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院中寂靜。
許多的丫嬛、婆子諸內壼近人在窗外聽候。
從金州搬到京城。
不只是人過來住這麽簡單。
保國公府的家業,同樣需要大轉移,執事們要往金州和京城,還有奴兒乾,濟州島四處跑。
人參加入海外貿易是唐清安推廣的。
也指定為家業。
而原來的馬市貿易等涉及國內事務的,通通交給了官府。
幾名大執事媳婦,正垂手聽著夫人的訓誡。
“老爺的想法你們還不明白嗎,回去告訴外頭的爺們,不要起不該有的心思。”
探春正襟危坐,眾人不敢亂動。
規矩是一定要有的。
保國公不是不願意花錢,而是不願動用民力,所以沒有在京城修建保國公府,反而直接借住了賈府的大觀園。
探春回到了娘家,加上她如今的身份,別說大觀園,就是外頭賈府,也得聽三姑娘的話。
多年治理下來,保國公府的規矩比賈府都要大。
但是保國公府的規矩,和賈府的規矩又是不同,偏重的是制度,而不是對人。
各司其職,誰也不得違規違矩。
“每年從濟州島,靠著人參獲得上百萬兩銀子的利潤,這些已然夠了。”
探春皺著眉頭,心裡非常惱火。
有些執事自從將軍搬到京城,在外面越來越跋扈,甚至開始把手伸向國內的生意。
想要以此來討好自己,討好老爺。
也豐潤他們的錢袋子。
得知後,賈探春發怒,召集了大執事的媳婦們,嚴厲的告誡。
大婦就要有大婦的威嚴。
保國公府的產業,說起來是自家的生意,其實隻論起規模來,比外面的大行當不差。
“以後府裡的生意,只需參與海貿,禁止在國內行商,碰也不要碰,現在是我跟你們說,要是老爺知道了。”
探春冷哼兩聲,唬得眾人面色發白。
“有些執事的心是好的,我也看得出來,是喜歡鼓勵他們的,但是要找對方向,還有些執事貪心不足蛇吞象,只怕會撐死自個。”
“多年的情分,我也不願意大家沒個好結果,但願你們能聽見我的話。”
恐嚇了諸人,再來幾句寬慰的話。
恩威並施。
幾名執事媳婦誠惶誠恐,連說不敢,又十分感激夫人。
等說完了事情,外面的婆子才同傳。
賈探春連忙請她們進來,自己也起身迎接。
王熙鳳,平兒進入廳中,身後還有迎春,薛寶釵,惜春,林黛玉,薛寶琴,史湘雲,李紋、李琦,邢岫煙眾人。
迎春原本嫁給馮紫英,後來馮紫英想要靠軍功光複門楣,可惜運氣不好死在了流矢。
賈赦逼迎春改嫁,要送給徐州節度使續弦。
此事最後被唐清安下令所阻。
賈赦知道唐清安的用意。
此人不願意看到他們地方實力派的關系更加的緊密,但知道雖知道,賈赦也無法反抗。
自從雲貴川平亂之事,不但掃除了流寇,也把各地軍閥的實力消減的不少。
大勢已去。
賈赦只能乖乖聽話。
不過他也順杆子往上爬。
唐清安不是插手自己女兒的婚事麽,攪黃了女兒的姻緣,說明他對自己女兒有想法啊。
賈赦當眾這麽說的。
同時把迎春送回了京城,放在唐清安眼皮子底下,反正人送到了,婚事也是你阻止的。
賴上了唐清安的樣子,也令唐清安無可奈何。
史湘雲因為史府對唐清安的恩情,入了崇智殿做女官,算是唐清安報答史鼐。
惜春還未出閣,聽說有出家的想法,做哥哥的賈珍也不管她。
薛寶琴跟在薛寶釵身邊,住在薛寶釵的房裡。
邢岫煙跟了探春,幫探春打理家裡的事。
至於林黛玉,誰也不清楚她是什麽心思。
而林黛玉自己也不說。
反正在金州多年來,她常常出入唐府,和唐清安不清不楚,誰敢打聽林黛玉的事呢。
探春招呼眾人坐下。
一時之間。
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不過物是人非。
因為趙姨娘的事,當得知探春要回到大觀園,王子騰連夜命人送王夫人去了金陵。
王子騰雖然面冷,但是真的很精明。
賈母去世了。
賈赦和邢夫人搬去了金陵,二房隻留下寡婦王熙鳳在京城,也是王子騰說服的賈赦。
