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將士要如何?皇帝心中一冷。「見過陛下!」陳瀟和楊明和行禮。那些亂兵猶豫了一下。「見過陛下!」
至少對朕還保持著敬畏,還好!皇帝心中一松。
身後有人靠近。是石頭!
皇帝心中微暖······在這個時候,也只有石頭才這般大無畏跟著朕。「出了長安後,你等一路艱苦,朕盡知。」
皇帝和顏悅色的道:「蜀地不遠,到了蜀地,便能休養生息。朕,必不吝賞賜。」
這是安撫。
而且皇帝既然說了要賞賜,必然會賞賜,這便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數千亂兵沉默著。
皇帝說道:「都散了吧!」「我等不退!」
數千人高喊,「我等不退!」
凌厲中帶著暴戾的氣息撲面而來,皇帝不禁後退幾步。那一張張臉看著是如此猙獰,令他心中不安之極。
「石頭,你去問問。」「是!」
韓石頭走過去,問陳瀟二人,「你等要如何?」
陳瀟看了一眼楊明和,說道:「梁氏惑亂后宮,梁靖禍亂朝堂,欲圖謀反,臣請處死此二人!」
不是弄死老狗就好······韓石頭回去稟告,「陛下,他們要求處死梁相與貴妃。」
皇帝冷冷的看了那些亂兵一眼,「告知他們,此事,朕自會處置。」韓石頭過去回復。
可外面的亂兵卻依舊不散。雙方陷入了僵持。
楊松成在外圍,輕聲道:「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於亂軍之手。否則你我也難逃一劫。」
亂軍一旦殺了皇帝,那就是叛軍。
既然都大逆不道了,
所有的約束力都失去了作用。隨後就是一場屠戮。
這些權貴大多都難逃一死。鄭琦說道:「可陛下不答應。」
「老夫這個女婿的心狠,他連自己的兒子都能親手勒死,何況一個女人!此刻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台階罷了。你去一趟。」
「是!」
鄭琦去了,楊松成一晃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越王。他微微頷首。
越王一臉憂心忡忡的拱手。
仿佛,是一個為老父擔憂的孝子。
鄭琦從側面過來,行禮,「陛下,當下局勢危急,弄不好就會有不忍言之事發生。臣請陛下早做決斷。」
說著,鄭琦跪下叩首。
皇帝冷冷的看著他,鄭琦低頭。那些亂兵都在盯著這裡。
既然發動了,自然不可能偃旗息鼓。
皇帝默然良久「貴妃身處宮中,如何能知曉誰要謀反?」
老狗這是想甩鍋······韓石頭說道:「陛下,雖說貴妃無罪,但將士們既然以此為由發動兵變,若是他們兄妹依舊還在陛下身邊服侍,那些將士如何能心安?」
—大夥兒此次把梁氏兄妹得罪慘了,若是梁氏兄妹還活蹦亂跳的在皇帝的身邊,依舊位高權重,以後定然會報復咱們。
皇帝知曉這個意思。他默然。
果然,這條老狗心動了。
韓石頭心中冷笑,說道:「陛下,形勢危急當斷則斷呐!」
一旦亂兵失去耐心,只需有個人帶頭,頃刻間弑君戲碼便會上演。若非想著留下老狗給李玄處置,韓石頭此刻便能弄死他。
孫老二在側面,眼中厲色閃過。
花花和薑星等人已經混了進來······不只是他們,不少人都混了進來。皇帝的身邊僅有幾個侍從文官。
重臣們呢?......
陳慎在自己的帳篷裡端坐著。
「亂軍去了陛下那裡,逼迫陛下處死梁氏兄妹。」一個官員憂心忡忡的說道:「大事不妙啊!」
「他的好日子,到頭了。」陳慎冷冷的道。
他的女兒,也就是孝敬皇帝為太子時的太子妃陳芸兒在禁苑中的道觀裡修行,李泌逃跑時連自己的女人都丟下了不少,更別提那些人。
想到女兒落入叛軍之手,陳慎的眼中第一次多了殺機,「那條老狗!該死!」
......
張煥在自己的帳篷裡發呆。
「相公,亂兵氣勢洶洶,無人能鎮壓。他們請相公前去安撫。」一個官員稟告道。
張煥只是呆呆的看著虛空。「相公!」
「相公?」官員歎息告退。
帳篷裡,張煥幽幽的道:「自作孽!」......
楊松成的帳篷裡,淳於山眼中閃爍著厲色,「該動手了。」「此刻不能殺他!」楊松成說道。
「老夫知曉,老夫的意思是說,不殺老狗,可能殺他的羽翼不是!」
淳於山陰笑道:「把他的羽翼盡數剪除掉,一個孤家寡人,難道還能與我等爭鬥?」
楊松成看著他,良久說道:「老夫早有安排!」......
皇帝站在那裡,側對著外面的亂兵。
而在大帳中,貴妃早就起來了,和梁靖二人站在角落裡。「陛下能護住咱們。」貴妃自信的道。
梁靖卻面色慘淡,「阿妹,在這等時候,除去至親,沒人會顧著咱們。」「陛下就是至親。」
貴妃篤定的道。
「三妹呢?」梁靖問道。貴妃搖頭,「不知。」
虢國夫人也跟在皇帝身邊,昨日二人還悄然在一起待了半個時辰。出來後,皇帝面色微白。
腳有些打顫,幸而韓石頭及時送上風行長安的回春丹一枚。
······
「快跑!」
虢國夫人帶著兒子鄧威逃出了大營。
她回頭看了一眼火光衝天處,雙手合十,「阿兄,阿妹,對不住了。回頭我找到落腳處,再給你們上香。」
·······「他在等什麽?」花花問道。
皇帝杵著一根拐杖站在那裡,看著格外的悲涼。
「興許,是等援軍?」薑星想到李泌的手段,不禁生出了些信心。......
