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義侯也算武將吧,守城的時候傷著了。倒是性命無憂。
本來蘇南丞就算是跟駱川賢有來往也不至於這麽著急來看他。
但是這位君義侯真是叫他很意外,身為駙馬,又是最有實力的長公主的駙馬。居然沒有逃走。
長公主自然是跟隨陛下南巡的,可君義侯居然沒有去。
因他沒去,駱川賢竟然也沒去。
不管駱川賢是為什麽,至少君義侯真是叫蘇南丞刮目。人真是不能貌相,平時也不見這位侯爺多麽憂國憂民。
就算是成康侯父子,之前送走了女卷們,後來他們也是跟隨陛下南巡的,不過留下了幾個孫輩。
君義侯這樣有君恩,有地位的人居然沒走。所以此時來看望也是應該的。
駱川賢不在,他如今也是忙的腳不沾地。宣鎮撫司如今還在查各大衙門人員問題。
蘇南丞看過君義侯,又被長公主留下說了幾句話才走。長公主比起第一次見的時候,憔悴的厲害。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慌和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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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因為這一番折騰,還是因為老皇帝被抓走的緣故。
這府上看著到處都有痕跡,想來也是死了不少人。更是被搶走了不少財物。
蘇南丞走的時候也只是歎口氣。
剛回到城防營,就見鄭成業急著進來道:“大人,三皇子殿下不好了。您去不去看看?”
蘇南丞想了想:“去,你替我去侯府說一聲,叫祖父他們也去看看吧。我這就去。”
鄭成業應了,騎馬就去了。
三皇子府上,已經有宮中來的人了。
蘇南丞進去後,也沒直接見三皇子,而是與禦前的人說話。
這個禦前的人,自然是太子的貼身太監。
因那幾日太子被逼著每天登城門,這個宋公公自然天天跟著。所以也逃過一死。
“三殿下如何了?”蘇南丞問。
“唉,太醫說就是這一時三刻的了。本來就很是不好,後頭聽聞貴妃娘娘沒了,這一下就更是不好。昨日是咳血不止,今日話都說不清楚了。如今只怕是……”宋公公搖頭。
蘇南丞點頭:“我進去看看可否?”
“自然自然,您去吧。只是也怕是說不了什麽了。”宋公公歎氣。
蘇南丞點點頭,進了內室。
被送走的王妃和側妃還沒接回來,三皇子孤零零的躺著,只有太醫和幾個宮中送來伺候他的人。
此時別的人還沒來呢。不過想來來的人也不會多。
曾經赫赫揚揚的三皇子,離世的時候,淒涼成這樣,叫人感慨。
不過作為始作俑者,蘇南丞也沒什麽資格就是了。
蘇南丞走過去請了安,低頭看榻上的人。
往年見這個人的時候,他總是自信又溫和。
與侯府眾人親近的很。雖然蘇南丞不入他的眼,但是他也並未表現什麽。
後來……
蘇南丞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腿。
然後輕輕歎口氣:“殿下,可有什麽想說的嗎?”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還是真有想說的。
他竟想抬手,只是手剛離開床榻就又掉下去,可見是沒力氣。
蘇南丞就抓住他的手:“殿下,微臣是成康侯府蘇南丞。”
蘇南丞擔心他此時認不清楚人所以自報家門。
三皇子目光沒有什麽焦距,艱難的張嘴。
許久後才發出聲音:“貴妃……”
蘇南丞忙道:“貴妃娘娘的身後事,微臣定然請命,求太子好好辦。務必叫娘娘風光大葬。”
三皇子聽完許久後才咧嘴笑了笑,大概是聽懂了。
“還有三殿下的子女,等他們回來,微臣也會求太子殿下好生安頓,叫他們一生無憂。蘇家還在,侯爺也在,他們都是侯爺的親人,我們都會護著他們的。”蘇南丞又道。
人要死了,他確實跟這個人有血緣。縱然他不在乎,但是安一個死人的心,他還能做。也願意做。
三皇子這回確實不必說了。
人之將死,還能求什麽呢?
關於老皇帝,蘇南丞無能為力,可貴妃的身後事,他是能說話的。
三皇子的子嗣,他也能照顧一二。
蘇南丞也會想,要是三皇子腿沒事,或許不會死。或許會逃走,但是四皇子和六皇子不也沒能活下來嗎?
所以,有些感慨,有些遲疑,終究不後悔。
成康侯趕來的時候,三皇子還有最後一口氣。
蘇南丞讓開位置,叫他們說話。
蘇英渠也到了,還有白孔雀。
他們圍著三皇子,每一個人都是悲戚的。而這份悲戚,一定是真的。
成康侯老淚縱橫,也不知是為了死的不好看的女兒,還是為了此時即將離世的外孫子。亦或者是京城這一場劫難。
他也說一樣的話,貴妃的身後事有他,三皇子子女也有他。
白孔雀看著榻上那個憔悴的近乎句僂的人,許久後叫了一聲三哥。
可惜,他一向親近的三哥回答不了了。
他並沒有失態,只是木呆呆的站著,長久的站著。
過午時,三皇子薨逝。
雖然也是北夷人禍害,好在是死在自家府上的床榻上,也算一個安慰吧。
一眨眼,老皇帝的子嗣就落了個七零八落。
老三死了,老四死了,老六死了,十三十四被擄走,也不知會不會死。十六皇子一點點大,也被殺了。
可再淒涼也比不過公主們。 他們不過一死,可那些公主們呢?
她們被帶去北地,要經受的只會更多。或許,祈禱她們死去才是更好的吧?
蘇南丞站在門口,聽著屋裡的哭聲,看著東暖閣外頭的構樹。
本不該這時候發芽,卻因東暖閣有地龍,地氣暖和,所以這時候就發芽了。
才是二月中旬,就隱隱有了一些綠意。
瞧,不管京城死了多少人,北方死了多少人。多少人的前程生計斷了,都不會妨礙一棵樹發芽。
都不能阻止大地回春。
四季輪換,從不因一個人或者一群人改變。
而天下大事,浩浩湯湯卻會因為一個人或者一群人改變。
蘇南丞仰起頭,看著格外燦爛的陽光輕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