王子騰為了自家人,可是操碎了心。
同樣作為寧國府當家人的賈珍,卻絲毫不顧親人。
當初一大家子手忙腳亂逃難去金陵,惜春提出想要出家,他竟就把惜春留在了京城,完全置之不理了。
無論是從當家人,還是當大哥的角度,賈珍都洗不清刻薄寡情的名聲。
現在無論是賈府還是大觀園,已然看著三姑娘。
王熙鳳和李紈一樣,也成為了寡婦。
寡婦門前是非多。
按照家裡的規矩,王熙鳳不能再管事了。
至於寶玉。
他跟了他老子去了金陵,聽說姐妹們都回到了大觀園,吵著要回京城,被他老子好一頓教訓。
還有秦氏,晴雯,香菱等,各自在大觀園有了院子。
一時之間。
大觀園比當年還要更顯熱鬧。
只是觸景生情。
見許多的人在,迎春倒是哭了起來。
眾人連忙安慰她。
又是被他父親悔婚,又是要送給人聯姻,然後又無名無分的回到了京城。
連個身份都沒有,的確難為了性格軟弱的迎春。
最小的妹妹惜春都知道爭取自己想要的。
反而當大姐的迎春,從小就只會逆來順受。
“姐姐何必哭,萬事有我在,有什麽好怕的。”
探春拉著迎春的手認真說道。
迎春含著淚。
“你從小就堅強,我不如你,你現在好了,我歡喜的很。”
“我們是姐妹,沒必要說外面的話,我也交代了府裡的人,沒人敢為難你。”
探春歎息道:“只有一件事,世上沒有萬全,日後姐姐心裡有了委屈,不要自個偷偷委屈自個,定要告訴我。”
三妹的溫言,令迎春心裡一暖,不再覺得悲苦,自己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還是自己的妹妹。
迎春從小就沒有主見,一向以探春的主意為主,哪裡會拒絕呢,連連的點頭。
王熙鳳坐在眾女之中,看向探春的眼睛裡盡是羨慕。
從姑娘家就學習當大婦。
嫁到了賈府後,自然打理家業。
而且王熙鳳本來就是喜鬧不喜靜的性子,又是愛面子的,喜歡強出頭。
現在呢。
幾房的老爺都去了金陵,大小管家們自然也去了金陵,留在賈府的下人,也不過是看門護院的而已。
哪裡還有以前的家業讓王熙鳳打理,而且她還成為了寡婦,更是沒道理拋頭露面。
“三姑娘真是有福氣。”
“嫂子如何說起。”探春笑道。
王熙鳳說話素來沒有葷素之忌,在外頭和人說都是如此,只有在內院和小姐們說話時才會主意分寸。
如今小姐們都成為人婦,沒有的也大了。
“三姑娘有個好丈夫,在宮裡的時候,衛王的脾性是真好,連大姑娘都說衛王和善,對咱們女兒們也敬重,不像一般的爺們。”
說著說著,王熙鳳突然也覺得自己前半生沒有意思,索然無味起來。
“我本不該說,說了令人笑話。”
王熙鳳掏出了手帕,擦了擦眼角,“可姐妹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我做嫂嫂的沒有對不起誰,誰不是我細心照料的,所以只能向你們抱屈了。”
“可是有人欺負二嫂?”
無論王熙鳳真假,至少明面上,對家裡的小姐們沒有可以指責的地方。
因此。
探春雖然恨王夫人,卻也無法遷怒王熙鳳。
眾人紛紛安慰王熙鳳,連探春也忍不住仔細詢問。
擔心一向強勢的王熙鳳,會不會以前得罪了府裡人,現在有府裡下人慢怠了她。
“唉。”
如果賈璉是唐清安疼人的性格,自己又如何會於賈璉鬧大前日的地步。
都說自己現在是寡婦。
其實多年前,和寡婦又有什麽區別,還不是守活寡,只不過自己外頭有個男人。
這個男人卻不把自己當做他的女人。
心裡話王熙鳳說不出來,也不敢當眾說出來。
眾人在探春這裡坐了會,見探春院子外的人多,不一會兒的功夫,紛紛起身告辭。
探春雖然羨慕眾人的愜意,不像自己每天都有事情要做,但也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
走在遊園中,林黛玉忍不住抱怨。
“京城雖好,卻一點不如金州。”
“哪裡不如金州?”
