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並沒有去素可泰,也沒有回雲南,就在底馬薩司沒有動過。
一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現在的暹羅和南掌等國是在根基上出了問題,大明把新糧的消息一放出來,再加上新稅制的實行,對平民百姓有多大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人生在世,誰不是為了活著二字?有更好的生活誰不願意過去?畢竟這個時候的人們在國這個概念上是相當淡薄的。
除此之外,朱瞻壑還很不講武德的吸收人家的百姓。
在這樣的情況下,暹羅的軍隊不直接原地解散就已經算是好的了,哪來的什麽戰鬥力可言?
朱瞻壑可是很看好簡笑的,甚至是打算把他培養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要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那只能說他看錯人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朱瞻壑不動的理由。
孟養府那邊來人了。
沐昕親自帶著人過來,說是最近的德裡蘇丹不是很安分。
“確定嗎?”朱瞻壑皺著眉頭,但他的心情卻是好的。
“肯定沒有錯,如果但凡是有一點不確定,我也不敢來稟告世子殿下了。”
沐昕站在一旁,語氣很是篤定。
“蜀身毒道是一條雙向的道路,能夠使用的並非只有我們大明,以前就有很多的外地商人通過這條路進入我們大明。”
“不過以前的數量還是太少太少,不僅是外來的商人少,就連咱們大明商人出去的都少。”
“現在,我覺得幾乎可以肯定,德裡蘇丹的人是衝著新糧來的。”
“這很正常。”朱瞻壑的眉頭舒展開來,笑容遍布他的臉頰。
“要是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動靜,那德裡蘇丹的那些人怕是都超脫凡俗,能夠飛升成仙了。”
土豆的生長期算是比較短的了,三到四個月就足以成熟收獲了,算算時間,也是時候了。
不止如此,朱瞻壑當初特意將宋時一給留了下來,除了囑咐土豆的事情之外還特意讓他一定要在德裡蘇丹的兩河平原才能把土豆種子給露出來。
那裡是曾經四大文明的搖籃之一,肥沃的衝積平原再加上低緯度地區,可以說那裡是絕大多數植物的夢中天堂。
在這種條件下,土豆是極大可能出高產量的。
可以說是以一個完美姿態展現在德裡蘇丹所有人面前的土豆,如果還不能讓他們心動,那不是無欲無求了是什麽?
“沐姑父,可能需要你回去一趟了。”朱瞻壑思慮良久,從懷中掏出了金牌信符。
話說回來,這金牌信符是老爺子給朱高煦的,結果除了茶馬互市的時候之外幾乎全都在朱瞻壑的手上。
最重要的是,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妥的。
從旁邊拿過紙筆,朱瞻壑寫了一些東西,然後用金牌信符充當印章給蓋了個印,最後將那張紙交到了沐昕的手中。
“這個交給我爹,讓他按照我上面寫的去處理。”
“是。”沐昕微微欠身,帶著那張紙退了出去。
看著沐昕的背影,朱瞻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那是一種怎麽也掩飾不住的囂張。
德裡蘇丹的人已經開始急了,那麽帖木兒帝國的人想來也已經收到風聲了,按照兩國的實力來說,一直都和帖木兒帝國水火不容的奧斯曼帝國也應該差不多了。
估計,到了明年,
土豆這個原產於美洲的植物就可以在中亞地區生根開花了。 再然後,以地中海圈子的情況來說,同年就可以讓土豆進入神聖羅馬帝國,讓它在歐洲,“造福”百姓了。
想到這裡,朱瞻壑的嘴角上揚的弧度是愈發的大了。
……
應天府,天界寺。
姚廣孝看著一邊敲著木魚一邊念念有詞的朱棣,滿頭黑線。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這天界寺都快成了朱棣發泄煩悶情緒的地方了。
現在想想……可能是從北征回來,朱瞻壑過來的時候開始的?
“陛下,您就別折磨手中的犍稚了,敲木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自己的心境完全被破壞,姚廣孝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個兩個的,都當我這天界寺是情緒垃圾桶了?
