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的氣候很好,基本上各類植物都可以生長,對於那些遠道而來的種子更可以說是天堂了。
朱瞻壑很快就讓人把那些種子給種了下去,並且挑選了一些信得過的人去看護和打理,這花費了他很長的時間。
錢勇等人沒能把朱瞻壑要的所有種子都帶回來,一來是太費時間,二來是隨著人數的減少,路上他們也丟了很多。
到最後,錢勇只是將朱瞻壑著重強調的幾樣種子給帶了回來。
土豆、紅薯、玉米和橡膠樹種子。
如果不是有幾顆被遺落在角落裡,朱瞻壑最想要,但是覺得最沒用的辣椒種子都會被丟掉。
因為來之不易,朱瞻壑不得不把每一樣種子的注意事項都事無巨細地強調好幾遍。
然後,朱瞻壑就再次離開了家,自交趾坐船,朝著倭島而去。
只不過,在他回來的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不管是雲南還是京中,亦或者是草原,反應都很大。
首先就是京中了。
朱瞻壑是押送著繳獲去皇宮裡交差的,而且朱棣還很是隆重的在奉天大殿前的丹墀接見,給就讓很多人的心裡有了想法。
絕大多數的人都覺得,漢王一脈雖然已經去就藩,但仍舊很受皇帝的重視,而且還給漢王一脈開出了前所未有的優厚待遇。
自治,這是大明歷代藩王都沒有過的。
漢王一脈得到的優待,再加上朱瞻壑再次的聲名鵲起,讓所有人的心裡都有了和一開始完全南轅北轍的想法和動作。
只不過,現在動靜還比較小。
其次就是草原。
之前朱高燧率軍北伐,張輔從征,在草原上轉了一大圈,結果連人家的馬屁股都沒摸到。
張輔雖然給朱高燧提了不少的建議,但那時候的朱高燧滿心都是追趕和超越自己的二哥一家,覺得聽張輔的建議並不能有效的改變自己的劣勢。
所以,最後二十萬明軍無功而返,還消耗了不少的糧草。
自那之後,草原就有些膨脹了,雖然因為朱瞻壑的進京而安分了不少,但隨著朱瞻壑重新返回雲南,瓦剌就再次開始蹦躂了。
他們倒不是捋老虎的胡子,只是因為大明一直都沒有很好的把韃靼舊地,現在已經歸屬大明的草原給利用起來,所以他們才敢在油缸邊上偷點油吃。
此前曾經有人建議過派人駐扎草原,畢竟偌大的草場,放棄的確是浪費了,但這個提議很快就被否定了。
有兩個原因,第一就是投入的成本太高。
那可是在長城外,如果瓦剌突襲,基本上就不可能有效的支援,因為邊軍不可能時時備戰,那樣大明需要支出的代價太大了。
相比之下,河套這個養馬地能夠給大明供給足夠的戰馬,韃靼舊地的草場就顯得有些雞肋。
第二,就是難以維系。
瓦剌的想法誰都知道,哪怕是平民百姓都能看得出來,而兀良哈三衛雖然權貴階層已經除去,但很難說有沒有漏網之魚。
再說了,對於一個有前科的部落來說,大明短時間之內很難信任他們。
總結下來就一句話,如果想要那片草場,駐軍就是最好的辦法,因為草原上沒有大明信得過的人,而駐軍又會讓大明吐一大口血。
在永樂一朝,天災民變很是頻繁,
再加上遷都、編寫永樂大典和下西洋三件大事壓著,大明實在是經受不起。 這就是瓦剌敢肆無忌憚的原因了。
最後,就是交趾邊上的幾個國家了。
朱瞻壑一回來,他們原本蠢蠢欲動的心頓時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地飛走了,留下的就只有乖巧。
這讓沐晟在升龍城送朱瞻壑離開時也忍不住感歎道:這交趾,也就只有漢王世子能鎮得住,其他人,哪怕是換當今皇帝來怕是也不行的。
當時朱瞻壑很是隨意地回了一句話,但是讓沐晟頗有感觸。
番邦蠻夷,畏威而不懷德,歌舞升平的大明只會讓他們虎視眈眈,讓他們時不時地就想在大明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只有把他們打疼了,他們才知道乖順。
當時朱瞻壑就囑咐沐晟,在他不在的時間裡,如果暹羅等國敢蹦躂,那就無需顧及,直接出手,一切有他來收拾殘局!
