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袁繼鹹隨即起身道:“李督理所言固然有些道理,然軍隊主動出擊,後勤壓力必然更大,且輜重糧草也容易出問題。
即便是不想戰火殃及百姓,也可以依托既有的墩台堡寨進行防守戰。
這樣做後勤壓力更小不說,補給也更加穩定,難道不比主動出擊更好?”
袁繼鹹的話同樣有一定道理,也有人點頭讚同。
李岩平時都比較低調,很少與內閣方面的軍機大臣爭論,這回卻是堅持道:“主動出擊,便可以用較少的兵力,於境外消滅敵人。
只要計劃得當,出兵時機把握好,後勤方面的消耗比固守邊境要更少。
需知,邊境線漫長,若一味防守不僅需要數量眾多的軍隊,還未必能守住每一處。
只要有一處被敵人突破,便可能有我大明百姓遭殃。因此,此番面對和碩特部及固始汗的聯軍進犯,主動出擊才是最好的選擇。”
接下來,幾名軍機大臣因李岩與袁繼鹹的不同觀點,分成了兩派展開了一場並不算激烈的爭論,甚至可以說是討論。
最終還是“主動出擊”這一派佔據了上風。
隨後便是對領兵將帥的選擇了。
因為如今大明朝廷派系劃分並不明顯,派系爭鬥也幾乎沒有,再加上將領拔選、晉升權力都掌握在軍務院這邊,或者說掌握在朱媺娖手裡,所以對於將帥的選擇反倒沒什麽爭論。
大明在西部與和碩特汗國交界線漫長,故軍務院為應對此次大戰,劃分出三小一大四個戰區。
從南向北依次是康巴戰區、天全戰區、松番戰區、西北戰區。
康巴戰區由雲南提督楊展擔任主帥,掛靖番將軍印;由邊防軍第十九鎮總兵楊國棟任副帥。兵力配置為邊防軍第四鎮、第十九鎮,以及兩鎮雲南衛戍軍。
天全戰區以軍務院協理馬科任主帥,掛平番將軍印,直領原駐扎於成都的邊防軍第五鎮;以重慶衛戍軍總兵侯天賜為副帥。
另配一鎮四川衛戍軍,又令天全、寧番、黎州等川西南土司聽其調遣。
松番戰區以四川衛戍軍總兵朱化龍任主帥,掛鎮番將軍印;以重慶石柱總兵秦翼明為副帥。松番土司聽候調遣,再配以兩鎮四川衛戍軍。
西北戰區以靖南侯黃得功任主帥,掛征西將軍印。
以李過、辛思忠分別擔任左、右副帥,李過負責甘肅西北方,辛思忠則負責甘肅西南方。
以陝甘總督呂大器負責後勤諸事。
兵力配置,為邊防軍第十三鎮、第十五鎮、第十六鎮、第十七鎮、第十八鎮,禁衛軍第二鎮(騎兵鎮),以及三鎮甘肅衛戍軍、六鎮陝西衛戍軍。
如此布置下來,大明單是在西北戰區調動的兵力便高達十二鎮,近十五萬人!
要是算上參與後勤運輸的民夫,那麽大明參與此戰的人數就更多了。
···
赫圖阿拉。
自努爾哈赤時期起,就注意情報搜集,尤其是大明的動向。
因此,索尼在瓦剌的活動雖然沒能盡全功,甚至一整支隊伍都折損在和碩特部。但赫圖阿拉這邊的多爾袞等人,依舊知道了鄂齊爾圖聯絡瓦剌諸部及固始汗預備在今秋進犯大明之事。
這意味著,在今秋,大明朝廷的注意力及軍事中心必然轉向西部。
對清國來講,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進行重大行動的良機。
依舊是在赫圖阿拉的“皇宮”,那個有些狹窄、逼仄的房屋中。
相較以前,這房屋不過是略微修繕了下,使其不至於成為隨時會垮塌的危房。
“咳咳咳···”
代善的咳嗽聲要比去年更頻繁了,但臉色不算太差,似乎還能再堅持幾年,甚至更久。
倒是多爾袞的臉色明顯要比去年差了,辮子上甚至出現了好幾根醒目的白發。
濟爾哈朗並不在——他如今負責經營已實際成為清國領地的朝鮮鹹寧道及平安道(大部)。
但這間代表著如今清國權利核心的屋子中依舊有三個人,只不過第三人是站著的。
這人便是洪承疇。
在代善的咳嗽聲中,多爾袞面色陰沉地道:“青藏固始汗與和碩特部鄂齊爾圖聯合進犯,大明卻只是從東部調走了一個黃得功。
那曾英麾下兵力絲毫未減少,我們在三寨及鴉鶻關的壓力也無法減輕。
自去年我們撤出沉陽,退到遼長城以東,曾英提督遼東軍務後,便迅速收復了遼東諸衛所。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他一直在厲兵秣馬,利用三寨(界凡、古勒、馬兒墩)和鴉鶻關練兵。
如今他麾下有大明邊防軍三鎮,遼東衛戍軍四鎮,精兵強將總共七萬余。
今秋估計是不會對我們動手了,但明年必然會打我們的主意。
如今我大清在赫圖阿拉一帶只有兩三萬人,其中稱得上精兵的只有一萬余。以明軍火炮之犀利,三寨和鴉鶻關是絕對擋不住將他們的。赫圖阿拉周圍的山林,也只能拖延他們進軍的腳步而已。
我大清若不想國祚就此斷掉,必須早做謀劃才行。”
聽了多爾袞這番話,代善咳嗽聲驀的更重了,然後緩了口氣,道:“陛下這麽說,定然是對如何解決問題早有想法了,何必賣關子呢?”
說到最後,代善目光瞥向一旁站著的洪承疇。
意思很顯然:你都將這人帶來了,還裝什麽?
多爾袞一笑,有些尷尬和難看。
他現在名義上是大清皇帝,可掌握的權利還沒皇太極大。因為大清僅剩的八旗精銳,至少有三分之一屬於原來的正紅旗、鑲紅旗,也即是代善麾下。
所以,若想做什麽事,必須跟代善商量好才行。
若想物資方面不出大問題,則又必須團結好鄭親王濟爾哈朗。
所以,如今的大清說是皇帝集權製,倒不如說是三王議事。
他這個皇帝當的差不多只剩下個名頭了。
可即便僅剩一個名頭,他也不想放棄。
笑了笑後, 多爾袞便看向一旁的洪承疇,道:“亨九先生,你來說吧。”
亨九是洪承疇的號。
多爾袞對其如此稱呼,顯然是對其更加的信賴了。
洪承疇知道面前兩位都不喜歡別人繞圈子,便直接道:“陛下,禮王,為今之計,我大清唯有再次遷都,才能延續國祚,以待轉機之日到來。”
“遷都?”代善往地上吐了口老痰,有些渾濁的眼睛掠過一抹精光,問:“遷到哪裡?你總不會想說平壤吧?”
過去一年,清國采納並實施了當初剛逃到赫圖阿拉時洪承疇所給的建議。
留下大部兵馬依托三寨和遼長城的鴉鶻關抵抗明軍,讓鼇拜和洪承疇領一小部精兵逼迫朝鮮王室幫清國征兵、征糧,並讓濟爾哈朗經營朝鮮北部山區,主要是鹹寧道及平安道。
這個建議出乎意料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