史湘雲反駁道。
兩人從小就不對付,史湘雲在京城出身,雖然祖籍是金陵,但實際上把自己當京城人。
聽到林黛玉說京城不如金州好,立刻就不滿意了。
林黛玉可不怕史湘雲。
以前都不怕,現在更不怕。
“我在金州可以隨意出門逛街,能乘坐黃包車從城東坐到城西,路上可沒有人會指指點點。”
一句話堵住了史湘雲。
“那時因為金州新學導致的,京城現在也開始推行新學,要不了多久就會一樣。”
“你可錯了。”
林黛玉清脆的聲音咯咯笑道。
雖然是笑,林黛玉卻開心不起來。
畢竟這件事,對她而言,並不得她歡心。
“憑什麽你說我錯了,就是我錯了,不能是你錯了。”
兩人開始拌嘴,可沒有寶玉解圍。
不過其余的人紛紛勸起來。
“你們兩個剛見面的時候好得很,日子一常就容易吵,真真是冤家。”
王熙鳳笑道。
止住了二人,王熙鳳拉住林黛玉。
“後日我們進宮看望大姑娘,你也跟著去吧。”
林黛玉感受到眾人看過來的視線,隻覺得臉熱心煩,耳根都紅透了,眼光射在耳根下的皮膚晶瑩透亮,一層淺淺的短絨更顯秀麗。
“我不去。”
“衛王可都說讓你去看大姑娘呢。”
剛聽到這句話,林黛玉立馬氣鼓鼓的。
“去看大姐是應有的,偏偏他做好人提了出來,傳出去像什麽話,我非不去。”
“嘻嘻。”
惜春隻覺得好笑。
以前她小不懂男女之事,長大了也不關心,一心問佛,而旁觀者清。
“林姐姐明明願意去,何必又小脾性起來不去呢。”
惜春說起話來越發老氣橫秋:“外人只會以為林姐姐和大姐沒有感情,可不會以為林姐姐是不怕衛王才不去。”
“去去去,後日就去。”
林黛玉像被踩了尾巴,連忙改口同意和王熙鳳進宮。
見狀,王熙鳳面色不變,心裡卻冷笑兩聲。
史湘雲在崇智殿經常見到唐清安,不過兩人之間的話不多,也沒有產生什麽想法。
不過以她對衛王的熟悉,衛王從來不會做無用之事。
衛王為何要讓林黛玉入宮看望大姐呢。
有二嫂和大嫂已然夠了。
黛玉和大姐又沒什麽接觸,黛玉來賈府時,大姐早已進宮了。
想破了頭腦,她也沒想明白。
薛寶琴只看了眼黛玉,擔憂被她發現,很快收回了視線。
姐姐說衛王和林姑娘是清白的。
姑媽卻私下對自己肯定說他們二人之間不清不楚,定然是有私情的。
姐姐應該說的是對的,難道姑媽比姐姐還清楚不成。
可今日見到的模樣,令薛寶琴又突然覺得,姑媽說的好像才有道理。
要說那兩人沒有關系,未品嘗過男女之事的薛寶琴,都能感到了不對勁。
和眾人分別後,薛寶琴找到了姐姐。
薛寶釵正在繡花。
旁邊的嬤嬤抱著一歲多的嬰兒。
薛寶琴撿起了另外的花式紙樣看了看。
“你怎麽魂不守舍的回來,魂丟在外面啦。”
薛寶釵余光看到薛寶琴欲言又止的模樣,隻覺得很好笑,於是放下手裡的針線,忍不住打趣道。
“姐。”
薛寶琴怕小侄女能聽懂自己的話,竟然湊到薛寶釵耳邊,還小聲悄悄的問道。
“林姑娘和衛王之間真的沒有事情嗎?”
“你呀。”
原來是這件事, 還以為什麽事情呢。
薛寶釵無奈的搖了搖頭,用手指頭不輕不重的推了下薛寶琴光潔的額頭。
“真是沒有長大的小女孩。”
“你還沒跟我說呢。”
“以前不是跟你說過了麽。”
以前說過了。
薛寶琴怔了怔。
“那現在呢?”
“你打聽這麽清楚幹嘛呀。”
聽到姐姐的反問,薛寶琴也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不好意思再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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