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乾清宮中,叮叮鐺鐺的摔砸聲響徹整座宮殿。
聽著這聲音,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現在他們基本上每兩三天就能聽到一次這種聲音,如今乾清宮中的物品大多數已經換成了金銀製品,還是沒有太多精巧裝飾的那種,任憑朱由檢再怎麽摔也摔不壞,頂多重鑄便是。
“逆賊!逆賊!”
“一個反賊竟然也敢稱帝!”
“朕要誅他九族!”
朱由檢的咆哮聲響徹整座乾清宮,韓爌等人全都閉口不言,其中還多了一個袁崇煥。
看著神色猙獰的朱由檢,眾人也很無奈,其實反賊稱帝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幾乎所有造反的反賊不是稱王,便是稱帝。
不過這次不同,蘇浩佔據的地方太險要了,佔據了大半個山東,幾乎截斷南北的聯系,更重要的是,蘇浩原本是大明的臣子,現在蘇浩成了氣候,等於是在其他人心裡起了一個榜樣。
現在朝廷的威嚴還在,可如果不能盡快剿滅蘇浩,那接下來會有多少人造反就不好說了,而且必須是剿滅,夷九族,斬草除根才行,連招安都不行了,因為蘇浩已經稱帝了。
這時候,朱由檢也冷靜了下來,看向韓爌等人,沉聲道:“諸位愛卿,現在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
聽到朱由檢的話,眾人也無奈了,現在南直隸那邊的兵馬還沒集齊,至少還要三四個月才能到達山東平叛,沒有兵馬,他們又能拿蘇浩怎麽辦?
總不能調集整個大明的所有強者去圍殺吧,況且也不現實,能夠稱得上一句強者的,誰不是位高權重的,讓他們冒險潛入濟南府去拚命,別說他們做不到,哪怕開個口,可能明天就得橫死家中了。
“諸位愛卿認為此次平叛要多久才行?”
見沒人回應,朱由檢也沒有繼續追問,南直隸那邊的情況他也清楚,短時間內,他們是無法奈何得了蘇浩的,只能問起了平叛的事情。
聽到這問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袁崇煥的身上,這裡所有人中,唯一領過兵的只有袁崇煥了。
“陛下,以臣預計,至少要四五年才能平叛,若是出現意外,恐會成為長期的拉鋸戰。”
整理了一下思緒後,袁崇煥才躬身道。
“怎麽會要這麽久!”
聽到這話,朱由檢不由驚呼出聲:“之前內閣可不是這麽說的!”
而韓爌和錢龍錫幾人的臉色也同樣難看,他們之前可說了,只要加征了募兵,很快便可以平定叛亂的,如今袁崇煥的話無疑是在他們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而袁崇煥也同樣看到了韓爌幾人的臉色,不過他並沒有改口,而是接著說道:“陛下,臣曾仔細了解過叛軍,蘇浩此人絕不可小覷,據臣所了解的,此人在佔據了濟南府等地後,大肆輕徭薄賦,收攬民心,又大肆召募兵馬,據探子回報,現在叛軍已經有了近二十萬兵馬。”
“再加上東昌府、濟南府等府城的城牆極高,攻城的損失極大,短時間內想要攻下這些大城,難如登天。”
說完之後,袁崇煥便閉口不言,其實他也想說平叛很容易,可是這麽說完全就是在忽悠,一旦朱由檢把他的話當真了,讓他去平叛,那他就要倒霉了。
“那再調動京營去平叛吧。”
思索了一下後,朱由檢咬牙道:“東昌府那邊絕對不能繼續被佔據下去,運河必須盡快打通!”
現在南直隸那邊的漕糧已經開始通過黃河運送進京,可是現在邊軍和京城這邊每天消耗的糧食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僅憑陸路是很難供應的,更重要的是,陸路需要征召大量百姓來運送,要是得堅持幾年,估計河南那邊就先反了,畢竟這些百姓都是從黃河兩岸的百姓中征召的。
既然南直隸那邊的兵馬難以盡快平叛,那就再加派兵力,只要兵力足夠多,總能平定叛亂。
“陛下,萬萬不可!”
