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軍士衝進了店鋪內,兩個老人愕然,然後下意識的蹦起來,就想往後面跑。呯!
後門被踹開。
王老二帶著人走了進來。
「你等······可是長安來的?」一個老人問道。
「正是,有話問你二人!」老賊進來「襄王的事發了。」老人渾身一松,「老夫就知曉會有這麽一日。」
軍士們上前拿下二人,老人低若頭,任由軍士給自己上綁,歎道:「老夫本想去自首,可······那些人勢力龐大,老夫一人生死不打緊,可家人怎麽辦?」
「自然有咱們護著。」老賊說道。
「護不住,護不住!」老人抬頭,蒼涼的道:「他們能改朝換代,何況弄死一戶人家。」這時外面肖林等人也到了。
看到裡面的軍士和那兩個被拿下的老人,身邊的護衛低聲道:「不好,被他們捷足先登了,可要動手?」
店鋪內幾個男子回身,目光掃過聞訊來看熱鬧的人群。
「別低頭,是錦衣衛!」肖林說道,然後裝作是看熱鬧的模樣。「走!」肖林帶著人悄然撤出了縣城。
「咱們該怎麽辦?半路截殺吧!」有人出主意。
「他們隨行的有錦衣衛,有悍卒,咱們在哪截殺?再有,那是老賊和王老二,一個狡猾,一個殺的異族聞風喪膽,你覺著咱們能截殺他們?」
「夠了!」肖林擺擺手,面色鐵青,「此事不可為,馬上去稟告大王!」「不用詢問。」兩個老侍衛沒等老賊二人開口,就主動交代了。
「那就坦誠些,你二人想來也摻和不了那等大事,死罪可免。且老夫擔保,只要你二人吐實,老夫便把你二人的家人弄到北疆去。在那裡,世家門閥的人不敢造次!」
「北疆是陛下的龍興之地,是個好地方。可你說這話,老夫憑何相信?」「老夫賈仁!」
「賈仁是誰?」呃!潘正低頭忍笑。「我是王老二!」
「天神,殺人狂魔?」
「是咯!就是我!」「那老夫信了。」
兩個侍衛就在店鋪裡開始交代。
「當初孝敬皇帝開口要廢除大唐人為奴之事,引發了軒然大波,大族和豪強,包括權貴和宗室都怒不可遏。可孝敬皇帝深得帝後的信重······」
宣德帝手腕了得,武後更是巾幗不讓須眉,二人聯手,令那些人也頗為忌憚。
「本來兩邊都是在打嘴仗可孝敬皇帝突然帶著人去長安和萬年兩縣清查過往戶籍,這一下算是捅到了那些人的要害·····」
「老夫知曉。」面對老侍衛詢問的目光,老賊說道:「空口白牙不許大唐人為奴,這嘴仗能打到地老天荒,毫無用處。必須有證據,證明此事對大唐社稷有危害,且危害不小,方能佔據大義名分。大義在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正是這個理。」老侍衛看看王老二,「給杯茶水喝吧!」
「給他!」王老二點頭,有軍士送來茶水,老侍衛貪婪的喝了一口,歎道:「也不知還能喝幾杯。」「說事!」
「孝敬皇帝在長安和萬年兩縣查到了不少證據,那些人在過去十年中,用高利貸,或是低佃租等手段把良民變為奴隸······」
「等等!」在記錄的錦衣衛抬頭,「低佃租?」
老賊說道:「大唐的賦稅不低,可那些人卻能偷逃賦稅,帝王也會睜隻眼閉隻眼。農人若是帶著自家田地為奴,只需繳納一半的賦稅······那日子自然不同。」
「田地和人口歸了那些人,賦稅也歸了那些人,可虧的是大唐啊!」錦衣衛搖頭,低頭繼續
記錄。
「誰說不是呢!」老侍衛苦笑,「這是損公肥私連老夫當年都看出來了,若是放任那些人兼並田地,收納人口,大唐遲早有一日會衰亡。可誰管呢!」
「後來呢!」記錄的錦衣衛問道。
「後來那些人便托人給孝敬皇帝帶話,服軟了。」嘖!
老賊讚道:「只需想想當初的那一幕,老夫便能想到孝敬皇帝的雄姿英發。不愧是陛下的阿耶!」「孝敬皇帝斷然拒絕。」老侍衛唏噓道:「那些人幾番試探無果,便······尋到了宗室。」
宗室?
王老二不解的道:「讓宗室去勸說孝敬皇帝?」「不!」老侍衛搖頭,「是捅刀子!」
另一個老侍衛乾咳一聲,「後續的事老夫親眼目睹....··」「那麽,你來說。」
「那年有人尋到了老襄王老夫在書房外警戒,聽到他們在裡面說話······
「那人說,太子這是要斷你我的根基,宗室難道想坐視嗎?老襄王只是笑,那人說,大王乃陛下阿弟,陛下頗為看重,若是大王出手,此事定然能逆轉。
老襄王冷笑說,老夫憑何出手?那人笑的很是矜持,問老襄王,大王想要什麽?田地?好說,一百頃良田,可沒有了奴仆,這些田地大王拿去有何用?」
這是誘之以利!
