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府衙目前的人手,想要打理好永平府的鐵礦山,怕是不容易,需要再多招募人手。」婁素珍道,「以官府來招募,恐百姓多有猜疑,以為是服勞役,不如以地方官紳相助進行招募……先前跟本地官紳所談之事,該繼續了。」
蔣山同不解地問道:「米先生,都這時候了,還跟那些白眼狼談?可別忘了先前他們是怎麽敷衍咱的。」
婁素珍笑道:「難道蔣同知認為,僅憑你征募的人手,就能把礦場給打理好?」
蔣山同拍著胸脯保證:「別的不說,這點小事,包在我身上。」
牟大志趕緊扯了扯蔣山同的衣服下擺,提醒道:「錦衣衛此番撤出永平府,只怕會把他們的人全都帶走,那麽大的礦場,沒個幾千人,怕是應付不來。」
「你!」
蔣山同先是惡狠狠地瞪了牟大志一眼,似在怪責對方拆塔的台。
但隨後他便意識到,好像這種事真不好打包票,若是礦場經營不好,那知府還不把他的皮給扒了?
再說了,無端給自己攬什麽責任?
讓別人去打理,自己在背後撈銀子,不香嗎?
婁素珍道:「兩位,還是去跟本地官紳談談,回頭讓他們派個代表過來……在下隻跟先前來拜訪過的那個喬家女人談。」
牟大志有些詫異:「喬家在本地算不上豪門,何以要跟她談?」
蔣山同這次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牟大志腦門兒上,牟大志驟然被襲,腦袋一縮,似縮頭烏龜一般,整個脖子都縮進了官服裡,隨後又慢悠悠把脖子給探出來。
「下官這就去傳話,米先生……不知下官幾時能見到知府大人?還有,若喬家女人前來,是把她送到您這裡,還是送去知府大人那兒?」
蔣山同的話說完,旁邊的牟大志突然開竅了。
感情這位姓米的提到喬夫人,是看中了喬夫人身上那股嫵媚勁兒,想借機來點什麽不想為人知,卻為所有人知曉之事?
婁素珍道:「只是由在下跟她會面。」
蔣山同做出恍然之色,心想,那位新知府年歲不大,剛成家,應該對這種成熟的女人沒什麽興趣吧?
感情是你個小白臉動了壞心思?
蔣山同問道:「那我等幾時能去拜見知府大人?」
婁素珍有些不耐煩:「知府大人最近染恙在身,正在內衙休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為何要去打擾府尊養病?難道這點小事,也要去勞煩大人?」
「那……下官這就去了。」
蔣山同聽明白了。
現在在開礦的事情上,新知府不會出面,好像所有事都交給了他們。
……
……
出了知府衙門。
牟大志趕緊問道:「那位米先生要見喬家娘們兒,到底啥意思?」
蔣山同罵道:「不開眼的東西,剛才還在姓米的面前頂撞老子,現在又在老子面前裝糊塗?具體啥意思,你會不曉得?」
牟大志悻悻然,不作答。
蔣山同道:「看樣子,姓米的也好那口,不過想來也是,食色性也,姓米的血氣方剛,怎麽熬得住?把人給他送去,另外吩咐下去,跟本地窯子管事提一句,看看能否找幾個清倌人來……」
「這是作何?」
牟大志這次是真不明白了。
蔣山同啐了一口,道:「真是個蠢蛋啊你,這都不明白?礦場這麽大一塊餅,落到知府衙門頭上,就等於是落到我們手裡,知道姓米的
好這口,還不給他管飽?你個龜兒子就想往荷包裡撈,不知道撈之前往外撒一點誘餌?」
牟大志歎口氣,惱恨道:「下官腦子缺根弦,連這都沒想到……這就去找人……」
「回來!先去找本地那些豪門大戶的人,讓他們把喬家那娘們兒搞定!今天就把事給辦妥,否則別回來見我!」
……
……
知府衙門後衙。
下午日落時,喬夫人在府衙官差引領下,進到院子裡。
這次喬夫人前來,跟以往有些許不同,換上了一身鮮豔的衣服,走路蓮步款款,腰肢扭得若弱柳扶風,一點沒有一家之主的風采,倒像是個弱不禁風的閨中女人。
婁素珍見到喬夫人這般模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大概知道外面人誤會了她的意思。
不管是蔣山同和牟大志,還是本地官紳,再或是喬夫人,都以為她是想借此機會跟喬夫人發生點什麽。
喬夫人進來時,手裡提著一個竹籃,進來後娉婷施禮時,籃子猶自挎在皓腕上。
婁素珍微笑道:「夫人,這是作何?」
喬夫人道:「乃奴家特地為米先生帶的一點酒食,廚藝拙劣,望米先生不要見怪。」
說著打開籃子,婁素珍發現籃子根本不算什麽食盒,因為裡面只有一壺酒和兩個杯子,再就是一塊細紗,另外還有一方木匣,雖然沒打開,她大概也知道裡面裝的應該是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
