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黃道周、路振飛、朱大典同樣表達了此意,唯有李岩、馬士英未發表意見。
馬士英向來是以朱媺娖馬首是瞻的。
至於李岩——
“陛下,臣以為將東蕃島劃分州府或無不可,但絕不應在此時行之。
而今東蕃島尚且以番人為主,我漢家百姓不足十萬,其地亦多為蠻荒。故今後一二十年內,東蕃島皆需以移民、開荒、歸化番人為主。
另外,東蕃島位於東海、南海交界,乃我大明東南海疆之兵家重地。未來我大明不論是開辟南洋,還是如西人橫渡太平洋前往美洲大陸,東蕃島皆可為橋頭堡。
不論是移民、開荒,治理東蕃島,還是從軍事方面來看,今後一二十年東蕃皆需統合全島之力,怎可劃而治之呢?”
聽了李岩這一番話,袁繼鹹、葉廷桂等人都不禁微皺著眉頭思索,隨後彼此對視了眼,便不再發言。
這等於是默認了李岩的想法,承認他們先前想法有問題。
朱媺娖當然不會非逼著幾位軍機大臣當廷承認錯誤。
她微微一笑,道:“既然諸卿對李督理所言無異議,那麽東蕃便先設為一府了。
另外,朕決定將瓊州府從廣東劃出,與東番府及南海諸島嶼並為南海省,陳際泰由南洋巡撫改任南海巡撫。”
聽見這話,路振飛不由提醒道:“陛下,廣州附郭二縣中一個便稱作南海縣。”
意思是南海省與南海縣名字重複了。
朱媺娖聽了另一邊郝光明的話,便不在意地道:“將南海縣改名越秀縣就行了。
另外,再將廣東的廉州劃歸廣西,令廣西有沿海地區,可以利用海港、海貿之利發展經濟,諸卿以為如何?”
一眾軍機大臣相互看了看,心想:今天這場軍機會議等於是要將廣東劃掉一府一州啊,廣東巡撫等主貳官員知道了怕是要哭。
不過如今的廣東巡撫黎玉田,乃是從四川就跟隨朱媺娖的元從之臣,偏偏早前又降過李自成,算是有把柄在朱媺娖手上。
所以,哪怕黎玉田作為廣東巡撫,不願意其轄區減少一州一府,恐怕也不敢提出異議。
如此,他們這些人又有什麽理由反對呢?
況且陛下決心開海,與西人爭海洋及新大陸之利,廣西欲求發展,也必須有沿海州府才行。
議完設立南海省的事,朱媺娖又讓眾臣商議與荷蘭交涉之事。
東蕃島雖然被大明收復,且俘虜了眾多荷蘭人,但事情不能就這麽結束了。
因為荷蘭本土遠在萬裡之外,大明現在不太可能到西方去滅其國、據其地,所以只能通過談判來獲得更多的戰爭紅利。
“東蕃島雖已收復,但過去二十年荷夷在島上壓迫我大明百姓,掠奪無數資源、錢財,卻不能叫他們白白得去了。
西方諸國向來有在戰爭後,勝者讓敗者割地、賠款的習慣。便如昔年北宋敗於遼國、西夏,便給兩國歲幣相類似。
故朕欲派使者與荷夷談判,要讓他們賠款,否則不僅不會給他們贖回俘虜的機會,還會派水師前往南洋攻打荷夷其他商館、艦隊。
此事諸卿以為如何?”
聽了朱媺娖這番話,袁繼鹹等好幾位傳統文臣都不禁皺起眉頭。
很快,袁繼鹹便先開口道:“陛下,我大明對待諸夷向來是行以王道,或滅其國、據有其地,或令其俯首稱臣,為我大明屬國,從不曾有讓他國賠款一說。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擔心國朝風氣受到影響,致使朝廷窮兵黷武,成亡國之因啊。”
朱媺娖料到這件事部分軍機大臣可能不讚同,因此早就做了布局。
此時,她聞言看向馬士英。
馬士英立即起身,看了袁繼鹹一眼,便大聲道:“元輔所言,臣不敢苟同。
何為窮兵黷武?若朝廷隻為讓他國俯首稱臣而行爭戰之事,耗費巨量錢糧後,除了一點面子別無所得,令國家財政拮據,民生凋敝,那便是窮兵黷武。
所以,此番對荷夷之戰,若我大明如以往那般,只是讓荷夷俯首稱臣,只靠繳獲的那些錢財根本彌補不了朝廷在此戰中消耗的錢糧,才是真正的窮兵黷武。
相反,若是能讓荷夷賠款,在彌補我大明此戰消耗錢糧之余,還能得到余利,再用所得之利建設國內,此戰便是利國利民之戰。
故臣以為,陛下讓荷夷賠款實是聖明之舉,當擇合適官員妥行之。
另外,那荷夷在南洋據有多處島嶼,如香料群島、巴達維亞、馬六甲等,要麽是極富庶之地,要麽便是海上交通要道。
如今荷夷既為我大明所敗,艦隊折損近半,恐怕也無力在佔據這許多的好地方。
因此,我大明若與之談判,不僅要讓其賠款,還可讓其割地!”