而且,正好搔到了老襄王李鐸的癢處。
「大王要錢?好說,一百萬錢,只要大王點頭,這筆錢就會悄然送進質庫中,隨後轉到大王指定人的名下。」
質庫能存放錢財,還能兌換金銀。
「大王與那人討價還價,最終以一百三十頃良田,一百五十萬錢談妥。」錦衣衛記錄的人抬頭,目光凝重,「那麽,老襄王是如何做的?」
「那一日······」老侍衛眯著眼,仿佛在回憶著什麽。
「那一日老襄王進宮,還遇到了孝敬皇帝,二人說了幾句話,隨後老襄王便去見了帝後。歸來後,老襄王在書房喝酒,老夫在外值守,就聽他在書房中和幕僚說話······」
眾人屏息聽著。
老侍衛大概是臉頰癌癢,便想用肩膀去磨蹭,幾次沒碰到,就扭曲了臉頰來止癢。
「老襄王說,你的謀劃頗好,帝後本就是兩個強人,得知太子野心勃勃,就算是懷疑這話有真假,可權力迷人眼,他們也會不由自主的猜忌太子。幕僚說,此事的要緊之處不在於帝王猜忌,而在於擔心。」
「老襄王就問,你說這話······是了,太子說等自己登基後,便要對世家大族動手。帝後知曉此事厲害,若是能動手,那二位早就出手了,哪裡輪得到太子?故而帝後必然憂心忡忡。如此,當壓下此事。不只是壓下此事······還有,從此帝後便會覺著太子······不穩重,這,才是最大的收獲。」
老賊聽的脊背發寒。
「隨後過了數日,帝後臨朝,一起出手壓下了此事。後來得知,孝敬皇帝去尋了帝後辯解,卻被呵斥······"
老侍衛說道:「老襄王當日進宮,便是去尋帝後說了那番話。」「他捅了孝敬皇帝一刀!」老賊唏噓。
「真疼!」王老二塞了一塊肉干進嘴裡大嚼。
····.
老賊出了三原縣,當即令人盯著襄王一行。
「不可讓他們跑了,不過就怕你等不敢動手,老二!「為何是我?」
「老夫還得快馬趕回長安稟告陛下,要不你去長安?」「不去不去!」
家裡婆娘囉嗦,王老二就想在外面多浪一陣子。
「那就趕緊去尋襄王!看住他,別讓他跑了。若是他
要跑,馬上拿下!」......
老賊一路疾馳趕回了長安,隨即請見皇帝。
見到皇帝時,他正在看奏疏,可老賊卻感到了些生無可戀的不耐煩。「如何?」皇帝把手中的奏疏一扔。
「陛下,臣和老二······」
隨著老賊的講述,皇帝的臉色漸漸冷漠。
·······便是老襄王在帝後那裡進讒言,捅了孝敬皇帝一刀。」
「當年阿耶對宗室雖說不滿,可卻從不曾刻薄,不時也會與他們飲酒,沒想到啊!」老賊說道:「臣已經讓老二去跟著襄王,陛下,可要動手?」
「拿下襄王!」「領命!」
皇帝走出大殿,突然覺得肩頭松了一分。
在接近長安時,肖林等人追上了襄王一家子。「如何?」襄王問道。
肖林的臉被春風吹的通紅,低聲道:「小人該死,遲到一步。」
「蠢貨!」襄王一皮鞭抽在肖林的臉上,肖林慘嚎一聲,「小人該死!」「誰帶走了他們?」世子李振問道。
「賈仁和王老二!」肖林捂著臉說道。
「那是皇帝的心腹!」襄王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大事不妙!」李振面色蒼白,「他······他可敢······阿耶你可是他的叔父!」
「叔父?蜀地那個還是他的堂兄!」襄王冷笑道:「不能坐以待斃,馬上走!」「去哪?」
「蜀地!」
此刻襄王最後悔的便是回關中,若是留在蜀地,此刻他依舊在逍遙。一行人掉頭······
剛走出不到半裡地,前方數十騎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男子嚼著肉干,吊兒郎當的道:「大王這是要去哪啊?」「王老二!」
襄王說道:「本王有急事去鳳州···先到鳳州,再尋機逃進蜀地。
「還請大王等幾日。 」王老二說道。
「你這是何意?」襄王大怒,「老夫乃宗室長者,陛下算是老夫的侄輩,你敢阻攔老夫嗎?」「要不,先回長安?」王老二指著長安城說道。
「讓路!」襄王冷冷的道。
「不讓怎地?」王老二手按刀柄。「老夫便讓你知曉何為宗室長者!」襄王舉起皮鞭······
「有人來了。」
數百騎順著官道疾馳而來。為首的竟然是······
「是林飛豹!」
林飛豹策馬過來,襄王強笑道:「老夫對陛下忠心耿耿·.·.·.」
「大王遠來辛苦,陛下在長安等候多時了。」林飛豹冷笑道:「拿下!」永德元年元月,皇帝令虯龍衛拿下剛從蜀地歸來的襄王李昌。
隨即,下錦衣衛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