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她上網看新聞,都看到大夏國準備建造名為“天宮”的國際空間站,另外又向著“人造太陽”方面努力。
這事要是讓大明諸臣知道,恐怕更加認為後世就是“仙界”了。
至於說製造她在之前會議上所說的大明民間不可能彷造的銀元、銅錢,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
哪怕再外人看來,郝光明僅僅是為了愛好、為了玩,其中所蘊含的技術也非大明民間幾十年內能破解的。
這點朱媺娖十分確定,因為她是和郝光明具體了解過大明鑄幣技術的。
神州在近代前,鑄幣技術主要經歷了三個時期:范鑄法、疊鑄法、母錢翻砂法。
從唐宋開始,便開始使用較為先進的母錢翻砂法了。至大明朝,母錢翻砂法已經發展得十分成熟。
直至後來清末使用近代機械鑄造機制幣,母錢翻砂法才被淘汰。
由此可見,正常來講,目前大明的鑄幣技術三百多年都不會突破。
這並非神州人在發明創新方面不積極,而是母錢翻砂法就封建時代而言,真的已經相當優秀,缺點很少很小了。
所謂的母錢翻砂法,就是將製作好的母錢放入砂箱內,一層層的壓實。以母錢印好子范砂型,在取出母錢,通過預留孔道倒入銅汁。
之後待銅汁冷卻,打開砂箱,就可以得到一根凝結著數十至上百枚不等的錢樹。
再將銅錢從錢樹上取下,放入專門的工具上集體打磨好就行了。
這種母錢翻砂法,比以前的范鑄法、疊鑄法都更加靈活,砂箱也可以反覆利用,跟印錢都接近了,使得鑄幣十分方便。
但因為其在宋代便差不多發展成熟,經歷數百年,大明民間私人想要掌握這門技術也變得十分容易。
這就讓朝廷想要通過技術壁壘來杜絕私錢的出現幾乎不可能。
但此番朱媺娖鑄造新錢,卻是準備采用蒸汽機帶動衝壓機及其他相關機械,直接鑄造機制幣。
並且對銀元、銅幣的原料配比也會采用後世的科學技術,使之成為明朝民間不可能突破的黑科技。
由此形成的技術壁壘,將會讓新錢出現一些民間根本難以彷造出的特征,使之與民間私鑄的偽幣有明顯區別。
然後在輔以相關律法,私錢偽幣自然就沒了流通可能,迅速絕跡。
事實上,歷朝歷代對民間私鑄銅錢盜取朝廷鑄幣利益的行為都十分痛惡,皆以律法進行嚴厲地打擊。
以明朝為例,在朱元章建國之初,便以律法明文禁止民間鑄錢。
“凡私鑄銅錢者絞,匠人罪同;為從及知情買使者,各減罪一等;告捕者,官給賞銀五十兩;裡長知而不報者,杖一百;不知者不坐。
若將時用銅錢剪錯薄小,取銅以謀利者,杖百!”
這懲罰,可比後世嚴厲多了。
只不過隨著朝廷中央威嚴衰落,對地方的掌控力減弱,律法無法得到有效執行罷了。
如今朱媺娖重振大明朝廷威嚴,只需按照原來的法律去打擊民間私鑄銅錢的人就行,都不用出台新的律法。
“要想新錢盡快鑄造出來,並通行全國,替代舊錢,順帶消滅私錢,只靠我這邊出技術可不行,你們大明那邊配套制度也得跟上。”聊著,郝光明又提醒了一句。
朱媺娖點頭,“嗯,我知道。”
···
卻說另一邊,首輔袁繼鹹回到府邸後,
也是與一人談起了朱媺娖將要鑄新錢之事——這事朱媺娖並沒有要求保密。“老師,民間百姓深受先帝銅錢之亂久矣,朝廷是該重新鑄幣,好好整頓我大明銅幣亂象了。”
這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身材高大,留著一縷飄逸而又不失儒雅的胡須,卻是穿著一身紅色道袍。
卻是袁繼鹹平生所收弟子中最有名的一位,傅山傅青主!
傅山乃山西太原人,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出生,十五歲為童生,二十歲為秀才,二十三歲娶妻生子。
或許是因為興趣愛好及所學過於駁雜,又或許是志不在科舉,傅山之後並沒有成為舉人,而是學究百家,遊歷天下。
至其三十一歲時,袁繼鹹任山西提學僉事,修複三立書院,選拔三百名有才之士到書院學習,傅山亦在其中,並深受袁繼鹹器重,收為正式弟子。
崇禎九年,袁繼鹹因與山西巡按禦史張孫振有嫌隙,被其誣告貪汙受賄而入獄。
傅山便與袁繼鹹另一弟子薛宗周率領山西諸生(秀才)百余人上京師為之辯訴、奔走,經過半年努力,終究是為袁繼鹹平反了冤屈。
在後世歷史上,明亡後傅山還曾進行了多年的反清活動。
這一時空,清國統治山西時,同樣推行了剃法令。
傅山為了表示對清國統治的反抗,便如歷史上一般,出家為道士——他本人對道教確實有這深刻的研究,同時也可以借道士身份遮掩反清活動。
只是沒想到,朱媺娖橫空出世,不足一年時間,便將清虜趕出了關。因傅山本就心慕道教,這道士身份就沒拋棄。
傅山此番來南京,主要是遊歷,順帶見一見如今做到了首輔的老師袁繼鹹。
因為南京日新月異,值得他觀察的新鮮事物太多,以致於他逗留數月,於是便住在了袁繼鹹府上。
袁繼鹹聽了傅山的話,道:“青主你常年遊歷各地, 對私錢亂象想必了解頗深,可否與為師具體說一說?”
傅山點頭,道:“據弟子所知,如今的私錢泛濫實起因於萬歷、天啟年間。
此前,我朝對鑄幣權掌控甚嚴,鑄幣主要由工部寶源局抓總,各省寶泉局奉朝廷令旨鑄造,無詔不得私造或多造。
這雖然使得我朝銅錢一直供不應求,卻也保證了朝廷所鑄銅錢質量,並遏製了私錢的產生與流通。
如民間最喜歡的嘉靖通寶、隆慶通寶,便是由朝廷按照規章制度,嚴格要求下所鑄造的一批精良銅錢。
然而至萬歷中後期,朝廷為彌補用度不足,便放松了對鑄幣權的掌控,多次下旨讓各地寶泉局鑄幣,卻又失之監管,於是私錢開始泛濫。
等到天啟朝,更是在戶部設立寶泉局,將鑄幣權由工部轉移到了戶部。這戶部如何會嫌錢少?鑄幣之權使用得自然便更濫了。”
聽到這裡,袁繼鹹不禁皺著花白的眉頭問:“為何朝廷濫用鑄幣權,會致使私錢泛濫呢?”
傅山苦笑了下,道:“這其中門道,我也是曾經和一位在寶泉局做事的吏員聊過才知道的。
因朝廷監管不再嚴厲,再加上開鑄次數增多,鑄幣量增加,地方寶泉局貪官汙吏往往會在此過程中加料順帶鑄造私錢以謀利。
另外,民間也有人趁此機會鑄造類似的私錢,混淆其中,流通於世。
所以,朝廷鑄幣次數越多,鑄幣量越大,私錢也就跟著越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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