聽到朱由檢的話,袁崇煥連忙上前一步道,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為何?”
朱由檢的臉色現出不悅的神色,不能奪回運河,單單京城這邊的糧食問題就能夠拖垮整個大明。
袁崇煥連忙道:“陛下,據草原上探子回報,如今女真人已經擊敗了察哈爾部林丹汗的大軍,佔據了哈喇慎,隨時可越過邊牆,侵擾京師,若是調離了京營,屆時京城危矣!”
聽到袁崇煥的話,朱由檢也沉默了下來,相比於蘇浩,女真人的實力更強,如果真如袁崇煥所說的,女真人真的借機侵擾京城,那大明真有可能重蹈靖康之恥的覆轍。
“都下去吧。”
沉默了片刻後,朱由檢擺了擺手道。
這時,袁崇煥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最終還是閉上了嘴,他在辭官歸隱的這段時間裡一直在想著如何徹底擊敗女真人,本是想出了不少計策。
可惜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誰也沒有想到,當初魏忠賢手下的一條惡犬竟然有膽子造反,而且還成了氣候,如今北直隸這邊連最基本的糧食都無法保證,想要擊敗女真人,更是無從談起。
………
濟南府城。
今天是蘇浩的登基大典,整座濟南府城處處張燈結彩,主道上早已清掃整潔。
原本的德王府早已煥然一新,蘇浩既然已經選擇在濟南府登基稱帝,自然得有皇宮,而原本的錦衣衛衙門自然不夠資格成為皇宮,整個濟南府城中唯一有資格成為皇宮的,也就德王府了。
作為大明藩王的府邸,論規模、論奢華都是不用懷疑的,畢竟大明的藩王都是被當豬養的,雖然沒有權力,但錢財卻從沒有少過,這些藩王自然不會讓自己過苦日子,基本上只要在規矩之內,都是什麽奢華就整什麽,所以再將德王府整頓了一番後,德王府正式成為了蘇浩的皇宮。
而原德王府內最大的一座大殿則被改造成了正殿,含元殿,大殿中,蘇浩身著龍袍,在親兵的簇擁下,從容地走出了大殿,大殿外的百官們紛紛緊隨其後,再之後便是數以百計的儀仗隊。
城外,一座高大祭壇屹立,台階下一個身穿官服的官員正在舉目眺望,在祭壇下方則是數萬士卒列成的龐大軍陣。
這時候,一陣鼓樂聲從城門口傳來,龐大的儀仗隊緩緩自城門中走出,隊伍的中間是蘇浩的禦輦,再後則是百官,親兵們則是侍衛左右,當禦輦停下,數以萬計的士卒紛紛山呼萬歲。
下了禦輦,登上祭壇,蘇浩按照禮儀行了大禮,然後開始宣讀登基詔書。
對於這次的登基大典,他並沒有設計太過於張揚複雜,只是祭祀天、地、日、月、社稷、太廟,最後接受百官朝拜,雖然有點簡陋,但是相比於其他造反的人而言,已經是相當正規的了。
當詔書宣讀完畢,萬歲的山呼聲再次響起!