中國人做事向來含蓄,總不能明著說,我是來給你送禮的,不但送錢,還將本人也都奉上。
要搞點名頭,又怕真有人來查,所以似模似樣在裡面擺個酒壺和兩個酒杯,正好可以再發生某些事前,稍微助助興,講究一個腔情調。
「夫人有心了,坐下來談吧。」
婁素珍面帶笑容。
她之所以要找喬夫人來說是,多是因為她身為女人,也是「寡婦」,稍微能理解這時代一個女人要持家不易,她也明白喬夫人現在是靠什麽把家業給撐起來,有時候她內心便生出一種想幫這女人一把的念頭,雖然她自己也不欣賞喬夫人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作風。
……
……
落座後,婁素珍也不廢話。
她直接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直說吧,知府大人現在已得旨意,全權打理永平府礦山事宜,但以目前知府衙門的人手,略微不夠,所以就想請本地士紳,幫忙征募一些人手。」
喬夫人道:「聽說錦衣衛所開礦窯,人力充足,為何還會缺人手呢?」
婁素珍道:「名義上,錦衣衛撤出永平府礦山,應該把所有人都留下,但實際上並不會如此,且那些為錦衣衛所用之人,將來或還會在礦場搗亂,除非是在某些技術環節中不可或缺,否則,以後能換則換。」
「哦。」
喬夫人點點頭,其實這些事,不用婁素珍來講,她也明白。
喬夫人抬起頭,用「含情脈脈」的目光望著婁素珍:「那米先生,不知奴家能再這件事上,做點什麽呢?」
婁素珍的視線在空中與對方碰撞,迅即明白了喬夫人的意思。
問能做點什麽,其實就是問能得到點什麽好處的意思。
喬夫人好似在說,我是替本地官紳來跟你談判的,但你不能隻把我當成本地官紳的代表,隻許諾跟本地官紳什麽條件,也該想想我,既然今天我都把自己當禮物送出來,那我是不是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婁素珍笑道:「那夫人你想做點什麽呢?」
喬夫人一聽,有戲。
在場沒旁人,她直接起身,蓮步輕移,來到婁
素珍面前,差一點兒就要直接坐入婁素珍懷中,面帶嫵媚笑容:「奴家能做的事很多,就看先生需要奴家如何做了……哎喲」
說著身體一個不穩,還真往婁素珍懷裡撲了過來。
婁素珍卻是紋絲不動,就在喬夫人即將要靠過來時,從門後衝出來兩名壯漢,而且聽到了「唰」一聲抽刀的聲音。
喬夫人正在表演的興頭上,以為馬上要水到渠成,卻不知會有如此變故,把她嚇了一大跳,當下再也顧不上演戲,站直後趕緊往後退兩步,才發現那兩名大漢提刀進來,好像為保護這位「米先生」一直躲在門後。
「啊?」
喬夫人花容失色。
婁素珍笑著擺擺手,示意人先退出去。
婁素珍道:「夫人不要誤會,此番知府大人到永平府上任,又開罪了錦衣衛,身邊帶的侍衛難免多了一些,主要是護衛知府衙門重要人物周全,並非刻意針對夫人你。」
喬夫人這才知道,那兩個人不是專門為恐嚇她而來。
只是因為她「不老實」,非要往婁素珍身邊湊,二人才衝出來試圖阻止。
喬夫人隨即也就真的老實下來,心有余悸重新回去坐下,她再市儈狡猾,始終只是個女人,見到有人帶著刀進來差點兒要砍自己……也不敢再造次。
婁素珍笑道:「說到哪裡了?哦,是說夫人也想在開礦事上出力是吧?夫人隻管報上人手,到時知府衙門會分派任務給願意加入的家族,還有傳話方面的事,以後也都交給夫人來做。」
喬夫人問道:「不知……知府大人現在何處?」
婁素珍歎道:「知府大人到任後, 身體抱恙,正安心養病。」
「那就是說,大人一直在府衙內宅,是嗎?」
喬夫人的目光,不由往內院方向打量。
有種「這個我解決不了,我去解決那個」的意思。
喬夫人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坐懷不亂的小白臉不好應付,再聽說新任知府是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大明狀元,當然還是少年郎比較好對付,成熟的女人一向最喜歡逗弄小少年,很有成就感。
婁素珍大概明白喬夫人的意思。
都是女人。
誰還不知道誰?
你那點小心思,想瞞過我?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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