汪海悄然來到了皇帝身後,低聲道:「陛下,那些將領在聯絡麾下。」他發現皇帝的身體突然一松。
那種如釋重負的氣息他都感覺到了。「陛下,早做決斷!」韓石頭說道。皇帝看著那些人,「朕·····.」
亂兵們也在看著他。那是貴妃啊!
陪同皇帝多年的女人,二人好的蜜裡調油般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和自己朝夕相伴多年的愛人,誰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陳瀟低聲道:「其實,弄死梁靖就好。何必加上貴妃。」
「要提防枕邊風!」楊明和說道:「既然要動手,那自然一個都不能留。」「扯淡!」陳瀟冷笑,「經過此事後,陛下威望大跌,別說是梁氏,就算是陛下也得忌憚咱們。如此,何苦為難一個女人。」
「有人要她死!」
陳瀟心中一驚,看向楊明和,「誰?」「越王!」
·····.
「***,你也該去了!」越王站的遠遠的,冷笑道。
他和廢太子是一母同胞,自從梁氏被皇帝奪走後,太子就成了眾人眼中的窩囊廢。
所有人都知曉,太子
必死無疑。貴妃也知曉。
越王和那位兄長並無多少感情,但對梁氏卻深惡痛絕。
皇帝老了,而貴妃卻依舊美貌。誰都知曉,一旦皇帝去了,越王登基,梁氏必然沒有好下場。
—只需弄死梁氏兄妹,越王就能贏得撥亂反正,外加為兄報仇的美名。
故而貴妃對越王冷若冰霜,越王對她也是不假顏色。
「弄死梁氏兄妹最大的好處是削弱陛下的威權。」趙東平來到了越王的身側。
「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這哪是帝王!」
越王冷笑,「阿娘說過,誰能弄死那個女人,她便動用楊氏的力量幫襯那人。」
「皇后那邊······國丈怕是不會管了吧?」趙東平不覺得皇后還能對楊氏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本王若是登基,國丈必然想進一步主宰朝政。可別忘了,他只是國丈。」越王的眼中有冷意,「他若是把手伸的太長,必然會引發朝野聲討。那麽,最好的法子是什麽?」
「皇后娘娘?」
越王點頭,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誰都知曉本王性子孱弱,若是無人輔佐,大唐危矣。而輔佐之人最好不過的便是本王的阿娘。」
這是母子?趙東平歎息。
「這便是養蠱!」越王笑道,「上一代最毒的便是阿耶,於是他坐上了寶座。下一代呢?」
誰最毒?趙東平打個寒顫。......
「鴻雁跟著朕多年,忠心耿耿。」
皇帝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祥林嫂,在歎息,在傾述。
「朕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在笑,手中拿著一株桃花。在朕的眼中,桃花卻不及她的嬌俏嫵媚,那一刻,朕心動了。」
於是你就出手奪了兒子的娘子?不知廉恥的老狗!
韓石頭低眉順眼。
「大郎知曉朕的心思把她送到了朕的身邊。」
這話有些無恥······剛開始廢太子是極力反抗過,可被李泌按了下去。梁氏和你的小命你自個選一個。
廢太子選擇了自己的小命,把妻子送給了父親。
「她溫順,且知情知趣。朕喜歌舞,她便去學歌舞。朕身子不好時,她問了醫官,親自為朕熬藥。」
好像那些藥都被你令咱倒了······韓石頭看著傷感的皇帝,心中譏誚不已。
「朕操心政事,朝中多權臣,朕每日與他們周旋頗為疲憊。回到梨園,便只有鴻雁能令朕開懷。」
呵呵!
你只是面對其她女人提不起精神來而已······韓石頭想到了皇帝那幾年吃的藥,可無論怎麽吃,都沒法提起精神來。
直至看到梁氏,久違的感受到了激情。
但廢太子被皇帝親手勒死後,皇帝對貴妃也有些厭倦了,於是和虢國夫人卷在一起。
天可憐見,虢國夫人年紀可不小,兒子都會勾搭家中的侍女了,可即便如此,皇帝依舊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久違的興趣。
「朕出了長安,這一路看到民生凋零,朕,心疼。」「朕發誓,必將重整旗鼓,再造大唐盛世·····.」皇帝看了一眼大帳。
燭光搖曳,把兩個身影映照在布幔上。
「那些賊子,竟敢發動兵變。陳瀟與楊明和這是被誰蠱惑?楊松成!」皇帝的眼中多了憤怒,「此刻本該同舟共濟,那條老狗卻選擇了趁火打劫。」
「還有三郎,那個小畜生,他沒少在背後使勁吧!」皇帝陰鬱的看著外面。
楊松成和越王想來正躲在某個地方,看著熱鬧,等著好消息。「朕,豈會如這些逆賊的願?」
皇帝站直了身體,目光威嚴掃過亂兵。擺擺手。
「石頭。」「奴婢在!」
「賜梁氏······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