李岩這時候也起身道:“臣也認為,唯有讓荷夷割地賠款,方符合我大明朝野利益。
荷夷佔據東蕃島,便如那山上強盜派人下山佔據百姓良田。
總不能強盜用良田收了二十幾年莊家,我們隻趕跑強盜就了事吧?
若是可以,當破強盜老巢,伐而滅之。若不能破強盜老巢,也得讓強盜將佔據良田的多年所獲,吐出部分彌補百姓損失才行。”
李岩說完,路振飛也站了起來。
路振飛屬於傳統文官,袁繼鹹以為路振飛是要支持他,便投去感激的眼神。
誰知——
“陛下,臣亦支持讓荷夷割地賠款——如今我大明欲大建鐵路,正是缺錢之時,怎可耗費錢糧收復東蕃後卻不求得利只求虛名?”
聽見這話,袁繼鹹隻覺得好像背後被同道好友插了一刀,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但想想,路振飛作為交通部尚書,說出這番話也在情理之中。
袁繼鹹又看向黃道周、朱大典、葉廷桂三人,這三位先前在將東蕃島行政劃分一事上也是他意見相同的。
然而此時,三人竟然也在微微點頭,明顯是被馬士英、李岩、路振飛所言說服了。
見此,袁繼鹹只能暗歎一聲,坐了下來。
朱媺娖卻是露出微笑,道:“既如此,便讓陳際泰、鄺露負責與荷夷談判。至於談判要求,諸卿可以現在就議一議。”
接著,朱媺娖讓連翹帶著宮人立架屏風上掛上一幅早就準備好的南洋地圖。
這幅地圖,是郝光明在後世在網上請人搜集十七世紀中葉南洋各類勢力信息繪製的,然後他下載後,進行彩色打印所製成。
不能說這幅地圖上十分準確,但絕對比現如今各國關於南洋的地圖更精準。
商議了一個小時,眾軍機大臣才議出一份較為合適的戰勝方要求。
散會後,朱媺娖便讓電訊處將這份要求傳給陳際泰處的電訊組。
並電令南洋水師及福建、廣東四鎮衛戍軍派出代表,乘海船北上南京,參與獻俘儀式。
獻俘儀式,又稱太廟獻俘,與泰山封禪並列為神州古代帝王地兩大榮譽儀式。
不過,泰山封禪儀式自從被宋朝皇帝玩兒壞了後,到了大明便沒有皇帝去弄了。
由此,太廟獻俘便成為了一個相當高的儀式。
此前朱媺娖兩次大敗清虜,便在北伐之戰後舉行過一次“太廟獻俘”儀式。
荷蘭對大明的威脅雖然遠不如清虜, 但對於大明邁向世界舞台而言,卻意義非凡,所以也是夠資格舉辦一次太廟獻俘儀式的。
順帶著,可以讓以原鄭家水師為主的南洋四鎮水師將士,及福建、廣東兩省衛戍軍將士,獲得應有的榮譽,對大明更具歸屬感,對中央朝廷更加的忠誠。
同時,也可以讓南京百姓、士紳見識下荷夷,增強百姓的榮譽感。
此等一舉多得之事,朱媺娖沒理由不辦。
···
兩國談判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即便東蕃島之戰大明對荷蘭是碾壓性的勝利,可是想要通過談判取得盡量多的利益,卻也不容易。
這場談判,注定是一場耗時日久的拉鋸戰。
不過,南洋水師及福建、廣東衛戍軍將士北上獻俘的動作卻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