祭祀完天壇,儀仗大隊再次朝著地壇而去,為了建設這五座祭壇,足足征用了上萬民夫徭役,花費四十余萬兩銀子,耗時近三個月。
雖然花費確實不少,但蘇浩卻覺得挺值的,因為隨著登基大典臨近,他能夠感覺到,他手下那些士卒都變得越來越自信,士氣也越來越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哪怕是廖青他們也一樣。
有大義和沒有大義是完全不同的,沒有大義,哪怕之前在青州府、萊州府所向披靡,但所有人的心裡都不自覺地感覺到自己低了敵人一等,對方是正統,他是叛賊,這種心理在擁有絕對優勢的時候還不會出問題,可一旦面對勢均力敵的對手,這種心理很可能會成為失敗的原因。
一路祭祀了天、地、日、月四座祭壇後,儀仗隊再次回到了皇宮,社稷壇是建在城內的,就在太廟的對面,一左一右,代表著社稷壇的地位。
祭祀完了社稷壇後,又來到了太廟,祭祀了太廟後,蘇浩和百官才回到含元殿。
接受完百官朝拜後,蘇浩正式開始給百官封官,文官方面:周賢為刑部尚書、侯遠高為工部尚書、梁學為禮部尚書、胡上珩為戶部尚書、唐紹波為吏部尚書、杜鳳書為科部尚書。
對於行政系統,他並沒有太大的改動,唯一改動的就是把兵部給撤了,增加了科部,其實六部制度發展了幾百年,早已經相當成熟了,再加上朱元璋把丞相撤了,以及內閣制度、五軍都督府,可以說在控制官員方面,已經做到了極致。
可惜朱元璋還是漏了一點,那就是兵部,沒有撤消兵部,讓文官有了染指兵權的機會,這才讓大明的文武勢力徹底失衡,文官的權力徹底壓製了皇權。
或許是一開始朱元璋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子孫中竟然會出現堡宗這種天賦異稟的絕世人物吧,畢竟每個人都相信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他自己能從一個破碗開局,坐到君臨天下的位置,他的子孫再廢物,穩住江山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因為文官和武將的權力,他都已經給拆成了一盤散沙,丞相沒了,文官沒了領袖人物,五軍都督府把天下兵權分成了五份,再加上皇帝直屬的二十六親軍衛,而且五軍都督府還在京城,不直接駐守地方,可以說,徹底斷了武將割據地方的基礎,這種情況下,哪怕皇帝不上朝,不理政事,這大明都不會出現權臣。
可惜朱元璋沒有想到,他孫子的孫子會直接把滿朝實權勳貴一杓給燴了,同時還丟了二十六親軍衛的大部分兵權,讓文官一舉壓製了武將和皇權。
而他把兵部撤了,等於徹底斷絕了文官染指兵權的可能,後世已經證明,軍政分權是最適合的。
而撤了兵部後,他增設了科部,這是從禮部拆分出來的,主要負責科舉,如今儒家被他踢了,而諸子百家的科舉需要的知識太多太雜,單單禮部是很難一力承擔的,所以他才把科舉拆分出來,而禮部那邊他也增加了管理天下書院的權力,所有書院都要在禮部登記,接受審批。
而這兩部也是他為文官設的修羅場,畢竟想要擴大學派影響力,肯定得有書院,禮部自然不能放手,而科部則決定了一個學派有多少人能進入官場,自然更不可能放手,想要在朝堂上一家獨大,先從禮部和科部這兩個修羅場殺出來再說吧。
當然了,打一棒自然得給一顆糖,他還保留了內閣制度,現在唯一進入內閣的是周賢,負責總理所有政務。
而作為黨爭打手的都察院禦史和六科給事中, 他也給加上了限制,六科給事中只能彈劾本科內部的官員,而不是和瘋狗一樣四處亂咬,都察院的職責他並沒有更改,依舊是風聞奏事。
雖然他可以也將都察院給限制起來,但是他並沒有這麽做,上千年來,風聞奏事能夠一直存在,說明還是利大於弊的,而且禦史的權力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彈劾有沒有用,還得看皇帝的意思,對於皇帝來說,禦史就是一個打手,當然了,這也得是在朝堂沒失控的情況下,像大明現在的情況,朱由檢根本控制不了朝堂,禦史只能淪為黨爭的打手。
至於武將方面,他還是采用了五軍都督府的結構,只不過他把發放士卒糧餉的權力拆分了出來,專門設置糧餉司,由他直轄,掌握了官職和糧餉,軍隊自然脫離不了他的掌控。
現在唐祥金他們要麽是封為正一品的左右都督,要麽是從一品的都督同知,接下來他還準備設立和內閣對等的軍機處,當然了,和內閣一樣,屬於位低權高的兼職,不過現在地盤還不夠大,兵馬還不夠多,軍機處還不是那麽急切。
除此之外,他還設了黑冰台,對標錦衣衛,第一任主官是廖青,錦衣衛的存在是皇權的有力保障,至於宦官,他暫時沒有啟用宦官的打算,因為以他現在的威嚴,並不需要宦官出面替他爭奪權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