾住板機,九六式輕機槍噴出的子彈掃打在木頭搭建的門樓上,頓時間,打斷的木條子和刮出的木屑彈向臥身在門樓上的人,子彈將一兩個人的腦袋開了瓢,倒在那個頭人身邊。
頭人這一下就感覺到敵人的武器如此猛烈,自然吃驚不小,但他慣於沉著冷靜,用他繳獲流冦的左輪手槍對前方鬼子機槍手兩槍瞄射,也打爛了對方一個腦袋。
這時牆垛口的一支支火葯散彈槍噴出一股股火星煙氣向空地過去的路口掩於樹木或竹林的鬼子射去,火葯炸在樹身和地面上炸出一股股白煙,當中飛濺的細小鋼珠彈擊在鬼子身上和臉面,痛得嗷嗷怪叫。
雖說寨子裡有一百多人的槍手,這時很多都站在石牆後面的搭橋上向外射擊,另外還有人蹲在搭橋上給旁邊人發射下來的槍裝彈,但是這種老式武器真比不過日軍的三八步槍和輕機槍的優勢,一番對射下來,很多人倒在石牆那邊。
加上萬興商會的人使的都是盒子炮,這種槍的威力也是鳥銃獵槍比不了的,對著寨子裡瞎打一氣,也教山民防不勝防的。
鬼子後方的幾支擲彈筒還沒投得幾炮,才把門樓掀翻一半,頭人和兩三個近身乾將被炸出的氣流掀下緊閉的大門後面,投彈兵被後面突然殺出的麻生和花二一陣迎後痛擊,乾倒了幾個。
發現後方有偷襲,鬼子轉過數人對出現的人射擊,兩人被一陣密集的子彈打得連連倒退,麻生腿部還中了一槍。
花二原來受傷的是左臂,為了挽護麻生離開,他也開不了槍,兩人相互借力向林草茂密的山地鑽去。
鬼子發現偷襲者只有兩個人,便分出三個鬼子兵和三個萬興商會的人去追擊他們。
林密草深,地面很多亂石掩於雜草叢中,下腳很不麻利,兩人逃去的方向又是山的下勢,視線和地利都沒有追兵的好。
一陣對射後,使雙槍的麻生乾掉了兩個過於魯莽的萬興商會的人,
他自己也被子彈打穿了手臂,加上槍裡也沒幾發子彈了,這下兩人只顧得上逃命了。 在這樣藏不住身,不利於展開拳腳的地方,花二就算會飛都有可能被對方的槍打下來,鬼子這會是越逼越近了,離他們也不過三四十米,看著下面躲得不免狼狽的敵人,他們倒笑罵起來,看樣子是要定了逃命人的性命。
形勢的催逼,花二和麻生也不免性命堪憂,都以為這回是逃不掉了,麻生索性掙開花二的手,叫他自己一個人走,他來擋住小鬼子的追殺。
花二一把扯住要轉身的麻生,將他拖倒在草叢中,兩發子彈接連從他們頭上方射過。
“我花二是丟下兄弟獨自逃命的人呢!?”花二對著麻生吼。
“丟下一個,總比丟了兩個在這,給我報仇!”
“槍裡還有幾發子彈?我跟鬼子拚了。”花二伸手要奪麻生的槍。
“沒用,這下只要站起來就給鬼子射倒。”麻生拉住花二躲臥在一棵樹後的草叢裡。
上面的鬼子分開了兩個方向,向下面藏身的人合圍下來,在這最為緊張的時刻,幾近忘記周圍會有什麽動靜。
卻在這時,高處一人不知何時已邁過半人高的雜草而來,出現在幾個日軍上方不到二十米,手頭兩支盒子炮一頓齊射,嘴裡還怒罵帶吼,槍口帶出的煙火直掩他蓬頭垢面的臉,使他看去近似瘋魔。
兩個日軍在槍聲中倒下,另一個轉過身還沒看清楚來人,也被連發數槍射得身子連抖幾下,撲在草叢中。
剩下的一個萬興商會的人這下嚇得忘了還擊,只顧躲到一棵樹後,以為眼前出現的瘋子打不到他,卻忘了下方的人, 麻生當下站起來兩槍把他撂倒。
“三晚兄弟!”麻生對還只顧平舉著槍站在原處的人叫了一聲。
徐三晚先前追失了他的殺父仇人,躺在草地上幾近崩潰地哭了一頓,就著槍上的火藥灰和手上的泥和著臉上的淚水把臉擦得一塌糊塗。
後來恢復了點體力,便要翻山回去,卻不認方向,也不知自己走到了那兒,直到聽見附近密集的槍聲,他更來了精神,便向槍響處奔來。
卻最先遇上的是幾個鬼子兵在追殺花二和麻生。
在這險命關頭,遇上兄弟解救,花二禁不住抱著三晚,激動道:“大恩不言謝!”
麻生也感動得濕了眼,卻好奇問一句道:“三少爺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三少爺看了麻生一眼,卻對花二道:“你江湖上認識的人多,幫我找到國軍守備團裡那個滿臉胡須的連長,他殺了我爹。”
聽三晚把之前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花二道:“你仇人就是我仇人,這個沒得說的,眼下先把伯父母的後事辦了。”
遠處的槍聲仍在響,聽起來沒有之前的密集了,似乎戰鬥要接近尾聲,多半是山寨裡的人給鬼子打怕了,從山壁的挾縫逃進了後方的山林裡。
徐三晚望向遠處升上空中的火煙,聽花二說那裡鬼子在打窩子寨的山民,徐三晚轉過頭來對他說:“我們要有一支我們的隊伍!”
花二看著眼前的人好一下,道:“打他娘的小鬼子!”
“好!”麻生應得一聲,跟著一頭栽在草地上,他應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