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陳劍秋所賜,亨利·杜邦被氣得一病不起,很快於一個雪夜中去見他的祖父和曾祖父了。
老亨利這麽一走,加上最被看好的繼承人拉蒙·杜邦先於他而去。
杜邦公司徹底亂了套。
他們決定分家。
杜邦家族的繼承人們認為原先家族式的“夥伴“制度和財產公有已經不再適合新的競爭形式,於是便將其更改為了股份製。
新任總裁猶仁·杜邦顯然不是一個心胸大度的人,他開始排擠杜邦家族中任何一個能對他構成威脅的人。
同時,他也知道大勢不可逆,開始在自己控股的加尼福尼亞火藥廠興建了新的廠房,開始生產炸藥。闌
廠區被四道厚實的圍牆圍了起來,同時又被隔成了九宮格的形狀。
每一個格子裡是一間廠房,廠房之間,是高高的土牆。
這樣,如果一個廠房發生意外爆炸,這些土牆就會保護其他生產和儲存設施免受衝擊波和碎片的影響。
當然,廠房裡的那些工人,是必死無疑的。
在其中的一間廠房裡,一個滿頭金發的年輕人,正在專心致志地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他的面前,是一個大大的反應罐,
甘油就在反應罐內與硫酸和硝酸的混合物發生反應,最終獲得炸藥的主要成分硝酸甘油。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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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反應會產生大量的熱量,過程大約五十分鍾。
而年輕人要做的事情,就是盯著溫度計,控制冷卻龍頭的閥門。
如果溫度太高的話,他就會和這間廠房一起飛上天。
年輕人坐在一個特殊的單腿凳上,他必須不斷地保持身體平衡,避免跌倒。
這樣特殊的凳子就是為了他不會在工作時打瞌睡。
“唔,總算結束了。”年輕人看了一下時鍾和溫度計。
看樣子這一批硝酸甘油的生產告一段落了。闌
剩下的就是等待其他人過來把成品運出去冷卻,然後自己再加入新的原料進行下一批的生產了。
他站了起來,動了動自己的頸椎,看向了門外面。
一個監工在各個廠房裡來回晃悠,防止工人們偷懶。
年輕人得趁著監工屁股朝著他的時候稍微休息一下。
他們每天得工作十六個小時,沒有雙休,如果一直都這麽高強度的盯下去,誰也吃不消。
一個工人推著原料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年輕人,又湊到反應皿的邊上,隨後悄悄對他說道:“嘿,穆迪,晚上酒館有個聚會,去不去?”闌
年輕人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猶如一道陽光一樣照進人的心裡。
他的原名叫霍利·羅姆尼,奉了陳劍秋的命令,化名為穆迪混進加利福尼亞炸藥廠來當臥底。
不過霍利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工人。
在羅斯威爾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炸藥廠裡工作。
他是哈德森·馬克沁最優秀的助手。
用哈德森的話來評價他,就是膽大、心細。
霍利也低下了頭,小聲說道:“當心詹娜又找你麻煩。”闌
亨特撇了撇嘴:“她個老娘們兒能把我怎麽樣?”
“工作的時候不許聊天!”
霍利回過頭,發現監工的腦袋剛好轉向了這邊,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他拍了拍亨特的肩膀:“繼續乾活吧,要不然這個月工資又要被扣了。”
然而,這個時候,一個人廠子的大門口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喊:
“亨特!亨特!你的兒子出事了!”
亨特聞言,趕緊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扭頭衝出了廠房。闌
“我兒子怎麽了?”他衝到那個人的面前,焦急地問道。
“你兒子在工廠裡切魚的時候把手指頭切斷了,血流得滿地都是!”
