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傳授別人知識的同時,自己也在不斷充實學問,為此還從書肆裡面買了許多後世失傳的書籍回來。
此時拿起的,就是後世保存並不完全,司馬光所著的《疑孟》。
司馬光在這本書裡面,質疑孟子質疑得相當狠,說孟子是“為禮貌而仕”“為飲食而仕”“鬻(yù)先王之道以售其身”,視孟子是“五霸之罪人”,以仁義亂天下。
起初李彥認為,司馬光是站在君主的角度上,不喜歡孟子民貴君輕的觀點,但仔細看了他的不少作品後,發現這位司馬十二的觀點自圓其說,很有邏輯。
對於司馬光這個人,李彥是很不喜歡的,卻不會恨屋及烏,否定他的一切,從學術思想方面來看,司馬光議經駁傳,獨立思考,自成一家之言,有不少值得學習的地方。
這其實也代表著發展到此時的儒學,兼容並蓄,海納百川,吸收了各家學說的精髓,由此衍生出燦爛的文化思想碰撞,而不像後面幾個朝代,越來越限定在四書五經的框架裡。
那別怪朱熹,程朱理學的思想講究實踐,有很多先進的觀念,卻被後世的封建統治加以扭曲,正如後來王陽明的心學,在很長一段時間也是臭名昭著,再好的學說,都架不住歪曲和濫用。
當然也不能因噎廢食,因為後世亂用,就一味抵觸,李彥近來閱讀了不少書籍,再結合自身的眼界和思想,已經萌生出了一些想法。
只是時機未到,不必操之過急。
“咚!咚!”
正在這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李彥從呼吸聲已經知道來者是誰,開口道:“請進。”
曹正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小心翼翼地拿著幾根細細的竹筒:“院長,按照你的吩咐,這‘粉筆’用石灰和豬油做好了,還是挺難看,不夠結實……”
李彥接過,從竹筒裡抽出一根根表面上坑坑窪窪,十分難看的白色細棒:“辛苦了,可以使用就行,你我畢竟不是專業工匠……你過來看!”
他走到屋內早就準備好的一塊黑色木板上,用白色細棒在上面開始寫字,曹正則低低念出:“人之初,性本……善?”
《控衛在此》
說著,他不禁有些赧然:“我不識幾個字,這些還是近來看著《三字經》學的。”
李彥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已經確定了這位相貌粗獷,但心思細膩,好學程度上其實超出原本的盧俊義等人:“你以後也來後院一起學習吧。”
曹正愣住,又驚又喜,卻不免有些自卑:“我只是一個殺豬的,跟著別人聽院長講學,是不是不太好?”
李彥道:“孔聖人都說,要有教無類,每個人都該擁有受教育的機會,何況這粉筆的製作,多虧了你這些日子反覆嘗試。”
“有了粉筆和黑板,先生就可以在牆上的黑板寫字,讓每一位學生清楚地看到,而不是簡單的口述,學生去強行記錄,此舉善莫大焉!”
曹正終究受限於見識,不明白這是一件簡單而偉大的創造,只是心生濃濃的感激,就要拜下:“院長對我兄妹的大恩,已是難以報答,現在還願收我這等人,請受我一拜!”
“請起!”
李彥扶住他,又關照道:“那位李管家,你可以盯住他,卻不必提前下手,以免招惹不必要的誤會。”
曹正驚道:“原來院長什麽都知道,我明白了,但我會盯著他,讓他好好乾活的……”
李彥失笑:“也行吧!”