不過說歸說,沐晟也答應了,但現實和想法完全是兩碼事。
毫不誇張地說,現如今的大明上下再也找不出一個能有朱瞻壑一半強的人了。
你看李彬和譚忠,隨朱瞻壑征討倭島,無論是殺俘還是屠城都做過了,但你要讓他們自己帶兵並且這樣做,那純屬做夢。
除了朱瞻壑,沒有人願意拿身後名做賭注。
——
倭島,石見。
看似朱瞻壑只是去了一趟應天,回了一趟家,但時間就在這簡單的行程中悄無聲息地溜走了兩個月。
這就是時代的差距,交通的速度實在是沒有辦法和後世相比。
重回石見,朱瞻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不是無病呻吟,也不是他矯情,而是真的有這種感覺。
在朱瞻壑離開時,石見的土地可以說是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紅色,因為明軍一路上沒有留任何倭國的官員、貴族和武士。
雖然沒有傷及平民,但這個人數也是不少的。
而現在重回石見,朱瞻壑沒有感受到離開時的那種血腥、頹喪的氣氛,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乾勁兒。
想到這裡,朱瞻壑是真的覺得好笑。
他對這些倭民好嗎?好!
不收賦稅,開礦還給糧食充當工錢,別說是倭國了,就是大明的百姓也沒有這個待遇。
可一切就真的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麽簡單嗎?
就說一個數字:在朱瞻壑離開的兩個月裡,石見礦山沒了近六千個礦工。
要知道,這還是朱瞻壑有所收斂,因為在他的設想中,這石見礦山是個長期的收益,需要很多很多的礦工,所以他並沒有太過分,沒有揠苗助長式的讓十二三歲的男人也參與進來。
也就是說,這個六千,代表的是六千個家庭支離破碎。
在倭國,女人的地位比大明更差,在失去了家裡的頂梁柱之後,很多的倭國女人選擇聽從明軍的安排,被送到了大明,另找人家。
人,自古以來就是一種資源,女人更是。
而在戰爭頻發的封建時代,人口更是重中之重,而這個時候女人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雖然朱瞻壑在除了一些非常規方面外很是嫌棄倭國女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而且還是百利無一害。
想去大明是有要求的,不是隨便一個女人就能去的,首先就是不能拖家帶口,畢竟大明是要給她們找生活的地方,而不是給她們找幫忙養父母和孩子的接盤俠。
其次,在進入大明之後,她們會是賤籍。
所謂的賤籍,是沒有奴隸的大明衍生出的一種制度,賤籍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字面意思。
只有遵紀守法並且安守婦道十年,她們才有機會轉為真正的大明子民。
注意,是有機會。
不過這對於倭國女人來說很容易接受,因為本身她們的地位就很低,再加上大明的生活是每個倭國人都曾經向往的,這種事情很容易被她們接受。
朱瞻壑雖然不喜歡,但也沒有辦法,因為哪怕是將她們當做生的機器也是劃算的。
而石見平靜之下的暗潮還不止如此。
明軍的免稅不是白給的,如果不派人去礦上做工,那就沒有免稅的資格。
被免稅所吸引,現如今倭國的百姓都很喜歡到礦上做工,家裡的人甚至還會催促他們家中的青壯去礦上做工,只為了能夠免稅。
看起來很不可思議,因為任誰都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但對於這些倭國百姓來說卻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長此以往的話……
不過朱瞻壑並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現在的倭民就好像是在迷幻世界中,最後只會慢慢衰落,但卻充滿幸福。
很奇怪,但也很真實。
“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還有什麽事情發生嗎?”坐在久違的營帳中,朱瞻壑翻看著這段時間柳升和李彬二人同時做的記錄。