報信的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
亨特一家是從東部來的移民。
他並沒有趕上開礦的好時候,隻得和妻子一起進了炸藥廠謀生。
妻子詹娜在另一邊的車間裡混合硝化甘油和矽藻土,而他自己則負責搬運原材料。
為了補貼家用。闌
亨特年僅10歲的兒子,也在附近的一家水產廠切魚。
一般情況,如果是輕傷,這些童工們會自己簡單處理下然後繼續工作。
因為他們的父母完全沒有時間管他們。
可現在根據報信人的描述,好像已經不是小亨特自己能處理的了的了。
亨特看了眼車間裡的東西,有些猶豫。
“喂,喂,趕緊回去工作!誰讓你們在這聊天了!?”監工走了過來。
他對眼前兩個在廠門口說話的工人極度不滿。闌
每個人講一句話,那就是浪費一分鍾,全廠幾百個工人加起來,豈不是就浪費了幾個小時?
“先生,我的兒子出事了,我可以去看一下他嗎?”亨特低聲下氣地對著監工說道。
“這我說了可不算,不過我要告訴你,老板雇傭你們來,不是讓你們花時間處理自己的私事的!”監工一臉油鹽不進的樣子。
“先生!如果是輕傷,我是不會去的,可現在我兒子的傷可能有些嚴重。”亨特幾乎是在乞求了,“難道您沒有兒子嗎?”
監工的臉抽搐了一下。
他確實沒有兒子,也沒有女兒。
為此,他跟自己的老婆吵過很多次架。闌
“你去了也沒用,你懂醫術嗎?還不如讓你兒子自己去找醫生。”監工沒好氣地說道。
“所以讓我跟他去吧。”一個聲音從他們的身後響了起來。
三個人回頭一看,發現是一頭金發的霍利。
“我懂一些急救的技巧,快帶我去吧。”他對亨特說道。
“你瘋了?你那崗位能擅自離崗嗎?反應皿不得炸了?!”監工一邊指著霍利,一邊向車間裡跑。
“別晃,這一批已經生產完畢了!溫度已經降下來了!”霍利衝著監工的背影喊道,“你先找個人替我!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然後,他轉過頭,對著亨特說道:“快點出發吧,孩子要緊。”闌
“你們倆給我站住!”
“你們再往前走試試!
“行,你們呢等著!”
......
監工的聲音在背後越來越遠,霍利連頭都沒回。
報信的人帶著兩人一路跑到了水產廠的門口。
一股帶著鹹濕的腥臭味從廠裡面傳了出來。闌
霍利率先衝進了門裡。
屋子裡的光線非常暗,地上很潮濕,散落著魚的內髒和鱗片。
一群孩子圍在一條桌子邊上,正在忙碌。
他們從桌子上堆積如山的魚堆裡把魚扒拉過來,然後用鋒利的刀把它們的頭和尾切掉,再丟進身邊的框裡。
一條又一條,一遍又一遍。
亨特的兒子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捂著手,臉色煞白。
他雙眼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珠。闌
霍利急忙走上前去,查看了下小亨特的傷勢。
手指的前半截,幾乎被全部切開了。
十指連心,想必是非常的疼痛。
“去我住的地方吧,我有藥和包扎的東西。”霍利說道。
老亨特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兒子,跟在霍利的身後,向門外走去。
在宿舍裡,霍利取出了自己母親給他準備的藥和急救包,替小亨特進行了包扎。
“你在這裡玩兒吧,我們要回去上班了。”霍利彎下腰,笑著對小亨特說道。闌
他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刮了一下小亨特的鼻子,然後從一邊的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和老亨特一同走出了門。
他們回到廠裡時, 監工已經不見了。
霍利不知道他是去打小報告了,還是去做什麽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期間亨特又來了幾次。
他一直心不在焉地向著廠門口的方向張望。
亨特有點擔心自己剛才的所做所為,會給自己和霍利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闌
如果真的被解雇了。
那自己就不得不再去找一份工作了。
然而,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過多久,監工出現在了廠房的門口,對著裡面喊道:
“穆迪!亨特!這一班結束了到經理室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