送走曹正,他回到書桌前,
拿起粉筆轉了轉。宋朝書院遍地開花,教育在平民百姓之中開始普及,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造紙術和印刷術的進步,但依舊做不到人人有書看,抄書依舊是相當普遍的事情,更別提先生教學時,習慣以口述傳授了。
所以粉筆和黑板的出現,可以讓知識進一步下沉,造福底層人民,當然還遠遠達不到依靠發展生產力,解決社會矛盾的地步。
古代農耕經濟所限,方方面面的條件都有所缺失,哪怕將先進的發明在古代重現,往往也難以普及,尤其是之前門閥壟斷的朝代,直到宋朝這個經濟發達的時代,才有了理論上基礎,真正實施起來的話,又會面臨各個階層的衝擊……
李彥放下粉筆,收斂思緒後,將桌案上的書籍翻完,正想著去那裡多弄點孤本來看時,屋外傳來一聲威嚴的“嗷嗚”聲,然後悉悉索索的“喵喵”聲匯聚。
李彥來到窗邊,就見後院聚集了一群特殊的師生。
小黑俏生生地立在講台的位置,一隻隻狸奴竄了出來,有秩序地蹲好,仰著腦袋看向它。
好似場景複刻,之前李彥是先生,眾好漢是學生,現在小黑是先生,汴京街頭的各色貓兒,無論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成為了它的學生。
李彥饒有興致地看著。
造成這一幕的原因,是他將【神奇寶貝大師】這個天賦,以【貴為人師】點化給了小黑。
這原本只是一個嘗試,結果小黑立刻把汴京的貓,收攏了一大批過來,組成喵喵軍團。
此時天賦時效已經過去,但小黑每每路過一隻貓兒,對方都會恭敬地垂下腦袋,它雄赳赳氣昂昂地巡視著自己的追隨者,時不時探出爪子,進行著交流。
等到小黑回到講台上,又昂起下巴“嗷嗚”了幾聲,貓群有節奏的“喵喵”回應,四散開去。
小黑這才躍進屋子,開始繪報情況。
李彥看著它所畫的圖,眉頭微揚:“金明池不遠處的船塢,是明尊教的據點,盧俊義八人抵達後,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讓張順去請他哥哥張橫,帶著相熟的船夫來幫忙……”
小黑繼續畫畫,情節還較為複雜,好在李彥懂得它的心思,你畫我猜,將情況也弄得七七八八:“裡面訂了外送,索超攔下‘索喚’,用銀錢與之達成交易,自己扮成‘索喚’的模樣,進入船塢內查探情況。”
“探明了裡面的人員後,盧俊義立刻下令正面強攻,讓花榮射殺哨崗製造混亂,又與索超裡應外合,殺了明尊教徒一個措手不及。”
“等到他們想要逃亡時,張順和張橫從水路包抄,逼得明尊教徒前後不能兼顧,再到丁判官帶著開封府衙的捕快衝殺進去,明尊教徒的士氣已是幾近崩潰。”
“但幾乎沒有投降之人,反倒是負隅頑抗的極多,想要點火自殺,被朱武、蔣敬和時遷阻止,接下來安道全救治傷員,用銀針製住了那些極端的信徒……”
看到最後,李彥舒服地擼著貓兒,露出欣慰的笑容:
“沒白費我的一番心血,這場贏得漂亮!”
……
“哈哈!多虧了哥哥的教導,我們贏得漂亮!”
就在李彥滿意的點頭,覺得這段時間的教學卓有成效時,船塢據點裡面,身上沾了不少血跡的盧俊義,看著地上橫七豎八倒下的邪教徒,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之前跟著李彥圍剿無憂洞,都是單純的戰鬥,當時覺得不動腦子挺好,但此次真正指揮了一場戰鬥,哪怕大部分主意都是群策群力的結果,卻也十分享受。
而最驚訝的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與他們較量過的丁潤:“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林公子都不出手,隻讓你們來,就能將這個據點的邪教徒一網打盡,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盧俊義笑道:“什麽事情都讓哥哥親力親為, 還要我們作甚?”
旁邊的索超也道:“丁判官,這種事可以多多益善,以後盡管叫我們來!”
丁潤可太樂意了:“好說!好說!”
正在這時,有捕快來到面前,對他耳語了幾句,丁潤面色微變,立刻起身往船塢深處走去。
捕快進進出出,將一個個箱子搬出,丁潤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是寬袍、面具和佩刀,驚咦道:“這不是‘佐命’的裝扮麽?難道‘佐命’是明尊教的人?”
朱武早早站在邊上,冷聲道:“怕是這邪教的栽贓嫁禍之計,準備了這麽多套衣服,用心歹毒啊!”
丁潤明白過來了:“確實是很歹毒的計劃,看來這明尊教和‘佐命’之間有衝突啊,呵呵,都是造反逆賊,還互相內訌?”
朱武很想說“造反的目的不同,手段也不同,豈可一概而論”,但這話真敢出口,丁潤立刻就拿他進開封牢獄了,為友人報仇,這位判官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涉及造反大罪,丁潤是不會放過的。
所以朱武抓住主要矛盾:“明尊教所做的事情,必定是傷害京中的百姓,激發民怨沸騰,丁判官要防范於未然!”
丁潤面色微變,眼中噴薄出殺意,又感到棘手:“明尊教的據點肯定不止這一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京師這麽大,人又那麽多,如何防范呢?”
朱武看著箱子,冷冷一笑:“我有一計,可以讓明尊教作繭自縛,在京師名聲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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