石見銀山的產量已經穩定下來了,一個月差不多是十五萬兩白銀左右,這已經是極限了,想提高的話不太有可能了。
“沒有什麽,就是出雲、安芸和備後的大封建主都曾經派人過來刺探過我們,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行動了。”
朱瞻壑聞言皺起了眉頭。
這可不是好事兒。
這段時間明軍的確是在停軍休整,但同時也給了倭國喘息的機會,以後他們要面對的反抗肯定會更加激烈。
明軍雖然“優待”俘虜,但倭國的高層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有的是辦法去壓製那些平民。
比如說,親人。
“對了,殿下……”說到這裡,劉斌突然欲言又止,明顯有話想說,但卻又不敢說。
“怎麽了?”朱瞻壑很是詫異地抬起頭問道。
對於李彬這個人,朱瞻壑願意給他幾分信任,但也僅限於此,畢竟現在的李彬還是屬於在應天的武將。
除了徐亨,現在的朱瞻壑找不到完全信任的武將,甚至就連徐亨也做不到讓朱瞻壑盡信。
李彬猶豫良久,在看到了門口的朱凌和朱平之後才下定了決心:“殿下,這銀山,您真的要讓出去嗎?”
朱瞻壑聞言一怔。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沒想到李彬會問出這個問題。
的確,之前他也糾結過,石見銀山是一個很大的寶山,甚至可以說能夠一舉解決朱瞻壑缺錢的窘境。
但到最後,他還是決定放棄。
錢多了,有時候真的不是什麽好事兒。
生產力不提升,錢越來越多只會導致貨幣貶值,現在的金銀又不像後世是屬於商品和投資,最後帶來的只能是和歷史上一樣,銀子大量貶值,最終從極少使用變成了常用貨幣。
相比之下,朱瞻壑還是更喜歡穩步提升,這種通過提升貨幣總量來達到的虛假提升沒有什麽用,除非是對外貿易,但那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達成的。
所以,他選擇把石見銀山交給了老爺子,至於佐渡金山,他覺得就不會了,不過也不是現在。
“行了,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朱瞻壑把自己的思緒給拉回來,也開口打消了李彬的胡思亂想。
“再有兩個月左右,倭國也要開始回暖了,到時候我們就該動了,朝廷已經開始著手派人接手這邊了。”
“伱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以後要怎麽做,而不是糾結這座銀山。”
“如果後續我們的戰果不盡如人意,這銀山也保不住。”
“是!”李彬心下一凜,躬身稱是。
——
應天府, 皇宮,乾清宮。
在朱瞻壑糾結的時候,朱棣也在糾結,朱高熾更是糾結。
“安排去倭國的人選,你有想法嗎?”朱棣看著下面站著的大兒子,看似是貌不經心地問道。
“嗯……”朱高熾心下一緊,但還是有條不紊地回答了起來。
“兒臣覺得,統管銀山事務的人得交給夏原吉所選定的人,至於其他人的話……”
“兒臣認為,另派一個和戶部互相牽製的文官就好了,至於剩下的人,兒臣還是認為多派一些武將去會比較好。”
“哦?”朱棣的眼皮微微地抬了抬。
“你怎麽想的?”
“瞻壑此行戰果頗豐,銀山那邊經營得也比較穩妥,倭國百姓的意願還是很旺盛的,但周邊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在瞻壑攻破倭國都城平安京之前,倭國就還是一個整體,會聯合起來對抗我們大明,而瞻壑的想法也很明顯,那就是靠著北岸,一路推進到平安京。”
“銀山我們很看重,倭國的人自然也是一樣,所以兒臣覺得在瞻壑推進之後,倭國肯定會有人想要重新奪回石見。”
“這一來,能重新拿回銀山,二來,還能斷了瞻壑的補給。”
“綜合這些,兒臣認為派一些武將去比較合適,同時還要加派兵力,不然的話瞻壑也會比較難受。”
“那……依你所見,該派誰去比較合適?”朱棣輕描淡寫的拋出了一個死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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