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晚舟看了王準片刻,淡淡道:“晏之阿兄,我要把他帶去琅琊。”
蕭煜愣了愣,隨後微微搖頭:“郡主,且等幾日,我親自將他送去琅琊。”
嬴晚舟點點頭,接到兆玉後便急匆匆離開了郯郡,直奔琅琊。
回去途中,謝玄問蕭煜怎麽發現,是王準殺了小琅琊王的。
“虎符這種東西和私印一樣重要,若我是小琅琊王,必定會貼身攜帶,而且會緊緊固定住。如果不是出現了什麽意外,虎符怎麽可能會去當鋪。”
“所以主公便懷疑,是淮陰侯殺了小琅琊王?”
“然也。”
猜的成分居多,但他沒想到他猜對了。
殺皇族嬴氏子弟,私自鍛鑄兵器,招兵買馬——
這王準膽子不是一般的大,簡直大的沒朋友。
在這之後,蕭煜一行人返回了淮陰縣,恰逢七日之期到。
徐慎來到公廨,撩開衣袍坐下,端起茶盞小抿一口:“蕭縣令啊,七日之期已經到了,你查的如何了呀。”
“回上官,那地下作坊的幕後東家,乃是淮陰侯。現已伏法。這裡是其同夥下邳劉氏家主的認罪書。”
聽到淮陰侯三字的時候,徐慎一個不小心把口中的茶給噴了出來。
蕭同志及時閃過,順道護住認罪書。
“上官小心啊,這茶燙嘴。”少年笑眯眯地開口。
徐慎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而後淡淡道:“認罪書與本官看看。”
蕭煜將布帛遞了過去,徐慎接過看了看,頓時臉色一沉:“淮陰王氏與下邳劉氏不過下品世家,竟敢私自偷運鹽礦,鍛鑄兵器,好大的膽子!”
正準備叫人把淮陰侯府和劉氏一鍋端時,蕭煜不疾不徐地拿出徐王私印,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灰,輕描淡寫道——
“此事發生在我淮陰縣內,當有下官處理,監禦史沒有意見吧。”
徐慎認出徐王私印,想起上次某人當著眾人的面給這小子磕頭行禮,忍不住嘴角一抽,鐵青著臉開口:“自然……無意見。”
正月二十四,蕭煜將認罪書昭告淮陰縣,而後帶了人將幫劉氏家主做事的一乾人等全部抓住,又讓謝玄去抓淮陰侯府的人。
可等來的消息卻是王黎在王準心腹的簇擁下,逃到他們藏兵的地方——
沒錯,在事情敗露後,他起兵造反啦!
而且這藏兵數量,竟然多達十三萬有余!
此外,王黎還大肆叫囂蕭煜,讓他放了王準,不然就帶兵攻打淮陰縣,踏平他的公廨。
蕭煜:“……”
造反造的這麽明目張膽,連一個正當的理由都沒有,還這麽囂張,還得是你啊。
王黎這話一出,整片淮陰縣嘩然。
這十萬人馬要是真的闖進淮陰縣,踏平這裡不是分分鍾的事情嗎。
不如妥協一下,趕緊放人吧。
百姓,乃至當地郡望,都將目光投在了最後的決定者,也便是蕭煜身上。
一日後,蕭煜來到淮陰縣城門口,看著已經駐扎在城外的叛軍,面不改色。
片刻後,他將王準提了過來,綁在城牆之上,就這麽露在王黎面前。
“阿父!”看到王準懸在高空,隻用一根繩子綁著手的時候,王黎整個人面色一變,朝著蕭煜大吼道,
“蕭煜,你敢動我阿父,
我現在就率軍踏平淮陰縣!” “好啊,那看看是你進來的快,還是我松綁得快。”蕭煜不緊不慢地拿出一把刀,橫在那根麻繩上,眼中笑意不減反增,
“這麽高度摔下去,只需一息功夫,不過也能摔死了。想來你也不想落得個亂臣賊子加不肖子孫的罪名吧。”
“你!”王黎氣結。
“現在,後退三十裡,否則……休怪我這刀不長眼咯。”蕭煜將刀在繩上磨了磨。
王黎面色一變,大喝道:“住手!”
隨即下令全軍後撤三十裡。
待到叛軍撤走後,蕭煜握著刀子的手顫了顫,而後一把將早已嚇到失禁的王準提了回來。
一股尿騷味……
蕭同志嫌棄地將他丟在地上,而後看向旁邊跟過來,同樣嚇到臉色慘白的門客:“幼度可曾出城?”
“回主公,謝小郎君已經出城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到蘭陵縣了。”
“好。”蕭煜點點頭,“將他關起來吧。”
“喏。”
“主公為何料定明日叛軍會過來攻城?”在王準被帶走以後,另一個門客開口,不解地詢問。
“王黎此人優柔寡斷,若非那幾個王準的心腹勸他,他到現在都還會待在淮陰侯府沉溺酒色,而不是起兵造反。”蕭煜看著遠方的塵煙,目光凝著一層寒霜,
“今日,他們見到王黎因為被抓的王準而退兵三十裡,必然會勸王黎舍棄王準, 明日攻城,一舉拿下淮陰縣。”
畢竟歷史是有勝利者書寫的,只要他王準說王準是染了惡疾去的,誰敢說王準是因為被他拋棄,而摔下牆頭而死,誰敢罵他不肖子孫。
所以這個方法只能用一次,而明天王黎必定會攻城。
今夜是他唯一求援的機會,只要明天日出之前,大母能帶著蕭家軍趕到,那麽淮陰縣就有救了。
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只能用下下計……
蕭煜歎了口氣,側頭看向門客:“柴火和油,都準備好了麽。”
“都已準備妥當。”門客作揖,輕聲問道,“主公,若明日謝小郎君沒有回來,那我們是不是……”
眼前的少年正是十三四歲,該鮮衣怒馬的年紀,現在卻要站在這裡,和他一起面對十萬兵馬圍城。
蕭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死的。”
如果真到了城破的時候,那麽淮陰縣的百姓和他的門客,他都要救。
少年的話像是一顆定心丸,一下子讓門客緊繃的心弦松了下來。
“願與主公共存亡!”門客抱拳作揖,目光堅定不移。
蕭煜愣了愣,隨後一笑:“嗯。”
……
蘭陵縣。
蕭家老宅一片肅穆。
以蕭老夫人為首的一幫女眷,紛紛褪下群裳,莊嚴地披上戎裝,鬢發解下,高束成冠。
望著她們執起武器,蕭老夫人一敲梨木拐杖,拿出那枚被蕭煜拒收的虎符——
“蕭氏宗婦聽令,隨我前去淮陰縣,救我孫兒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