然而,出乎姚廣孝的意料,今日的朱棣雖然滿臉嚴肅,但心情卻是好的。
“老和尚啊,你這就有點兒狗咬呂洞賓了。”朱棣甩開手裡的犍稚,眯著眼睛看向了姚廣孝。
“這木魚,我不是為自己而敲,而是為你敲的。”
“為我?”姚廣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那就不勞煩陛下了,這木魚貧僧每日都敲,如果敲木魚真的能夠解決業障的話,貧僧的業障一定不會比陛下更多。”
“那可不見得哦……”朱棣笑了笑,從袖兜之中掏出來了一封信,放到了老和尚的面前。
姚廣孝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看了看地上那沒有半個字的信封,又看了看滿臉揶揄笑意的朱棣。
驀地,姚廣孝的心底裡升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緩緩地拿起那封信,在朱棣期待的目光中,姚廣孝將其緩緩地打開。
嗒、嗒、嗒……
姚廣孝手中的持珠猛然斷裂,一顆顆的佛珠滾落在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但姚廣孝卻恍若未聞。
……
天界寺是僧錄司的所在,而僧錄司是大明專管寺院僧尼的部門,雖然是在禮部名下,但因為僧錄司的左善事是靖難第一功臣姚廣孝的緣故,禮部對僧錄司又沒有太大的管轄力度。
所以說,在永樂年間,或者應該說黑衣宰相姚廣孝活著的時間內,僧錄司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同時,姚廣孝這個人也是特殊的。
除去靖難第一功臣的身份之外,姚廣孝還是一個將釋、道、儒三家都學習到了一定程度的人。
他的師傅是道家的,他後來出家為僧,靖難成功之後又成了朝廷的官員,可不就是釋道儒三家合而為一嗎?
在靖難之後,朱棣給過姚廣孝很多賞賜,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官職、勳爵,但無一不被姚廣孝給推辭掉了。
這個人,就像是修煉了傳說中的屠龍術,他為朱棣戴上了一頂白帽子,這只是他證明自己以及他畢生所學的屠龍術一個途徑而已。
事實上,對於權利,他並沒有太多的**,不然的話,僅僅只是憑著靖難的功勞,他就足以成為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
而現在,朱棣給他的這封信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個目標。
為什麽靖難之後的姚廣孝推掉了朱棣幾乎所有的賞賜,唯獨選擇了這僧錄司,那是因為他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他的一生,融會貫通了釋道儒三家的思想,在靖難成功之後,他最想要做的就是整飭釋道儒三家的亂象。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在靖難之後一直都沒什麽頭緒的他,卻被一個孩子給打敗了。
而且還是那個曾經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孩子:朱瞻壑。
對於釋道儒三家,朱瞻壑其實沒什麽偏見,如果硬要說有偏見,那只能說他對釋道儒三家的人有偏見,對於那三種思想他是沒什麽偏見的。
也不對,他對釋有一點偏見,不過不多,主要還是因為釋是外來的宗教,而非中原本身的思想。
朱瞻壑不喜儒生,但他不喜的只是宋儒和明儒,對於公羊儒生他還是很欣賞的,對於一部“掄語”行天下的孔子更是推崇備至。
至於宋儒和明儒,以及孔子的後人……還是算了吧。
道門也是一樣,歷史上那些給君王們煉丹的人雖然大多都是些江湖騙子,但也不乏道門中人的存在,他不喜歡的是這類人。
對於那種“亂世出山,盛世歸隱”的道士,朱瞻壑是很敬佩的,而且在他的心目中這才是道士的榜樣。
釋也是一樣。
勸人向善的思想是好的,只不過是傳遞這些思想的人抑製不住自己的**,而且因為“來世福報”的說法,釋能做到更多道門做不到的事情。
明朝的寺院已經是亂象頻生了,他們不用繳納賦稅,還有香火錢的收入,甚至還有大量的收購田地出租給佃戶、放高利貸的情況。
除此之外,還有那些囚禁女人等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不好寫,就不細說了。
已經成了這樣的佛門,和皇室的想法可以說是背道而馳的,而且就算是不為了朝廷,朱瞻壑也會為了自己而出面的。
不過現在有姚廣孝這個“黑衣妖僧”在,朱瞻壑自然是不會在眾人面前亂跳的。
所以,很快,來自僧錄司的一道命令就傳遍了天下。
“伱真的決定要這麽做?”
不過僅僅三天,朱棣看著已經收拾好一切的姚廣孝,皺著眉頭說道。
之前他把那封信交給姚廣孝的時候的確是存了看熱鬧的笑話,因為多年的君臣,甚至是多年的老友經驗讓朱棣很想看看姚廣孝的反應。
結果,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世子殿下給的建議很好,或許不能夠還大明一個真正乾淨的佛道兩門,但卻也能夠將那些蠹蟲給清洗得差不多。”
姚廣孝低著頭,雙手合十,面色平靜。
“所以,你真的要親自去給那些和尚考試?”朱棣的臉上滿是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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